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其实他最怕的是……

温暖只是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梦到什么，陡然惊醒。

        一睁开眼，就和顾翊宸的视线对上。

        这一刹那，她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是饱含深情的，莫名的还带着悲伤。

        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毫无波澜，以至于她都认为自己刚醒来，所以产生了错觉。

        温暖没有多想，望着他深邃好看的眼睛，柔声问：“你睡了吗？”

        “嗯。”顾翊宸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下，大掌还是落在她的额头。

        上面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略带薄茧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额头，顾翊宸的声音暗哑而富有磁性：“做噩梦了？”

        温暖敛下眼帘，没有出声。

        她刚才确实做了一个梦，虽然梦中场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那种不好的感觉，直到现在还令她惊颤，浑身发冷。

        纤细的胳膊主动圈住身边的男人，结实的肌肉、滚烫的体温，强力有劲的心跳声，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老公……”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胸前响起，温暖紧贴着他，贪恋的呼吸着从他身上散发的好闻的味道，“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可能是噩梦带来的那种恐惧的感觉，扰乱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她又想到那天的车祸，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接着说道：“幸好，要和我度过下半辈子的人是你。”

        这种只要有他在就特别安心，自己什么都可以依赖他，不用再伪装坚强的感觉，她甚至没有在陆霆禹身上感受过。

        直到今日，她还是觉得难以想象，自己会爱上陆霆禹以外的男人，而且，好像更爱。她离婚的时候，可是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想象的很灰暗，不报任何希翼，而现在竟期待着往后的每一天。

        顾翊宸却在这时一把推开她，猛的坐起身子。

        温暖也坐起来看向他，他的眉头微皱，面色复杂的令人难以理解。

        她满眼疑惑：“怎么？”

        “温暖……”顾翊宸凝望着她，缓缓的开了口：“你确定要嫁给我吗？”

        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温暖愣怔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反问：“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吗？”

        “我们领证也好，要举行婚礼也好，都是我逼你的。我现在需要你好好的考虑考虑，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确定，下半辈子要跟我绑在一起吗？”

        顾翊宸表情认真，继续问：“你确定你了解真正的我吗？你确定嫁给我之后不会后悔吗？你确定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不变吗？温暖，我们明明只相处了几个月而已，这些，你都确定吗？”

        在顾翊宸的盯视下，过了好半晌，呆愣的温暖才有了反映。

        她微微垂下眼睛，只沉默了片刻，就重新抬起头，漂亮的小脸上写着坚决。

        “我确定。”

        连语气也透出从未有的决然，“我跟你领证的时候，确实是不甘不愿。可是，在你妈妈定下我们结婚日期的时候，如果我真的不愿意，我会提出来。而我没有反对，就是因为连直觉都在告诉我，我要嫁给你。”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向他坦白自己所有的心思：“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出，我最近很爱跟你撒娇，向你表达我有多爱你。可你知道吗，在我和陆霆禹离婚的时候，我跟自己说过，倘若日后再婚，我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到比对方低的位置，不会主动示弱，不会让对方知道我把他看的很重要，让他因此拿住我。那个时候的我，学会了把爱情和婚姻分离，告诉自己要现实，不要把爱情当成自己生命的全部。”

        也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温暖都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好多，说着这些话，眼睛竟然莫名其妙的发酸发涩。

        “而你……让我又一次相信了爱情，又一次体会到被爱以及去爱一个人的美妙感觉，让我告诉自己，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受过一次伤，就把真心藏起来。”

        顾翊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暗中，拳头却已经握的死紧死紧，连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

        温暖说着，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眼睛瞬间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奶奶……临终之际，一直都惦记着我爸。我很清楚，她那个时候对我温柔，跟我道歉，也是为了我爸。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没有你，不管我是活着还是死掉，会有谁如此惦记？我竟然想不出一个人……”

