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与假

晨曦从宇宙中返回，一袭白衣绝世，飘然屹立于战场中。

        巫族众人暗自欣喜，魔族四圣面色苍白的回到了魔族大军中。

        而无需晨曦出手，藏青神树的树冠此刻已经到了界道的正下方，将界道所在之地完全遮掩，只要再成长下去，就能长进界道里面。

        咔嚓……

        一声异响传来，战场上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在那界道口处，巨大的树冠已经涌进了界道之中。被界道之力挤压着，树冠开始扭曲变形。但也逐渐将那两界通道充斥。

        晚了，一切都晚了。

        魔族四圣心如死灰，浑身冰凉。

        现在就算晨曦不出手，界道被封，他们必将被逐渐消灭。

        而就在此时，在那界道内部，树冠的上方处，一朵黑云忽然诡异的出现，黑云徐徐压下，看似缓慢却具有极强的压迫之力，仿佛世上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止它的下落，而在下降的过程之中，这黑云逐渐地扭曲变换，幻化为一只大手的模样，朝树冠盖来。

        “大魔神大人！”魔族四圣惊呼。

        魔域之中，最强之人乃是大魔神，那是比魔圣还要强大的存在，相传以踏入帝境。正是他撕裂了大世界的壁垒，打通了魔域与这个世界的通道，给这一片天地带来了毁灭和灾难。

        身为半步大帝的晨曦已足够强大，而彻底踏入帝境的大魔神又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

        大魔神所站的高度，是现在的陆翊根本无法睥睨的。

        可是此时此刻陆翊却轻易地体会到了大魔神的恐怖之处，仅仅只是一只由黑云幻化出来的手掌，便似能毁灭一方世界一样，那是连魔圣巫圣都要战栗的力量。

        大手往下压来，藏青神树的树冠传来咔嚓嚓的声响，竟再也无法继续成长，反而有要被压落下去的趋势。

        魔族四圣望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半点惊喜之色，反而满是惶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话落，身躯居然瑟瑟发抖。

        作为被大魔神派到这个世界的魔圣来说，他们都失职了，居然没能及时组织异族人封堵的计划，劳累大魔神亲自出手镇压，此战之后纵然魔族这边大获全胜，他们也必定逃脱不了责罚。

        而大魔神的责罚，就算他是魔圣也不一定能够承受。

        咻……

        一声异响传来，所有人都扭头望去，张一凡旋即脸色大变：“小六子，不要！”

        就在这一瞬间，陆翊居然挣扎着一脸肃然地飞身而上，朝界道冲了过去，看那架势，似要以一己之力阻挡大魔神的手段。

        “不要！”

        看着陆翊冲向那手掌，晨曦发出痛呼，驾驭着极速向藏青神树冲去，可她的力量在消退，完全赶不上陆翊的空间闪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翊冲进界道之中消失不见。

        界道内一片虚无混沌，让人辨认不清方向，给人一种心悸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便是魔圣也无法轻易消除，因为这里是无尽虚空，不管多么厉害的强者若是在这里迷失了道路，都有可能被永远困在此地。

        头顶上方传来难以想象的压迫之力，陆翊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大魔神的那只巨大手掌压来。

        那手掌是大魔神的破空一击，即便隔着一界，也让人感觉无可匹敌。

        陆翊一言不发，浑身金光暴涨，手持轩辕剑全力迎上那巨大的手掌。

        而轩辕剑之上空间之力跌宕萦绕，所过之处，虚空混乱破碎，在这生死危机的关头，陆翊挥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猛烈一击。

        这一击比他以往任何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力量都要强大，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一击。

        巨掌微微一滞，掌心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尽的魔力从窟窿之中宣泄而出，朝四周流淌。

        可是下一瞬，巨掌便压过陆翊所在的位置，仿佛摧毁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继续朝下方盖去。

        陆翊感觉自己好像碎裂开来，肉身彻底消失不见，只有自己的元神在不断地跌落，跌落……似要跌落进那无尽深渊。

        这是死了么？

        陆翊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可这是大魔神的一击，自己断不可能幸存下来。

        恐怕自己真的是死了。

        恍惚之间，陆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又想起了什么。

        自我感觉之中，依然在不停地下坠。这种坠落似没有尽头一样，要永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没来由地感觉全身一阵放松，好像再也无需去考虑一些让自己烦躁的事情，就这样一直坠落也不错。

        异变突起，下坠的感觉骤然消失，紧接着视野变换，等到陆翊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处在一片繁星闪烁的虚空之中，他扭头四望，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东西，就连自己也是一片虚无，没有实体。

