第72章幻境

凌纤柔心中一动，黛眉微蹙，转开目光，去看叶若初：“叶姑娘，这可能是……惑人心魂的阵式……出什么事了？”

        叶若初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就是在刚才，我看着那菜地里的水流，开始时脑袋有点晕晕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体内的灵力……突然就，就顺着水流的轨迹运行了起来……”顿了顿，“可能是我弄错了，要是真如凌姑娘所说，那是什么迷惑人心的法阵，方才我的意识可能本就不太清醒，出现一点幻觉，应该也是正常。”

        凌纤柔若有所思，默然片刻，瞥了一眼翡卷菜地，道：“这毕竟是断肠前辈所居之所，我们所见到的一草一木，即使看上去普通，但也不能稍有轻忽，既然弄不明白……就不要多想了……”

        叶若初点头同意：“也是，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叶若初与凌纤柔继续前行，也许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只是各自凝神目视着前方，不过由远及近，仿佛缓缓揭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渐渐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并非什么玄楼精舍，而是极为普通的茅屋数间，很难让人将其与传说中的断肠居联系在一起。这几间茅屋，主要是用干草木料简易的搭建而成，外边还围了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如果再加上些鸡鸣狗吠的野趣，袅袅炊烟的尘味，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山野农家了。

        叶若初注目打量，随口说道：“方才从远处看，我还当是只有五间房，原来里面还藏着一间呢。”不料凌纤柔听后大惊：“怎么会有六间房？我……只看到五间啊。”

        叶若初一怔，不禁揉了揉眼睛：“怎么会，明明就是六间啊。”她伸出右手，指向前方，“从左边数，这是第一间，旁边这是第二间，然后对面有两间。这左右四间不大对称，但也差不多算是相应，至于中间这间大一点的，应该就是主房了，在它后边冒点头的，那不就是第六间吗。”

        她伸出手指一一指点，不时看向旁边的少女。凌纤柔黛眉紧蹙，嫣红的嘴唇微启，几次都似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口气：“叶姑娘，从我们眼中看到的茅屋，格局应该是不一样的，可能连外观细节都有差别……不仅如此，它们像是根本不在这里……”

        叶若初大感疑惑：“不在这里？什么意思？”

        “叶姑娘，你且闭上眼睛，用心感应一下前方……”凌纤柔催眠似的低语。

        叶若初虽有不解，却依言而行，她阖目片刻，遂霍然睁开：“怎么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在我的灵觉感应中，前边似乎是……空的。”

        凌纤柔眼神凝重，低声重复一句：“它们像是根本不在这里。”

        叶若初深有同感：“看起来很真实，但没什么实感。”她心思一动，“不会是幻术吧？”

        凌纤柔摇摇头：“我虽看不出究竟，但这不像是寻常的障眼法。”

        “不是寻常障眼法的话，那可能是很高明的幻术。”叶若初若有所思到。之前仙社后山的那一幕又冒了出来。她忽然联想到了凌楚。难道那个半魔是受了凌楚的幻术攻击？

        原来凌楚真的会幻术……

        凌纤柔不置可否，而是咬了咬牙，提气柔声叫道：“断肠前辈，晚辈凌纤柔奉命到此，希望能够完成约定的试炼。”叶若初凛了凛神，紧接着朗声喊道：“断肠前辈，晚辈叶若初，有要事相求。”

        短暂却令人心焦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大门初开时所听到的声音悠悠传来：“叶若初，凌纤柔，你们既然来了，为何止步不前。”

        叶若初与凌纤柔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很显然，前边的茅屋绝对有古怪，但考虑到这一路所见，这也不能算是异常，说不定便是另一个考验。明知前头山有虎，却又不得不向虎山行。

        凌纤柔本是娇柔女子，平素看上去更是胆小害羞，此时却转性似的坚毅果断，当下向前踱出几步，轻轻地推开木闸门，缓步走了进去。叶若初面皮一红，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了进去。

        叶若初方踏进去一步，前方蓦地荡起透明的涟漪，眼看凌纤柔的身影在身前缓缓消失，她立马惊惶地伸手去抓，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抓着。她紧跑几步，急声大叫：“凌姑娘！”连续叫了几声，转了好几个圈，周围一片万籁俱寂，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多亏了连番的特殊遭遇，让她能够尽快的镇定下来。不过，当她勉强静下心来，打量起所出的环境，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啊。”