        害怕、伤心、内疚……太多负面感情，已经压在心底一整夜，在这一刻，还是不争气的爆发了，连隐忍了半天的泪水，也一颗颗掉落下来。

        “我一直假装坚强，我一直不敢承认……其实，我真的怕死了那种孤单的感觉，那种不管我在哪，始终都是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没有人在乎我的感觉……”

        温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想控制，透过朦胧的泪眼，直直的盯着顾翊宸，哭着，最后说道：“我们车祸的时候，我冲上去拉那个车子，不是没意识到危险，可我真的不在乎，我就是想着，你要是死了，我一定陪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变成一个人……”

        话落，只剩下一片抽泣。

        顾翊宸身子一个前倾，把温暖搂进了自己怀里，紧紧的搂着。

        你要是死了，我一定陪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变成一个人……

        这就是他最怕的。

        他怕他死了，她也会跟上来。

        他也想过，自己这种担忧可能多余，也许他死了之后，她只会伤心的哭上一场，长情一点的话，可能会想念她一辈子，但不会做的这么极端。

        可这种话，温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说了，而且每次她跟他说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认真，决绝，让他油升出不能不信的感觉。

        他怎么能容忍她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她还那么年轻，二十多年的光景里，没有体验过多少快乐，没有体验过当妈妈的感觉，没有体验过……

        太多太多。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幸福，哪怕这些幸福不是他带给她的。

        而他的病，根据上一次的情况，以及这一次如此迅猛的复发来看，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

        她现在爱他这么深，突然失去他，能否承受住这个打击？

        他不想这么自作多情，认定她真的会殉情，然，哪怕是一丁点风险，他也不敢冒。

        看看扑在自己坏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温暖，他的心疼得仿佛被撕裂，平生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后悔来招惹她，后悔让她爱上他。

        “暖暖……”双手圈紧她，好不想再放开，如果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伤心，只展现给他一个人看，她是那么的依恋他信任他，毫不保留的把最真实的自己，身与心，都献给了他……

        他却要辜负了吗……

        顾翊宸纠结的几乎要疯掉，没有意识到自己圈着温暖的手臂有多用力，直到怀里传来一道轻微的痛呼声，他才回过神，看到温暖面露痛苦，本能的松开了手。

        “没事吧？”他神色紧张，大掌揉了揉她的胳膊。

        温暖抹去眼睛上的泪水，抽噎了几声，才勉强回道：“没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失控……明明只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的……”

        “因为你刚失去一个亲人。”顾翊宸温柔的擦去她未干的泪水，怎么也狠不下心在这种时候对她冷漠，“嘴硬心软的丫头，别否认，你还是在乎你奶奶的。”

        温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蒙住了她的眼睛。

        如果不在乎，那些在国外的日子，自己不会宁可不吃饭，也要买一份能让她开心的礼物吧？

        如果不在乎，应该就不会在关系破裂后，偷偷通过别人来打听她的近况吧？

        如果不在乎……

        奶奶、爸爸，还有她，只因为她的身世，渐渐走上充斥着愤怒、敌对、漠视的道路，用硬硬的壳一层层包裹住自己的心，拉开彼此的距离，掩埋对彼此的真情实意……

        直到无法挽回。

        温世远后悔没有尽到一天为人子女的责任，而她，同样后悔莫及。

        特别是知道自己不是温家的孩子后，她总想着抽空去温家感谢一下奶奶和爸爸的养育之恩。

        可是，她一直没有去……

        和温世远一样，她也总以为还有明天……

        “想哭就哭吧，没事。这里只有我。”顾翊宸的话音一落，温暖就真的抱住了他，又趴在他怀里哭了一场，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一手搂抱着她，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背，缓慢而有规律的轻拍。

        哭泣声渐渐停息，温暖主动从他怀里抽离身子，平日里好看的杏眸，已经哭成核桃。

        “快去洗洗脸，吃点东西，我们去医院。”她这样，顾翊宸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疼，转身想要下床。

        温暖却猛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了他。

        等他若有所觉得的转过头，温暖红肿的眼睛对着他，神经绷紧，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那些问题？是怕我没想好，还是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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