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寂道

离的近了，习白忽然停下脚步，面露诧异之色。

        前面的虚道回头，疑惑道：“习白施主为何忽然停下？敝寺就在前面。”

        习白张了张嘴，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比寻常山神庙大不了多少的庙宇，那破败的墙头，松动的瓦片，无不在提示着，这座寺庙有了很长的年头，而且多年不曾修理，简直就是荒庙一座！

        若不是虚道的肯定，若不是习白看到在那两扇掉漆的大门上方，有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面依稀可看出写着“耶巴寺”三个暗淡大字，习白是绝不会相信，他一心想找的神秘佛寺，西藏四大寺庙之一的耶巴寺，竟然就是这幅样子！

        他现在十分怀疑《易筋经》秘籍真的会在这样的寺庙之中吗？至于之前的门派猜测，现在看来，也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这些念头很快在习白脑海中闪过，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本着“人不可貌相”，“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等等想法，习白点了点头，与虚道一起朝耶巴寺而去。

        吱吱呀一声，两扇大门被虚道推开，习白当先进了这座破败的佛寺，他目光一扫，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天井，不同于外面看到的破败，这小天井倒是收拾的十分整洁，地面虽然是黄土夯实，却不染一丝灰尘，两边的院墙上有着淡淡的苔痕，此时倒是有种幽静之意，空气中也并没有潮湿发霉的味道，只是也少了香火之气。

        而在习白正对面，则是一座大殿，也是寺中唯一的建筑，六扇大门全都洞开，大有引八方来拜之意，顺着朝大殿中望去，习白看都了一座佛像，也是唯一的佛像，从相貌上来看，似乎便是如来。

        而在佛像的案台前，盘膝坐着一个佝偻的背影，长长的白发稀疏的披散在背上，几乎一直垂到地面，看上去有些古老，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少年，如同一座雕像。

        虚道越过习白，当先走入殿中，对着佛像与背影倒头便拜，行礼之后，这才恭敬的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那古老的背影并没有回应，沉默片刻，虚道便将此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习白不清楚对方和小楼青花在拉萨之前发生的事，但遇到他之后发生的事，虚道说的极为真实，其中没有一点夸大，只是诉说着事实。

        半晌，虚道终于说完，那背影依然没有回应，习白沉吟片刻，也走入了殿中，距离那背影越近，越能感觉到那种苍老之意，他目光从那背影移开，巡视一圈，发现殿中除了那佛像之外，便一无所有，只在佛像两边，各有一扇小门，看样子殿后还有洞天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虚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你下去吧。”

        虚道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在佛像前，闻言似乎愣了一下，但马上一拜道：“是，师父。”

        虚道说完起身，朝习白点了点头，进了佛像右边的小门。

        大殿中只剩下习白和那苍老的背影，习白沉吟片刻，一拱手道：“晚辈习白，见过大师。”

        那背影嗯了一声，衣袖似拂尘一样的朝身后挥了挥，案台前有三个蒲垫，其中一个随着他的挥手，顿时朝着习白滑去，停在了习白的面前。

        “能来此间者，皆是有缘，你且坐吧。”

        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习白双眼一眯，从对方刚刚的动作，便知道眼前这行将就木的老者，可不是一般人，就刚刚那一手，其对内力的掌控，习白自认是做不到的，他深呼吸一下，盘膝坐在了蒲垫之上。

        “老衲寂道，习白施主来到敝寺，不知所谓何来？”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却依然没有转身，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习白，从背影看去，似乎对方一直在望着佛像，只是看不到对方的脸，习白也不知道对方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习白没想到对方如此单刀直入，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想了想，同样开门见山的说道：“原来是寂道大师，在下此次来贵寺的目的，是为了《易筋经》秘籍。”

        习白说完直直望着对方的背影，心里很是忐忑，毕竟刚刚虚道的诉说中，习白可是帮助小楼青花逃走的，按理来说和耶巴寺是敌对关系，习白居然还直接上门讨要东西，常理来说，那是绝不可能得到的。