        下方传来了战斗的声响，还有强弱不定的能量波动。

        陆翊低头望去，然后瞪大了眼珠子。

        他看到了一颗巨大无匹的大树，接天连地，矗立在满是鲜血和尸体的战场之上，那恢宏的树冠探进了一道天空的裂缝之中，正在不断地成长。

        他看到一袭白衣女子正在全力轰击一只巨大的手掌！

        他看到了一些身强体壮的人类正在那大树的下方躲避魔族的杀戮。

        他还看到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族和魔族在广袤的荒野之上殊死血战。

        另一边的天空之中，八位手眼通天的强者们正在斗法，那是两族的圣者们，看起来不相上下的样子。

        陆翊一个激灵，忽然记起了自己刚才忘记的事情，想起了更久远的事情。

        自己是阿牛，是巫族南巫部的巫王，自己统帅了一支叫巫牛部的精兵强将。

        自己也是陆翊，是来自后世的天魔宫弟子。

        尤其是后一个身份，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忘的一干二净，刚来到这个洪荒时代的时候，他时不时地还会记得，记得自己对这个时代来说只是一个过客，只是来此历练。

        但随着两族大战的爆发，他对这个身份越来越模糊，反而逐渐地适应了阿牛这个身份，最终彻底地遗忘陆翊的名称。

        自己刚才向大魔神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去效仿藏青神树的舍身成仁？

        若他记得自己是陆翊的身份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鲁莽冲动，毕竟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次历练而已。

        可若是以巫族阿牛的身份来看待这事，又显得再正常不过。

        阿牛绝对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任何一个巫族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那样的选择，即便自己会死，只要有一丁点成功的机会，死亡都是有价值的。

        他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假的，自己真的死了么？

        “是不是很神奇？”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陆翊一惊，根本没想到还有别人在这里，不过他没有立刻转身，因为他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他立于虚空之中，手指着下方道：“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亦是假！”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定，美眸凝视着下方，与陆翊一同观望。

        “求解！”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女子冲他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这是她从未流露出过来过的表情，倒让陆翊看的一怔。

        陆翊继续望着她，一言不发。

        “这一场战役是真的，洪荒时代确实发生过这么一场两族大战，与你眼前所见没多大差别，只不过规模更大一些。”

        “那阿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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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为那场战役中有数之不尽的阿牛，这片大地才得以保存下来，魔族才会被逼退！”

        “我所看到，所经历的阿牛，只是一个缩影？”陆翊释然，有些明白了。

        “正是！”

        “我明白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不过这一场幻觉并非空洞的幻想之物，而是洪荒十大曾经发生过事情。”

        而且这一场幻觉持续的时间有些略长了，足足两年的光阴。

        不过陆翊相信，那一场洪荒时代的大战，绝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结束，或许是二十年，又或许是两百年，只不过他所看到的缩影将时间缩短了而已。

        “不错，所以要恭喜你在这场战役中立下功劳，可以向蚩尤战神要求奖励了。”女子抿嘴微笑。

        “我已经死了，可没什么好恭喜的。”

        “只是在这个世界而已，后世的你还活着。”

        “我想看看这一场战役的最后结果。”

        女子轻轻颔首，伸出一手在虚空中一抚，下一刻，陆翊便仿佛化身成了神阺一样，念头所至，下方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先是两界通道，那由大魔神隔空打出来的一击在摧毁了陆翊的抵抗之后，继续朝下方压去。

        不过陆翊的牺牲并非毫无作用，巨大的手掌破开了一个窟窿，大量的魔气宣泄而出，被四周虚空吸纳，让巨掌的威力大幅度下降。

        而且随着巨掌的压落，威力越来越小，晨曦也在不停地轰击着巨掌。

        最终，当那巨掌轰击在树冠上的时候，天地震荡起来。

        庞大的树冠猛地矮了一截，无数断枝落叶纷飞，高耸入云的树干都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藏青神树只是摇晃了一会儿，便又重新稳定了下来，碧绿的光芒从长青神树每一片叶子，每一条树枝上绽放出来，惊人的生命气息爆发出来。

        已经探神进两界通道的树冠暴涨，似是陡然焕发了新春，一下将那天空中的裂缝堵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无数绿光仿佛萤火虫一样朝天空飞去，冲进那被封堵的界道之中消失不见。

        而界道内很快也被一片绿芒所充斥。

        藏青神树几万年凝聚的生命精华急速萎缩，所有的生命之力都化作了绿光，用来封堵界道。

        当界道被无数绿光彻底充斥的时候，藏青神树忽然摇晃起来，旁支纷纷掉落，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主干。

        界道在莫名的力量下逐渐收缩，最终合拢，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在界道消失之后，藏青神树似乎也失去了生机，接天连地的树干化作齑粉，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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