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圣诞夜（一）

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江冷感觉空间被扭曲了一下，接着自己就站在了白塔之中。

        手上的红绳收紧，一根细细的线穿过大门。

        江冷把青铜门打开，池宴就站在门外，他的手腕上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这叫命绳，跟命锁不一样，它只会把两个人的命联系在一起，不会产生一方对另一方生命的掠夺。”池宴解释道。

        江冷走到一边，让他进来，问道：“这也是在白塔内获得的吗？”

        池宴嗯了一声：“有时候可以把世界里的东西带出来，不过尽量不要这么做，容易折寿。”

        两人通过升降梯来到第二层，江冷发现，这一层房间要比第一层少，白色门板上有细细的红血丝。

        池宴问他：“你想进普通的房间，还是最难的？”

        江冷：“有区别吗？我感觉它们都一样啊。”

        池宴走到左数第五间，指着门把手说：“每一层最难的房间上面都会插着一把钥匙。”

        江冷这才注意到，的确有把很小的青铜钥匙在门把手上，跟他们在房间里得到的打开升降梯铁门的钥匙并不相同。

        他走过去，尝试把钥匙拔下来，接触到钥匙的一瞬间，一股阴寒之气瞬间从指尖穿透身体，绝望痛楚仇恨的情绪充斥他的胸膛，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画面闪过脑海。

        “这扇门的背后，封印着很可怕的东西。”江冷喃喃说道。

        池宴问他：“走普通的房间，最多获得两周的寿命，走这一间，可以获得两个月的。”

        江冷通过第一层最难的房间时，楚易说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第二层，池宴说过了第二层最难的房间，能获得两个月的寿命。

        “每上一层，普通房间会增加七天寿命，最高难度的房间会增加一个月的寿命，是这样吗？”江冷问道。

        池宴回道：“前六层是这样，到了第七层，普通房间和最难房间的数量是一半一半，越往上，普通房会越来越少，第十二层往上只有一间普通房，其余都是最难的，寿命都是只增加六个月，所以有人的层数才那么高。”

        江冷不禁吸了一口气，原来最难的不是找钥匙，所谓钥匙不过是白塔给新手的适应期，到了后面，每一间房都有钥匙，就看有没有命拿到。

        “我想进这一间。”江冷看着眼前的房间说道。

        池宴没有问为什么，其实江冷越快接受最高难度的房间越好，比起其他人一开始只敢进简单房，到后面一进最难的房间就开始恐慌，甚至造成失误，他这种心态才是对的。

        “开吧。”池宴站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江冷把钥匙转一圈，听到咔嚓——一声，锁开了，他转动门把手，两人走了进去。

        大雪过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地上铺满了松软的雪花。

        森林深处蔓延出一条小路，车辙和各种动物的脚印互相覆盖。

        有两个年轻人从一颗柏树后面走出来，黑色头发的男生走在前面，眼睛大大的像小鹿一样，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个子很高的金发帅哥，皮肤极白，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像是来度假的。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姜黄色的墙壁远远看上去像刚烤好的曲奇饼，上面还点缀着巨大的糖果和巧克力。

        赶在天黑之前，两人走到城堡门前，已经有人等在那里，看到他们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

        “钟声还没响吗？”一个身材有些胖乎乎，穿着绿色格子衫戴一副黑框眼镜的男生弱弱地问道。

        另一个个头很大，身材强壮的男人瞥了他一眼，说：“急什么？等真响了有你哭的时候。”

        嘲讽拉满。小胖子不再说话，缩在角落扣着大门上的竖栏。

        人陆陆续续地到来，到了第九个人的后面，已经不再来人了。

        大家守在城堡门前，有人在小声交流，有人不说话在观察环境，不过所有人心里都萦绕着不安与对未知的恐惧。

        雪又开始下了，一开始很轻盈，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雪花变成了盐粒子，甚至在空中形成冰刨，不断地砸下来。

        江冷进来前穿的短袖，裸在外面的胳膊被雪块砸得红了一片，池宴把身上穿的风衣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为什么还没响？”已经有人开始撑不住了。

        池宴看了看门里面的城堡，有个窗户后面闪过一个红色脑袋，很快消失不见。

        他把目光收回来，语气不慌不忙道：“还没真正进入任务场景里，钟声不会被触发吧。”

        有人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始研究怎么打开面前这扇被锁上的门。

        “啊————”

        小胖子发出一声尖叫，之前嘲讽他的男人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扔在这里，进来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两人看起来似乎是认识的，江冷想起第一层遇到的李山和许小梦，那时候李山就说是陪女朋友来的，但是江冷注意他们很久，两人除了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很恩爱的样子，私底下许小梦都喊他山哥。

        白塔的世界很危险，有人独自过了几个房间之后，会产生害怕畏惧的心里很正常，也有人并不害怕，甚至利用这个找到赚钱的道路。

        事实上，江冷了解到，除了“白鲸”以外，带人过塔的组织也很多，不过那里面的人参差不齐，质量并不保证，甚至会出现把钱拿了并不遵守约定进塔，反正白塔那么危险，雇主不小心死掉了也很正常。

        小胖子明显是雇了这个人来保护他，不过比较凶残就是了。

        江冷注意到小胖子蹲的门边缺了一个口子，看起来很牢固的竖栏被掰掉一块，可能小胖子担心这会招来什么恐怖的东西，才叫起来的。

        “能给我看看你手里拿的东西吗？”江冷走过去，语气温和地问道。

        小胖子愣了下，看了眼旁边的男人，有些胆怯地伸出手把握着的门栏递给他。

        江冷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出乎意料地轻，甚至闻起来有股奶油的甜香味，他搓了搓边角，掉了些碎末在手上。

