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颗星星

闻星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萝卜喂兔子，她戳了戳长毛兔，有些气恼:“你怎么这么坏。”

        兰樰拿着新裁的冬装进来，恰巧听见了些闻星行的话，失笑道:“殿下，他怎么坏了？”

        “我都不想喜欢他了，他还老望我面前蹭。”

        “公主是说兔子还是说秦少司？”

        闻星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秦时，冷哼了一声起身去看兰樰手中的衣裳，好一会她问:“兰樰，你说为什么我喜欢他那会，他不喜欢我。现在我不想喜欢他了，他又非要往我面前蹭呢？”

        哦，原来是说人。兰樰帮着闻星行试衣服，她是先皇后安排给闻星行的人，从小便照顾闻星行，自然将秦时与闻星行的相处看在眼里，她想了会，认真道:“前年夏，您随万岁去暑宫避暑，皇后留给您的玉佩落顺元宫里头了，您哭闹着要回来。是秦少司策马回奔帮您取了玉佩。

        暑宫离宫中有二十里地呢，秦少司来递玉佩的时候浑身湿透了。”

        “那会他也骂我了，说我不仔细带好。”闻星行鼓了鼓脸。

        “殿下，秦少司虽然对您冷言冷语，总是想着避开您。但哪次不是没有逃开，事事为您好？”

        闻星行睁大双眼，看着兰樰:“兰樰你竟然向着秦时！”

        兰樰拉好衣带，笑了笑:“我是殿下的人，自然想着公主。”

        衣裳穿好了，闻星行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这嫩粉色衬得公主越发娇嫩。兰樰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她在心里对秦时说，下回见面，你不凶我，我就试着再喜欢喜欢你。

        “殿下，不好了！”

        “殿下好着呢。”闻星行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显然对这套新衣满意极了。

        “殿下，文昌王府传话，秦少司中了毒箭，怕是……”

        闻星行猛地回身看向来人:“你胡说什么，秦时怎么可能中箭。”他武功那样好，十四岁便得了武状元，年年御前卫比武都得了头筹。

        兰樰扶住闻星行，冷静问道:“是谁来传的话？”

        传话的小公公道:“工部侍郎秦越，他向陛下请见公主见秦少司最后一眼。”

        闻星行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颤抖着声音说:“什么叫最后一眼？兰樰，一定是骗人的吧？”

        兰樰还未开口，小公公抢话道:“公主！马车已经备好了，请您去文昌王府。”

        闻星行猛地回神，向外跑去。兰樰跟了上去，有些狐疑地看了小太监一眼。

        马车在向宫外跑去，闻星行抓着兰樰的手，她眼里尽是不安:“兰樰，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意思，是秦时要死了吗？”

        闻星行的呼吸都急促了，先皇后的死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兰樰还能记得，小小的公主在宫中一遍遍找着母妃的样子。她轻轻拍着闻星行，仿佛这样能安慰她。

        闻星行继续问道:“秦时不会的对不对？他说好以后不凶我了的，要我允许他喜欢我的，他怎么能骗我。”

        闻星行手脚冰凉，好在文昌王府离得不远，她踉跄地跳下马车，也不理会一旁的秦越，跑着进了文昌王府，没一人敢拦闻星行。

        她也不知道遇见了谁，见着了谁，只是站在秦时房门外要推门时犹豫了，她苍白着脸，气总喘不匀，好一会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秦时躺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时，她伸手想要摇他，却不敢靠近，眼泪顺着下巴落在了秦时的枕边。

        她抽噎着说:“秦时你别睡了，你醒醒啊。你醒了，我就答应可怜可怜你。”

        秦时没有睁眼，甚至没有一点动静。她这才伸手握住他在被褥外的手，望日暖和的手有些冰凉。

        闻星行瘫坐在榻边，她说:“秦书迟，你不醒我就把小迟送给江晏养，以后要江晏给我念书。”

        这话好像真的有用，秦时睫毛微微颤了颤，等闻星行哭出声时他醒了过来，他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声音喑哑:“别哭了公主。臣还活着呢。”

        闻星行被秦时的声音惊得止住了眼泪，抽噎的劲却没停:“秦时。”

        秦时扯了扯嘴角伸手反握住闻星行的手，嗯了一声。他看着闻星行的衣裳与发髻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他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的公主殿下，出行的仪仗理应全程皆知，前前后后都妥帖。

        闻星行有些气急，她想要抽回手:“你们骗我，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秦时嘶了一声，将闻星行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别动，星星，我疼。”

        闻星行不敢再动。

        秦时温柔地看着她，颇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是，他们怎么能骗你，要你这么担心。”

        闻星行瘪了瘪嘴，伤感的情绪没有缓过来，秦时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将她拉到床上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哭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也不再纠结他们是不是骗了她，秦时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秦时的动作牵扯了伤口，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说:“因为孟萌。”

        闻星行僵住了身子。

        秦时喘了口气:“别乱想。是因为她带的夜枕花，我想着你别再遇见，就顺着她查了查，结果查出了北部草原的暗哨点。”

        闻星行:“那与我父皇说了吗？”

        “嗯，我中了箭，不好进宫，就托我二哥进宫禀告。”

        闻星行不懂其中关键，若真与北部草原有关，那孟节使怕不是因公殉职而是畏罪自杀，一方节度使与北部有勾结这怕又是大案子。

        秦时看着哭花了脸的闻星行，突然问道:“殿下。”

        闻星行疑惑地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与那只长毛兔无差。

        他问道:“您什么时候嫁给臣？”

        闻星行神情有些呆滞，一时反应不过来。

        秦时长叹了口气:“微臣都要十九了，寻常人家都要抱孩子了。”

        闻星行依旧呆滞，秦时是向她求婚吗？她才认清了秦时对自己的喜欢，就说要成婚？

        秦时拉了拉闻星行，要她靠近点，闻星行疑惑地嗯了一声。

        秦时没理会伤痛，倾身在闻星行唇上亲了亲。

        秦时因失血有些干燥的唇给闻星行留下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涨红了脸，起身远离了两步背过身子，又是外强中干地怒斥了句大胆，就噔噔噔地往外跑去。

        于是她错失了秦时红着的耳根，秦时看着闻星行的背影也没有拦她，摸了摸嘴唇，轻笑。

        他的公主殿下啊……

        闻星行捧着心，她觉得心跳得太快，也不理文昌王府的人，拉着兰樰出府上了马车道了句回宫。

        兰樰见着公主这副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任由公主在那一会捂脸，一会捧心，一会皱眉，一会轻笑。

        喻兮生辰后，闻星行到底没有回成江南。秦时养好了伤，回宫就职当日就请了旨尚公主。

        皇上乐见其成，却怎么也不舍得闻星行这么早就嫁为人妇。怎么也不松口婚期，几番讨论下，他才松口定在三年后。

        倒是闻月落听了后，抽出时间特意找秦时切磋了番。闻月落一点也不顾及对外温和的形象，恶狠狠地警告了秦时，就像寻常哥哥对妹夫的作为，不摆一点太子架子。

        一向少言少语，表情冷峻的秦少司逢人便笑，恨不得见人就说自己要做驸马，美中不足的是要在三年后。

        夜里，秦时又翻进了顺元宫，轻扣公主的窗户，他告诉她昨夜，今夜，明夜都只会有一颗星星，挂在天上，也挂在臣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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