        不过小楼青花曾经说过，耶巴寺是类似副本的存在，既然是副本，自然是让玩家来打怪升级拿装备的，既然寂道说来此便是有缘，习白便直接说出了目的，至于缘分到底够不够，他就不知道了。

        须臾，寂道说道：“你怎知道敝寺有《易筋经》的秘籍？”

        习白闻言心中顿时一喜，听对方话中的意思，似乎这里确实有《易筋经》的秘籍，只是之前他怎么可能知道，只不过也是试探一下而已，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他实话实说道：“晚辈并不确定，这只不过是晚辈来此的目的而已，若是没有，可能……是晚辈缘分不到吧。”

        又是一阵沉默，寂道才说道：“老衲看你似乎修炼过‘易筋经’，但想来并不是全本，这才会来此，也罢，如此看来倒是有些缘分，只是缘分够不够，且看你的造化。”

        习白瞳孔一缩，对方居然知道他修炼过“易筋经”！对方是如何得知的？当初七念能够看出他修炼的武功，如此看来寂道的修为实力，最少也和七念相当！不过当初七念也是在他修炼内功的时候，才看出了些许端倪，而现在寂道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知道了他修炼的武功，如此看来，寂道的实力，莫不是还在七念之上！

        七念已经是超级高手，传说一流的人物，修为实力还在七念之上，那又是什么境界？习白无从想象，只觉得对方越发的深不可测，同时也庆幸自己直接说明了来意，没有自作聪明的如在小昭寺中一样，行那偷窃之事，不然怕是一百个他，都不能成功！况且这耶巴寺就是这么大，根本就不给他偷窃的机会……

        习白心中念头快速转动，将自己的震惊压下，思忖对方话中的意思，看来他现在是已经有机会拿到《易筋经》秘籍，只是到底能不能够拿到，还要看他自己，也就是说，能不能够通关副本了，只是这副本，究竟是什么？

        “晚辈到底缘分够不够，自己也不知道，若大师有什么考验的话，晚辈只能尽力而为！”习白长出一口气，目光坚定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你便跟我来吧。”

        寂道语气平淡的说道，他所说的话一直非常平淡，完全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如同一潭死水，而随着他话音落地，寂道终于站了起来。

        寂道巍颤颤的从蒲垫上站起，习白想上前搀扶，却被对方挥手制止，接着寂道终于转过了身，面向习白。

        习白抬头看去，只见寂道一身灰色僧衣，虽不染一丝尘土，却已经洗的发白，僧衣很是单薄，但更单薄的却是他的身体，有时候形容一个人弱不禁风，可能会用枯瘦如柴来形容，但寂道却仿佛就是一张纸，似乎真的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倒。

        寂道全身都罩在僧衣之中，只有头部露在外面，习白朝对方脸上望去，顿时瞳孔一缩，心中骇然不已，这是怎样的一张脸！习白简直无法形容，寂道露在外面的脖子，以及下巴，干枯的如同晒干的橘子皮，这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没有一点水分！就如同死皮一般！

        就连他的嘴唇，也是干裂的厉害，牙齿已经完全脱落，就像是干尸一般！但从对方的颧骨往上，情况却突然变了，皮肤一点都不苍老，甚至有种水润饱满的感觉，眼角没有一丝皱纹，天庭甚是饱满，只是目光却寂静如同星空，看不出一丝波动。

        寂道的一张脸，完全可以用阴阳两隔来形容，若只看他脸的上半部分，说他是年不过二十的青少年，怕是都有人相信，而若是只看他脸的下半部分，怕是说他是个死人，才是应该，因为活人是不可能这样的！

        但就是这么截然不同，完全不该同时出现的情况，就这么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脸上，而这个人就站在习白面前，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对方所说的话，习白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

        “很吃惊吗？人老了，就是这个样子，再有几年，我便要身登极乐，侍奉佛祖左右了。”

        苍老的声音从那干裂的嘴唇中吐出，寂道的嘴唇并没有怎么开阖，声音虽然苍老，却很是清晰，语气也依然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没有即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

        这并不是低死亡的漠视，而是对死亡的坦然接受，并没有担心，也没有故作，就算提到侍奉佛祖，甚至都没有出家人该有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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