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说到这儿，她故意话音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看向师老夫人。

        师老夫人眼皮子一掀，冷声道：“以为我如何？”

        师晗咬了咬唇，一字一句道：“以为您不在了呢……”

        “蠢妇！我老婆子还没死呢！”

        师老夫人朝着如夫人便是一拐杖过去，直打的如夫人连连惨叫，想逃却又不敢跑远，只能在师老夫人身前来回窜。

        这下打的更狠了。

        见状，师贞儿急忙掩着唇上前拦在如夫人身前，急切道：“祖母若是有气，便撒在贞儿身上便是。贞儿贱命一条不打紧，若是气坏了祖母，贞儿百死不能救赎啊！”

        师晗忽的抬眸，一动不动的望着拦在师老夫人身前的师贞儿，意味深长的扯起了嘴角。

        师老夫人即将落在如夫人身上的拐杖犹豫了下，终于是停了下来。

        如夫人挨了打，倒是有些长进了，拉着师贞儿的手不撒开，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当个安静的蠢妇，只是看着师晗的眼神儿，不甚友善。

        师贞儿压着嘴角，轻轻的咳了两声，喘着气儿艰难开口：“原本今日这事儿也并非什么大事儿，贞儿早已习惯了。只是，这镯子是祖母所赐，桌子碎了，贞儿实在是觉得有负祖母，心中难受，母亲这才做出糊涂事，想替贞儿出口气罢了。可，这周嬷嬷毕竟是大姐姐的人……”

        说什么早已习惯？倒好像师晗经常这么欺负她一般。如师贞儿因着体弱的缘故，在府中的待遇，直逼她这个嫡女！银炭，衣裳，香料，脂粉，无一不是最好的，就这，她还能说出这种黑心肝的话来。

        师老夫人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从她手头出去一样东西，她得收回来十样，方才觉得心中舒坦，否则便日日惦记着。如今一听师贞儿打碎的是她送的镯子，脸瞬间黑的能滴墨了。分明是碎了一只镯子，倒跟割了她一块肉似的，没好气道：“贞儿自幼身体娇弱，也从未跟你争过什么，如今连我赏赐给她的镯子被一个下人撞碎了不说，还要忍气吞声！即便你是嫡女，国公府也不能任你横着走！”

        师晗面色坦然，浅浅一笑，夸道：“祖母，三妹妹这份孝心，着实是令人感动。”

        师贞儿抬眸，紧张的看向她，怯懦道：“大姐姐不要取笑贞儿，贞儿不比大姐姐有祖母偏宠，父亲疼爱，只要祖母和父亲能多看贞儿一眼，贞儿便心满意足了。”

        “三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师晗笑眯眯的望着她，就好像是在看一样精美的花瓶，奇珍异宝——唯独不像是在看人。

        饶是她视线一丝不差的落在师贞儿身上，可她根本没入她的眼。

        师晗慢条斯理，继续道：“三妹妹最祖母最是了解不过，连祖母最喜欢松子香都知道，这身上的松子香，想必也是特别为祖母准备的吧？瞧我，总是记不住祖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难怪三妹妹总能让祖母高看一眼呢。”

        “松子香？”

        师老夫人声音都变了调，整张脸好像瞬间被拉长了好几倍，一双眯眯眼生生的瞪成了豆子大，不可置信的望着师贞儿。

        师贞儿身上的香料，本是京城当下最时兴的青赤莲香，松子香只是其中一味香料，量少，且极其不易察觉。师贞儿常年服用汤药，嗅觉早已闻不出什么味道，调香这一门技艺，自然也就没学。

        师老夫人松子过敏，一闻到这个味儿就会起疹子。以师老夫人这么个自私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她顿时横眉怒眼，厉声斥道：“你这是生怕我老婆子活的长久了啊！这是怕我死不了么？”

        “老夫人息怒，贞儿惶恐！”师贞儿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将身上高价买的香囊扔的远远的，小脸慌张道：“这香本是外头姑娘们都在用的，贞儿也不知这里头会有松子香，若是贞儿知道了，那是断然不会买来戴在身上的！”

        如夫人也跟着道：“是啊，老夫人，贞儿的性子您不是不了解，若她当真知晓这事儿，怎会故意戴出来惹您生气呢？”

        师晗：“……”

        这母女俩，啧啧，真是惹不起惹不起啊。

        小嘴儿叭叭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见师老夫人铁青着脸不松口，师贞儿扭头看向师晗，可怜道：“大姐姐当是知晓贞儿的，贞儿绝无对祖母不敬之意。只是不知为何，大姐姐要这么说？”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师老夫人冷静下来，跟着师贞儿的话头，将注意力落在了周嬷嬷身上。

        哦！她明白了！师晗这是要转移话题，转移仇恨啊！

        “哼，年纪大了，这是把我老婆子当猴耍了啊。”

        师老夫人颇为清醒的自我感慨了句，眼神儿冷了下来。

        师晗哭笑不得，无奈道：“祖母精明，怎能这么想？”

        什么叫精明？这是夸她比猴精明？

        师老夫人一张脸五颜六色，气的脑袋都要冒烟了，她一拍桌子，怒道：“不必跟我贫嘴！你给个主意，要么以下犯上，家规处置，要么这等意图谋害主子的嬷嬷，我国公府用不起，你亲自送还回去！”

        闻言，师晗的眼睛眯了眯。

        就在这时，春花忽的上前一步，贴着她耳边低声道：“小姐，景小王爷送了一件礼物……”

        声音越来越小，饶是如夫人等人伸长了脖子，都没能听到后面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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