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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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一事,似乎很快就在二人的默契下翻页了。
严旬安解除了禁足,偶尔会跟着高瞻去上课,他那班甚至那届同学就像苍蝇一样围着盯着,赶都赶不走,还屡教不改,由于家里压制着与给高瞻几分薄面,严旬安按捺着没有发作,最后被一个男生流着哈喇瞧着,恶心得动手打了人,之后就再也不去了。
后来高瞻半劝半哄才让严旬安消气。
高瞻与严旬安之间的相处愈发融洽。
严旬安还从高瞻那里学到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因为他有时在外赶不及回来做饭,又担心她不吃不喝,打电话回来问——起初是问钟鸣,后来被她发现,就直接问她了,隔着电话教她怎么切焯牛肉,去血水,开小火慢煮肉粥,怎么弄凉拌菜。
当然,相应的,高瞻也被严旬安催促着学了不少菜式,厨艺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高瞻其实很忙,在公寓中,除去洗碗洗澡等日常琐事所占有的大半时间,他还要学习工作,定期与妹妹联系。
所以一般情况下,用完晚餐,他就会与严旬安“告别”,回到客卧。
可严旬安愈发不知足,不给他任何私人空间,谁知道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会做什么?
她钻进他的房间里,霸道的充斥在他身旁的每个角落。
连高瞻跟妹妹视频,她都要露脸。
高应怜对此并不排斥,反而乐见其成,一则观他们二人共处和谐甚至透着一股亲昵,二则毕竟她也是个颜控,经常悄悄的给哥哥和严旬安两人同框截屏。
高应怜私底下跟高瞻说,严旬安坐在后面看他们视频的时候好像一只猫。
高瞻深以为然,她趴在一边打盹,踱着小步监视他或者用下巴蹭他手时,那细长凤眼总端得清冷又慵懒,连求欢都是高傲的姿态。
年轻气盛,共处一室难免擦枪走火。
这火多数是严旬安挑起来的。
严旬安很不乐意高瞻在她身边全神贯注做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虽然他认真的侧脸可以一观,但她受不了他忽视自己。
起初,她不管不顾干扰捣乱,掀翻资料,将脸堵在电脑屏幕前,招致了高瞻种种不满,甚至被他疏离漠视。
温柔的人的冷落,更为致命。
严旬安从不知道那双咖啡色的眸子竟有如此冰冷的质感,双唇为抿、眉头皱起以及微微侧身的小动作,都仿佛要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他不伺候她了。
严旬安有一点委屈,还有一点难过,于是另辟蹊径,换了一种没那么强硬的手段,选择静静坐在高瞻身边,看他翻阅相关的资料,与学长兼同事们商讨软件开发的争议并不断试错。
她发现,其实她安静陪伴比歇斯底里要求被陪伴更具有优势。
她的存在是不容小觑的,至少高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作不经意用余光扫过她,偶尔还主动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去睡觉。她给出否定答案,再适时给他一些公司运营的建议——她自小就知道不能依靠别人、坐吃空山,十几岁就利用手上的资金炒股赚得盆满钵满,暗地里操作,开了几家公司,上市公司运营模式大同小异,她的经验充足且有益。
得了点拨的高瞻对她不胜感激,态度更是和软许多。
严旬安向来是到了山顶想上天的主儿,趁此一步步蚕食他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要他帮忙倒杯水,喂水果,按摩肩膀,室内开着十四五度的空调,又说脚冷,非要放在他肚子上取暖。
那双细足不安分的一点点往下滑。
高瞻一下子抓住她的脚,神情很是无奈。
严旬安见他都处理完事了,再没顾忌,何况她方才一直看他看得有几分馋意,顺势踩了踩他的掌心,以此为支点拉近彼此距离。
碰到了。
攀附上高瞻。
奉上炽热潮湿的吻,就能与他一起沉沦。
此计须出其不意,且不能再使用。
此后高瞻保持着自我的情况居多,严旬安不用强制手段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上钩,通常在感知到她异样的第一时间,他就要躲闪了,但严旬安总要使新花招来挽留。
她如孟夏繁花锦簇、芬芳馥郁的花园,任由他探访流连。
而她也乐得在他的花园里寻找乐趣。
那节掩于衣领与发尾间的白皙后颈,秀致的蝴蝶骨,锁骨,近日因晨跑锻炼而紧实的肌肉,区别于女子的柔软,散发着朝气坚韧的生命力。他的皮肤并不细腻,手感却意外的好,让严旬安爱不忍释。
过后严旬安还要逗弄他,说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高瞻听了喉头发紧,继续将水送到她面前。
严旬安没有接过水杯,就着高瞻的手喝了大半杯水,然后朝他抬了抬下颌。
高瞻会意,转身去拿烟点上递给她。
事后烟,是严旬安所需要的。
严旬安偶尔还会要高瞻也来一口,但他拒绝了,在晁欣那里首次尝试过后,他就对此敬谢不敏。
严旬安抽烟不凶,一次也就一根,因此高瞻也没有劝她,返身回去收拾,把掉落的东西归位,擦掉不明液体,再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打包——里面空空的,只有几个用过的套子。
严旬安见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扯着嘴角漫不经心道:“你怕被谁发现?”
