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笑着说结束

温暖目光冷厉的瞪着形销骨立的顾翊宸，心里却像滴血一般疼的厉害。

        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又惊又喜。

        以前她照顾同样得了白血病的E的时候，查过关于白血病治疗的方法。其中有一个，她还记得很清楚，就是脐带血疗法。

        虽然不是所有孩子的脐带血含有的造血干细胞都会和自己的生父生母相匹配，但这也是一个希望。而且，宝宝正好在这个时候降临，说不定就是上天的特别恩典！

        当时，她认定，除非顾翊宸昏迷不醒，被人抬着去婚礼礼堂，否则，他是不会在没和她离婚前，就和黎婉璇举行婚礼的。

        所以她有恃无恐的给自己留了不少时间进行思考。

        而就在她渐渐坚定要和顾翊宸一起走下去的想法的时候，医院给她做的详细检查的报告出来了。

        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般，彻底劈傻了她。

        那天大出血，她自以为是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太大所致，报告上却说，情绪波动只是一个诱因而已，追其根本，是她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病！

        她不敢置信的问医生：“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会得这个病？”

        医生反问：“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很疲劳？”

        温暖迟缓的点点头，是有这种感觉，不过，这些日子，突发的事件一个连着一个，忙得她跟陀螺似的，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累也很正常吧？

        医生又问：“牙龈出血也比以前严重？偶尔还有晕眩的感觉？”

        温暖脸上写着被人说中的愕然，呆呆的又点了下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医生已经认定温暖没有亲人，所以就算病情很不妙，她还是跟温暖简略讲了下血障是种什么病，最后提出了一个残忍的建议：“其实，这种病，在妊娠期是极为少见的，可一旦在这种时候得了就会变得非常凶险。为您的生命安全考虑，我们建议您终止妊娠。”

        “我不要！”在听到“终止妊娠”四个字的时候，温暖甚至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坚决的否掉了医生的提议。

        “可是，治疗的过程中，会用药，会使用一些仪器，很容易导致胎儿畸形，甚至流产……”

        温暖连连摇着头，药物和仪器会导致胎儿畸形的话，那她不用药不就好了吗？

        肚子里的小宝贝，是她和顾翊宸相爱的结晶，她没有办法舍弃他。

        更别提，他还有可能会救治顾翊宸！

        “你若是不治疗，任由病情发展下去的话，还有可能会引发败血症，贫血、昏迷、内脏出血，随时可能会发生。”虽然作为一个医生，不能逼病人做选择，但他有义务把病情和后果讲清楚，以及根据病人的情况提出合理的建议：“你还年轻，病治好后，依然可生孩子。而你的命，却只有一条。”

        温暖还是摇头，咬牙坚持道：“医生，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就算死，我也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可以你这样任由病情发展下去，说不定还没等你生下孩子，就已经……”这话对一个年轻又没人管的女人来说，太残忍了，医生都说不下去了。

        温暖闻言，心尖一紧，急切的伸出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医生的袖子，眸底透出浓浓的哀求：“我的病还只是初期不是吗？若不是这次情绪不稳，引起大出血，甚至都不会发现我生病不是吗？我已经怀孕二个月了，再坚持七个月，我的宝宝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能生下这个孩子。”

        泪水在眼窝里打转，温暖苦苦哀求着：“我求求你了，帮我想想办法吧。只要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我的命可以不要……”

        孕妇本来就敏感脆弱，祸事又接二连三的袭来，以前那么不爱哭的温暖，最近掉的眼泪都能流成河。

        虽然见识过太多舍己为子的伟大母亲，但像温暖这么年轻，宁可不要命也要生下孩子的女人，确实不多见。

        况且，现在还是一个女人打胎不稀奇的时代啊。

        医生感动又无奈：“如果你坚持要生，平日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尽可能的避免出血，并定期到医院做孕期保健检查，进行贫血治疗，最后，就看能不能发生奇迹吧！”

        奇迹……

        温暖比谁都希翼着奇迹。

        希望宝宝能安然又健康的出生，倘若那个时候顾翊宸的病还没有治好，希望宝宝的脐带血能帮得上他，希望顾翊宸最后可以康复，希望以后还可以跟宝宝说，唉，那个人就是你的爸爸……

        最最希望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能幸福开心的在一起，健健康康的在一起！

        可这，好像变成了一个奢侈的梦……

        命运多舛，说的就是她和顾翊宸吧。他得了白血病，她得了血障，都是一种跟脊髓相关的病，临床表现也很相似。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是真的有缘，上天给她一个机会，体会顾翊宸的病痛，这才叫夫妻有难同当啊。

