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阳妖伞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国语》

        （一）

        “明夜”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你来了，秋云。”面前这个高大男子的阴影直接把偏矮的子夜遮住了，只剩下金色的眼睛在眨着，“要把她带走吗？”

        高大的秋云应允，坐在白冥对面，他的身体修长但没有突出的肌肉，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子夜则转见内间拿东西了。

        过了几分钟，子夜还没有出来，白冥有点担心，正想进到内间看看，里面就传来了摔倒的声音，秋云和白冥马上进去了。

        子夜在内间的通道里，被一团像脑浆一样的白色物体缠住了。

        仔细看，那团白色物体有着和子夜一模一样的脸，白色的头发贴在那团“身体”上，白冥毫不犹豫拿出防身的刀具，刺向心脏的位置，白色物体疼得缩回去了。

        一把妖艳的大伞撑在地上，那团白色物体不甘心地盯着子夜。

        “这是阳妖，子枫。”子夜被白冥扶起来，眼神冷得可怕。

        “什么时候我的介绍变得如此简洁了？”子枫冷笑着质问子夜，“我可是你的姐姐呢，亲爱的弟弟。”

        子夜的姐姐？白冥不知所措，秋云也明显不知道这个。

        （二）

        “我没有姐姐。”子夜的眼睛反着光，冰冷的光。

        “也对，自从子黎陪着你这个异类离开家，你就否认了我这个姐姐。”子枫张狂地笑着，笑里满是恶毒，“也不知道子黎脑袋是不是坏掉了，竟然真的把你当成一个平常人。”

        “你没资格说他。”冬雪怨已经出鞘，抵在子枫脖子上，“就算我承认了，你也没有一点身为姐姐的责任。”

        “当你这个异类的姐姐，我还不愿意呢，再说，我又有什么没尽到？”子枫尖利地回击着，“你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子黎就是被你害死的！”

        子夜的脸越来越苍白，“你…;…;”

        子枫得意地笑了笑，自以为胜利了。

        “你还有脸提哥！若不是你只想得到家产，几百年来一直对哥他下毒，哥怎么可能会识不破那只时妖对他下的情蛊！”白冥很少见到子夜这般怒气，像被碰了逆鳞的龙，“之后哥回到父亲那里调养身体，你还给他下麻药！”

        子枫漂亮的脸扭曲了一下，还想辩解，“如果我给子黎下药，你难道尝不出来？”

        子夜已经懒得理她，收起阳妖伞就把子枫关进去了。

        “刚才一生气就没控制自己，请见谅。”白冥看得见子枫在阳妖伞里面拼命挣扎，“去刑堂吧，释应该等了好久了。”

        （三）

        秋云原来是冥王碧泉的坐骑，一条黑龙。

        坐在秋云的原型上，白冥看着底下小小的景物，有些无聊，而判刑的刑堂还远着呢。

        “阿夜，子枫是怎么变成阳妖伞的？”白冥好奇地问道，毫不在意当事人就在这里。

        “当年我们都离开家，我和哥一起走，子枫和幺妹子梧一起生活。”

        子枫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并且嫁给了他，竟然还怀上了孩子。子枫和男子一家都是喜气洋洋，期待新生命的降生。

        但是好日子并不长久。子枫和子梧作为阳妖，必须吸食男人的阳气，这本是一件小事，男子被吸食少量阳气只会感到虚弱，但是像子枫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是一次吸食干净的。

        如果男子的阳气被吸食光，是会死人的。

        街上频频死人，衙门也被惊动了，请来了许多道士，找到了子枫和子梧。

        子枫的妖力因为怀孕降低了许多，两个人没办法对抗众多道士，子枫为了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竟然把子梧活活吞了增强妖力，但是还是免不了被道士抽筋扒皮，用她的皮和骨做了一把稀罕的阳妖伞。

        没想到子枫的灵魂完整地附身在这伞上，撑开这把伞的人，全被她拖进伞里面吞噬了，灵魂都无法转世，冥王碧泉就把阳妖伞收了放在子夜这里。

        “这些事子梧告诉我的，当时就是我摆渡了她的灵魂。”子夜看向远处，“刑堂到了。”

        （四）

        “阳妖子枫，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活口，多次企图弑亲，长期下毒给黑白无常，把亲妹妹活活拆吃入腹，死后怨气不息，牵连无辜凡人。”

        “阳妖子枫，你可承认给黑无常下过精灵的毒血，把他推到河里企图让他溺死，在他成年之前给他下过剧毒，让他的血变成剧毒。”释用不可否认的语气“问”被放出来的子枫。

        原来子夜无法变化的尖尖的耳朵，冰冷的体温，可救人可杀人的黑血，都是小时候留下来的。

        阴妖小时候有多脆弱，白冥可是清楚得很。

        “阳妖子枫，你可承认持续给白无常下毒使他身体虚弱，间接导致了白无常之后的失控和死亡。”释冰冷的，一板一眼的陈述着子枫的罪行，每一个，都令人发指。

        “冥王大人决定，毁去阳妖伞，将阳妖子枫的灵魂交给阿修罗大人，打入第十八层地狱。”

        秋云吐出火焰，烧灼着阳妖伞，子枫凄厉地惨叫着，被阿修罗拖进了地狱门。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子夜平平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白冥，我们回去吧。”

        哥，我们回去吧。涌上来的话被子夜硬生生压抑在喉咙里。

        （五）

        子夜的姐姐子枫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的事情，像小鸟一样，传遍了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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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对那些风言风语并不在意，他还是待在“明夜”里，有时候喝茶，有时候喝酒，更多时间在睡觉。

        不想回到无常府上了，那里都是哥的痕迹。子夜看着天空上的白云，再一次想到了子黎的白衣。

        真的，想你了。子夜的眼睛闪着光，不知道是泪光，还是反光。

        从恶如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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