“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
“你在这第一次用的安全套还是钟鸣买回来的。”
严旬安毫不留情的戳穿高瞻努力掩饰的平静表象。
高瞻赧然,颈侧的牙印愈发猩红。
这件事上,到底是女方吃亏,高瞻自觉占了便宜,又懊恼自己的自制力差,竟有一两次还弄疼了她,于是对她的态度更加温和迁就。
严旬安曾半是认真要求道:“我希望我下课回来的第一时间,能看到你光着身子在厨房给我煲鸡汤。”
“……”
高瞻权当没听见她这话。
却听到了其他话。
严旬安要出国留学的消息绕了大半圈,最终还是由晁欣做了最后的信使,绕进了高瞻耳中。
五黄六月,沉李浮瓜。
高瞻骑着电驴从菜市场搬食材回来,在一个路口看到了特地等候于此的晁欣。
此时,距离朱云贞第一次提起出国留学的建议已然过去三个月。
在此期间,高瞻其实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来了:朱云贞来公寓时偶尔会提及国外某个地方,关于学校,风土人情以及吃喝玩乐等情况。这时候若他经过,严旬安就会表现出些许无措:快速打断朱云贞的话,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瞧他。
现在正式听到严旬安要和朱云贞出国留学,高瞻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或是尘埃落定、意料之中,或是如释重负,又或者是怅然若失,难受不已。
兴许是真的迷茫了,他一时竟找不出正确的表情来反应自己此刻的心情。
过了一会,高瞻似消化完了情绪,看向附近的花店,对晁欣道:“不如先送他一束花吧。”
晁欣点了点头,此番她过来,除了给他带个消息,更重要的是让他参谋参谋,送周竞思什么生日礼物。上次她按照高瞻说的向周竞思坦白了自己主动淋雨的事,竟让他突然开窍,两人关系进了一大步,虽还没到她预期,但已比普通朋友要亲密得多。
高瞻没与周竞思接触过,自然没法给出具体的生日礼物的建议。但无论男女,送花总不会有错的。
高瞻也只能做到锦上添花。
晁欣若有所思,向高瞻道谢,问道:“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高瞻提了提嘴角,“我不知道。”
他没得选,只有一条路能走。
而严旬安要去哪,要做什么,与他没有没大关系,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立场理由去挽留她。
“走一步,算一步。”
晁欣见他有几分神伤,忍不住说:“要不我帮你——”
“不,不要。”
高瞻打断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反应有些激动。
晁欣愣住。
高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行吧。”
晁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干涉的太多。
目送晁欣离开,高瞻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怎么的进了花店,也买了一束蓝色绣球花。
公寓中静悄悄的,严旬安不在。
高瞻先将食材整理填充冰箱,再把绣球花修剪放入瓶中。
方口高腰宝石蓝条纹瓷瓶,古拙庄重,与浅淡清新的绣球花意外的相称,在铁锈般的夕阳余晖中随风微颤。
高瞻突然想起,高中校庆那晚,与朱云贞发生争执而后被留在昏暗走廊中的严旬安,一身霁色长裙,绽放于月色中,也是这般的落寞。
寂寞啊。
一个人看花,何其寂寞。
不知过了多久,高瞻终于别开眼,将花瓶小心翼翼放置到靠近阳台的空调柜上边,然后着手准备晚饭。
很快,严旬安就从外头回来了。
显然,她碰上了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一张脸臭得要命,环视室内一圈,锁定了在厨房忙碌着的高瞻,快步过来,停在半米远——他正炒菜,油噼里啪啦的飞溅。
高瞻看了她一眼,决定不先开口招惹麻烦,继续翻动牛肉。
严旬安等不到回应,用力的咳了几下。
高瞻心里叹了口气,添了蚝油收汁的空隙里,倒了杯温水放到桌上,再拿出冰箱里的一小盘方切成小熊形状的西瓜块递到严旬安面前。