        “不用等了，这门是饼干做的。”江冷说道。

        其他人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有个大胆的人拽着门锁用力一拉，门锁直接断成两半，还流出褐色的夹心。

        “巧克力！”那人惊呼。

        “还是夹心的。”池宴补充道。

        小胖子雇的那个男人“艹”了一声，把门踹开拎着他进去了，语气不耐烦道：“还等什么？不进来等着喂饱那群家伙？”

        黑暗中不时传来孩子的笑声，偶尔夹杂一两声尖叫，刺耳、怪异、让人神经紧绷。

        众人很快走了进来，大门自动关闭，原本掉落的门栏和锁自动修补好，好像被施了某种魔法。

        咚——咚——咚——

        钟声响起，这次敲了九下。

        江冷仔细数了数了队伍里的人，没有多一个或少一个，正好九个人，他松了口气。

        一个穿着围裙，打扮得很像中世纪欧洲的女人从城堡出来，很热情地向他们招手：“孩子们快进来！今晚是圣诞节，你们想好自己的愿望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还在等白塔的提示，没有进去，女人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

        池宴拉着江冷的手第一个上前，“好冷啊，宋别，我们进去暖和一下吧。”

        女人脸上露出微笑，见其他人还站在原地，从身后拿出一把尖刀，笑着说：“听话的孩子会得到奖赏，调皮的孩子会得到惩罚。”

        说完她走下了阶梯，其他人见状纷纷冲了进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刀了。

        所有人都来到了城堡的客厅，女人走进来后把门关上了。

        客厅中央摆放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着红袜子、拐棍塘、铃铛和用彩纸包裹起来的盒子，还有七彩小灯点缀。

        旁边的长方形餐桌铺着印了花边的白色桌布，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最中间的圆形盘子上盖着一个盖子，从里面不断散发出诱人香气。

        壁炉的火烧得很旺，在外面冻了很久的身体很快被烤热。

        女人走到餐桌的另一头，拉开椅子坐下来，说道：“孩子们快来享用美味的圣诞大餐吧，吃完饭就能许愿了！”

        众人迟疑着坐下去，江冷注意到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正常的，每个人餐盘里都摆着带血的肉块，桌子上同样也是一块块看不出材质的肉，肉汤、肉饼、肉糜、肉丸子，颜色粉红。

        桌子两边的座位一共有十个，女人坐在桌头，离她最近的是一个不停发着抖的男人，男人对面的位置被空了出来。

        “亨利，再不出来妈妈就要生气了。”女人冲着厨房说道。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戴着狐狸头套的小男孩跑了出来，坐在空出来的座位上。

        “我不要吃肉，我要吃姜饼人！”小男孩大叫。

        女人一开始还轻声哄他，到后来小男孩哭闹得声音越来越大，女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进了厨房，刀砍在木板上的声音响起，女人很快出来，白色的围裙上都是血。

        “小孩子不听话就要好好管教，你们说是吧？”女人叉起一块肉，放到了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脸上露出餍足的笑。

        众人脸色很难看，看着面前的肉顿时有了呕吐的感觉。

        女人看到没人吃饭，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脸色狰狞地说：“为什么不吃？不吃饭的孩子要被关在地下室，直到吃够了苦头才被放出来！”

        没人想进地下室，女人嘴里的“吃苦头”绝不是想象中饿一顿那么简单。

        餐桌上除了满到溢出来的肉，还有一个始终盖上盖子的盘子。

        池宴指着那个盘子问：“这是什么？”

        女人回道：“圣诞大餐。”

        池宴哦了一声，伸手拿起了盖子，几块黑乎乎的面包露了出来，看上去很粗糙，一点也不好吃。

        “我吃这个。”池宴拿了两块面包，给了江冷一块。

        其他人见状也很快出手抢面包，剩下没拿到面包的人只好拿起叉子，插了一块肉放在嘴边，皱着眉头咬下去。

        “呕——这是什么鬼！”有人把吃下去的肉吐了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女人很快站起来，拿着刀站在了他的后面，脸色阴冷地看着他。

        旁边的人疯狂给他使眼色，那人意识到不对劲，惨白着脸把肉抓紧嘴里，大口大口吃下去。

        “啊！好孩子乖孩子！”女人满意地说道，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众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上来就死一个人。

        江冷嚼着干面包，这面包是用黑麦做的，又冷又硬，不仅没味道还磨牙，但总好过吃那些诡异的肉。

        吃完了饭，女人让他们围在圣诞树旁，让他们许愿。

        “今天是圣诞节，许的愿望会实现哦。”女人裂开猩红的嘴笑着说。

        “幼稚死了，谁信这个！”小胖子带来的男人嘀咕道。

        女人绿色的眼睛转向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戴着狐狸头套的小男孩再次从厨房跑出来，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脚反了过来，脚跟在前脚趾在后。

        他是背朝众人跑的，因为看不清前面的路一头撞上了女人，女人发出一声低吼，拎着他的领子把他脑袋摘下来，转了个方向安下去。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了，请继续许愿吧。”女人把许愿这两个字说得很重，似乎有某种特殊含义。

        众人看到这诡异的场景纷纷不寒而栗。

        男孩最先许愿，他的双手在身后合十，闭着眼睛向圣诞树祈祷。

        “愿望愿望，快快实现吧。”

        所有人都听见了小男孩的心声，知道这就是提示了。

        小男孩接着祈祷：“我希望，接下来每一天都是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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