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我是家族的异类，白色的反面。

        （一）

        “阿夜，神死后会去哪里啊？”

        子夜本是要休息一会的，这会又睁开了眼睛，“神死后，灵魂会回到神器里，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那我们有什么神器啊？”

        “白无常有走马灯，黑无常有阴妖簿。”子夜说完，便阖上双眼。

        子夜累了，白冥也不打扰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子夜最近经常昏昏欲睡。看着子夜熟睡的模样，白冥摸了摸子夜的头，去整理“明夜”里的东西了。

        “喂，小子！”就在白冥整理的架子上，传出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奇怪，刚才是听错了？”白冥拿起一个黑底红纹的本子，本子却爆发出一声怒吼，“喂！就是我啊！”白冥差点就把本子扔出去了。

        “子夜那家伙竟然把我放在这，我好歹是阴妖簿啊！”

        阴妖簿？！

        “你是一直照顾子夜的那个白冥吧！我是负责记录子夜一生的阴妖簿。”

        记录，难怪它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子夜那家伙，还是走不出去。”阴妖簿看白冥疑惑的眼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要听听子夜小时候的事情吗？”

        （二）

        子夜看着远处欢聚的族人，默默关上了房间的门。

        今天他不会来了，自己，是不会被允许参加这种宴会的。

        拉上窗帘，子夜就看不见族人那耀眼的白发，晃得子夜眼睛疼。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当初，家族里诞生一个黑发的阴妖，可是轰动一时呢，每个人都来看看这个异类。

        黑色，是不祥的颜色，他就这样被冠上了“不祥之子”的名号，母亲轻蔑地称他为“家族的耻辱”。

        父亲告诉他，他的黑发是隔代遗传的，对于这个第三子，父亲宠爱有加，却改变不了子夜越来越封闭。

        子夜习惯关紧房门，拉上窗帘，自己练刀，或者离开房间去河畔练，拒绝见任何族人，包括他的大姐和幺妹。

        除了子黎，他的同胞哥哥。

        子黎总是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他面前，哪怕他扭过头说不要，子黎也会塞给他，唠唠叨叨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会捏捏他的脸，说要多吃一点，看你这么瘦。

        也许就是因为有一个话唠哥哥，子夜才不会彻底变成一个自闭症患者。

        （三）

        河岸边，有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

        子夜歪头躲过子黎的锁链，伺机接近子黎，只见黑色的影子闪过，锁链不断传来“锵锵”的声音。

        子夜翻下一根锁链，准备降落到地面。子黎趁子夜没站稳，把他推到了树上。

        “你赢了。”

        子夜被子黎的胳膊抵着喉咙，很不舒服，他侧过头瞪了子黎一眼。子黎看着子夜那样子，突然间想笑。

        “你呀你，总是放水，又不高兴我赢，什么意思嘛！”子黎捏了捏子夜的脸。

        “疼。”子夜不高兴了。“知道疼了？”子黎又揉了揉他的脸，拉着子夜坐下来。

        子夜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脸都被你捏红了。”子黎还是笑眯眯的，“脸有点肉好啊，以前你太瘦了。”

        “切。”子夜不以为然，却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日落，回到所谓的“家”，又有客人来到，子夜习惯性地关上门，母亲不允许他参加宴会，说，家丑不可外扬。

        “喂！你可别添乱子。”大姐子枫踢开子夜房间的门，一脸嫌弃地说。

        可是她没有看到人影，就被关在门外。

        “脏死了。”子夜缓缓地从阴影中出来，掩住了口鼻，隔绝大姐带进来的熏香味。

        不添乱子。子夜冷笑着，看着远处白发的族人，在夜晚中那么刺眼。

        （四）

        “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在主厅，子黎恭恭敬敬地对母亲说。

        “有什么事说吧。”

        “阿夜作为家族的一份子，理应该参加各族的宴会，而不是被禁在房间中见不得人。”

        “他那个家族的耻辱，本身就是不祥之子，我没有把他幽禁在禁地已经不错了。”

        “可是这阿夜不公平…;…;”

        母亲怒了，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子黎闭上眼睛，却没有意料之内的疼痛，响亮的耳光并没有打在他脸上。

        子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前面，替他挨了那一巴掌，抓住他，进了黑暗。

        在河岸边。

        “疼吗？”子黎轻轻地碰了一下子夜的脸，子夜微微发抖，“你也真是的，母亲不会打我太重的。”

        子夜捂着右脸，脸已经出现了一个印。

        刚才，母亲明明反应过来是他，可以停下手，但是…;…;

        她反而更重了。

        子黎心疼地抱住子夜冰凉的身体，“难过就哭出来吧。”

        大姐子枫冷冷地看着子夜，手上的针闪着异样的光，没入了子夜的后背。

        河岸边传来子夜撕心裂肺的咳嗽。

        （五）

        “子夜中了剧毒，虽然活了下来，但是留下了后遗症，剧毒永远留在了他的血液中，所以他的血是中毒了的黑色。”

        在后院，子夜悠悠醒过来了。

        好像又梦到什么事了。

        看不到那白色的身影，子夜有点失落。

        毕竟，他已经死了。

        最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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