她喝了水又一把夺过西瓜,冷哼了一下,吃得西瓜咔擦咔擦响,发泄自己的不满。
昨天针对高瞻暑假去哪度过,两人产生了很大的分歧:高瞻要回z市陪妹妹,严旬安则要他留在这里,为此,他们已经有半天没有说话了。
严旬安原就烦躁,朱云贞妈妈忌日在即,朱云贞与家里的关系再度恶化,今天被她叫出来陪着购物解闷,结果好死不死碰上朱云贞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朱云贞气得抓起刀叉就往她妹妹身上扎。
虽然发泄了怒火,也没受到任何指责惩罚——朱云贞父亲完全对朱云贞完全无可奈何,只因她背靠的是严家的四小姐严旬安,但到底又勾起了朱云贞以往的伤心事。
由此,朱云贞更加坚定出去的决心。
严旬安耐着性子劝慰了朱云贞一番,好不容易脱身,回来路上钟鸣报备高瞻一天的行踪,又得知晁欣去找他,并带走了一束花。
若不是知道晁欣近日在追求一个男孩,恐怕严旬安当场就要发飙。
“怎么了?”
高瞻还是先开口了。
她这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
严旬安不想暴露自己在监视他的事,只道:“你放暑假了跟我一起。”
跟她出去国外看看,没准他会想留在那里读书生活。
老生常谈了。
高瞻依然摇头,态度坚定。
“暑假这么多天,你都要待在那个破地方?”
高瞻将牛肉装盘,不答话。
严旬安从他这细小的表情变化中感知到他情绪的异常,干巴巴问:“干嘛?”
高瞻把锅放在洗碗池中,说:“那里是个破地方,与我相称,我适合待在那里。”
z市远没有这里繁华,却能待得自由自在多了。别有一番天地。
严旬安闻言一愣,皱起眉来,“你在说什么?”
“你冲我阴阳怪气?”
反了天了。
他恶人先告状。
“我没有阴阳怪气。我一直都这么觉得,”高瞻说得诚诚恳恳,“你也想这么想的,不是吗?”
严旬安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高瞻掀起眼睫,“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严旬安又是一愣。
前段时间办各个国家的签证,严家那边就派人过来问了,回去之后她与严从南对峙,互相狠戳彼此心眼,大吵一架,消息就传开了。
显得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高瞻从她脸上得到了答案。
求证其实很多余。
他总是在做多余的事情。
高瞻的平静传递给了严旬安,她莫名心慌,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是这个反应,在她没有明确要他随行前,他不应该觉得被背叛,被遗弃了吗?
是隐藏起了情绪,还是压根不在乎?
严旬安自以为对高瞻的了解,其实也只限于在床上,只是□□上的,表面的。
近日来,在床下他的表现都是淡淡,按部就班的做饭,给她读书,满足她的欲/望,她已经很很能感受到以往他对她隐而不发的情意。
严旬安问:“你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
他没有任何资格生气。
反问得严旬安一肚子火,“我怎么知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高瞻看着她,“恭喜你。”
国外山高路远,举目无亲,正适合两人互相取暖,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一路顺风。”
严旬安压住一股要咬死他的冲动,“要我谢谢你吗?”
“……”
高瞻实在没明白她为什么更生气,心里颇是郁闷:一直都知道她会拿他出气,却至今还是没适应,每一次都因此难过。
严旬安见高瞻又恢复以往一副缄默着防备的模样,蓦地泄了大半火气。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溜走,她隐约能感觉到,却抓不住。
严旬安抓着他的手臂,这才感觉到稍微有些踏实,外强中干道:“我告诉你远瞩,你休想离开。”
自抑郁期起,在高瞻的去留方面,她总表现得像个小孩子。
“暑假你必须留在这。”
“任何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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