        温暖都不禁暗暗佩服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

        指甲掐入掌心里，忍下一切苦涩和悲哀。

        来顾家的路上，她的内心还在做着各种挣扎，可现在看到顾翊宸的病态后，她已经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明白了顾翊宸之前的苦心。

        不管以后和他会怎样，暂时该离开了。不然，他一旦得知她的病情，多半会逼她打掉肚子里的宝宝。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内心深处就是认定了，在他心里，她是最重要的，比他还重要，比孩子还重要。

        也许是因为，在她心里，他也是最重要的。

        所以，若是上天非让他们夫妻中只能活一人的话，她要把这个机会，给他们的宝宝，还有他。

        思及此，温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脸上写着冷漠，语气决然的冲顾翊宸喝道：“既然你这么想和我分手，好啊，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结束吧。”

        现在最庆幸的是，怀孕的事，没有告诉顾家人……

        顾翊宸平静的望着温暖，深邃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惊愕，又转瞬即逝。

        有什么好惊愕的，难道潜意识里，认为自己那么残忍的伤害了她之后，她还会哭着吵着要回到他身边？

        他又凭什么这么看她！

        “暖暖……”他的一只大掌抓住了温暖的手。

        他的手很凉，可她的手，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凝视着她，他的唇张了张，喉咙像被什么大石头挡住似的，吐不出一个字眼来。

        有太多话想和她说，说他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之后，不是不后悔，说他这些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的比在地狱里还要煎熬，说他从医院回来后，也考虑过给她打电话，跟她道歉求饶……

        可是，现在，她说，我们结束吧。

        他的心里话就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们分开，他出国治疗，死也要死在异国他乡，不死在她面前！

        既然她可以接受两人结束关系，那他也就不要再反复无常，就按原来的计划走下去吧……

        顾翊宸在温暖的眼里看到太多复杂的感情，而温暖同样在顾翊宸的眼里看到了这样的东西。

        就这样吧，尊重他（她）的选择吧。

        他们都知道，对方有多舍不得自己，都知道，“结束”二个字，对彼此有多痛苦。

        可他们也都知道，就目前这种情况，他们确实没有办法一起走下去。

        他有他的考量，而她也有她的理由。

        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语言！

        顾翊宸上臂一收，温暖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抱紧了她，而她也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默默无语的拥抱着彼此，仿佛最后一次从对方身上汲取热量一般，紧紧的抱着，紧得恨不得把对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灵魂里，一辈子不再分开。

        温暖把脸贴到顾翊宸的脖子上，娇躯也不留缝隙的贴着他。

        他的胸膛已经不再结实有力，反而因为肉太少，让人咯的慌。

        在主动说出“我们结束吧”这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裂成一片片，掉在地上找不回来。

        然而，这样紧抱着这幅消瘦的身躯时，温暖忽然不再觉得痛苦，不在觉得难过。

        她选择了给自己深爱的人创造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要觉得痛苦，为什么要觉得难过呢？

        温暖嘴角微微上扬，双臂再一次收紧。

        顾翊宸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眼里鼻里酸涩的厉害，强忍着才没有落下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是渐渐变大的车声让温暖恢复了清醒。

        她先收回了手，语气尽量轻快的道：“好了，你也放开我吧。要结束，咱们也洒脱点结束。”

        顾翊宸有太多的不舍，但他还是慢慢的放开了她。

        只是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而已，他的手还牵着她的。

        深邃的眸子痴痴的凝着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温暖冲他轻柔一笑：“你家不是有司机吗，让司机送我就好了。”

        他刚从医院回来，外面天那么冷，要是再冻感冒怎么办？普通人感冒是小病，而白血病患者，随便一个所谓的“小病”可能都会要了他的命。

        顾翊宸却以为，她觉得他们结束了，就不该再牵扯不清，见她又是一副坚持的样子，就算再不舍，他还是遵从了她的想法。

        “回去好好休息，平时记得好好吃饭。”陪她下楼的时候，顾翊宸像个老妈子似的，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温暖脸上依然挂着柔和的笑，乖乖的点了点头，就如同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乖巧听话。

        到了正门口，她说什么也不让他出门，也不让顾老夫人出门，跟他们告别后，叫上司机大叔一起，推门离去。

        刚下台阶，温暖就看到了黎婉璇和黎飞迎面走了过来。

        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与司机大叔一起朝着顾家车库走去。

        黎婉璇和顾翊宸最后会怎样，由他们自己来决定吧。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温暖的脚步渐渐由紊乱变得坚定，她不想回头，也没有回头。

        也就没有看到，黎飞黑着脸，冷眼盯着她的骇人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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