        头顶是湛蓝的天，脚下是澄碧的水，天与水无边无际的铺展开来，在肉眼难辨的尽头趋于一线。叶若初凌波而立，如履平地，在广袤无边的天水之间，渺小的宛如沧海一粟。

        “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还真够单调的。”叶若初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却轻若无物的触不到水流的存在，“果然，这不是真的水，这水下，咦？那是什么东西？”

        水深处依稀可见一点荧光闪烁，可惜太过深远，任是她如何运目细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过没多久，不但那点荧光忽然不见踪迹，就连她的眼睛，都针扎似的疼痛了起来。

        叶若初眉头紧蹙，眼眶盈泪，一副大受委屈的样子。过了好半天，她才恢复视力，可再望向水下，却再无任何发现。她抚摸了下戒指，从里面取出一枚硬币，她用大拇指将硬币弹了出去，银色的硬币在空中转了几圈，弧度优美的向下落去。

        “啊！怎么会这样？”叶若初一怔，一脸不敢置信，只见那枚硬币在水面上转了个圈，滚到她的脚边翻倒，反面的花纹朝上，刺得她眼睛生疼。良久之后，她捡起那枚硬币，苦笑着调侃自个：“这哪里是什么水面，分明就是地面的效果嘛。”

        一面说着，一面试图伸长胳膊向水下探究，但哪里能够轻易如愿，一股粘稠的强大阻力将她档格在外，连手腕都掩不进去。经过多次试验，叶若初终于得出了结论：二十厘米之内，她的手掌可以自由穿行，再深的水下就徒然奈何了。

        “既然向下不得，就向上试试吧。”叶若初起身，抬头望天，冲天而起。湛蓝如洗的天空中，叶若初的身影单薄赢弱，宛如一只孤飞天际的鸿雁。就在她将要力竭的时候，因气闷心慌而模糊的视线，却极为奇妙的捕捉到一丝异样的痕迹。

        “那似乎是……一抹碧绿。”

        叶若初精疲力尽的飞落水面，气喘吁吁的跌坐调息，脑中依旧萦绕着那点碧绿，藏匿在漫无边际的蓝与碧之中，极易被忽略的一点绿意。“好像在那边。”

        她辨别好方向，面朝一边坐好，运功调息一个周天，顿觉浑身一畅，原来此地的灵气极为丰富纯净，对她修行极有增益。“在这修行一天，比起原来要快上两倍，要是一时无法出去……”

        想到这里，她颓然摇了摇头，“不行，凌楚还在外边等我，再说一个月后就是分层大赛……无论如何，都要早些出去才行。”

        叶若初眼神硬朗许多，又垂目调息一会儿，猛地长身而起，当即瞅准一个方向，使劲冲了出去。虽然四面八方都是一片苍茫，但那点生机盎然的绿意，早已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迷失方位的。

        这一次的飞行，一直维持在恒定的高度，持续的时间要比上次长久得多。不过，灵气消耗殆尽的抽离感，并未比先前好受许多。

        再一次打坐调息，然后再一次起身飞行，却并没有前次维持的时间距离，只因这次她面临的不仅是灵气不济的难过，还有饥肠辘辘的肠胃反击。

        其实，这次飞行之前，她已有了饥饿之感，只是那时心思全在脑海中的那点绿意之上，自然不管不顾的全力前进。

        这会儿，叶若初是实在扛不住了，她整整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在这里又不知耽搁了多久。要说她修行已有不少时日，平日两三天不吃不喝也无大碍，不过现在这种胃中绞痛的难过，甚至有掩盖住耗元脱力的趋势，但显然这两种负面情绪是组团合力来袭，对叶若初的折磨绝对大于一加一的效果。

        叶若初面容痛苦，毫无形象的跌坐水面，她用双手捂着肚子，叫苦不迭：“好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竟然饿的胃都痉挛了……”

        “啊，对了。”叶若初即将折成虾米的身子蓦然一挺，脸上愁容舒展，低头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只玲珑玉瓶，“辟谷丹，差点就给忘了，多亏爹，给我塞了一大堆丹药。也不知这传说中的东西，到底效果如何。”

        真是饿得狠了，哪里还有心思研究。叶若初迅速拔开殷红瓶塞，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开，她随即倒出一粒丹药翠绿莹莹的十分喜人，看着就叫人食欲振奋。

        辟谷丹入口即化，什么芳香萦心、清气醒神的奥妙，她压根来不及体会，唯有入腹那种充实感，着实让她身心愉悦，就连身处莫测的境地，似也没有方才那般彷徨了。俗话说，吃饱了不想家，对叶若初现在的情况，倒也有几分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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