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匣中青蛇

“叮“的一声响亮，晓峰回过神来，见幽冥鬼爪仍在原地站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场中多了一位青衣老者。那老者看似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瘦削，精神矍铄，微白的胡须飘洒，颇有出尘之意。

        只是他背后的一把刀却显得极为可笑。那刀简直就是一口缩小版的铡刀，又宽又厚，和老人的身材气度配在一起，显得极不相称。刚刚老者随手一道真气化刃便解了必杀的一剑，那份潇洒气度也让幽冥鬼爪暗自心惊。尤其是他根本看不出老者的修为境界，这种情况他还从未遇到。

        “你是坤德的高手？“

        “你手中剑可是'青蛇'？“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发问。幽冥鬼爪闻言大惊，这柄“青蛇“是他的秘密，平时都是从头到尾用布包裹，从不轻易示人。今日这个老者一语道破，看来今晚不管他如何厉害，都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那老者见他并未否认，神情更见激动。他一反常态，徐徐拔出背后大刀，掷于幽冥鬼爪的身前。古朴的大刀插在地上，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厚重苍凉，“辟易“两字闪闪发光。

        “辟易刀！“

        幽冥鬼爪失声惊呼。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位老者，不可置信的轻呼：“二叔？“晓峰的记忆由此轧然而断，他最后的意识仿佛就是全身一麻，被那老者提着呼啸而去。

        那老者名叫季天风，正是《洗心英雄传》开篇讲述的，达到飞升境界的老人。他下山已一月有余，虽然努力压制自己的修为，但自知时日无多。今晚循着幽冥鬼爪的踪迹，看到了晓峰的大将之风和出色表现之后，深庆为辟易刀找到了主人。

        待发现了青蛇剑，认出了自己的侄儿，更是惊喜交加。他遂封闭了晓峰的穴道，带着晓峰和侄儿一起返回离此不远的南明山上，自己临时开辟的洞府。

        “洛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怎么又成了幽冥鬼爪？“

        “二叔！“

        一声二叔之后，年近四旬，叱咤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鬼爪抱着老人的膝盖，像个孩童一般声泪俱下。季天风看着眼前匍匐在自己脚边痛哭的侄儿，脑海中不由得追忆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年。

        那时风烟大陆五大宗门之一的凌云派，下设“紫电青霜“四大堂口，负责外事。他自己便是青堂堂主。凌云派掌门一向由四大堂主中选拔，是派中惯例。长老除少数行使内部管理之权，大都忙于修炼，不理世事。

        洛城七岁那一年，与老人最是交好的紫堂堂主洛雷，外出会友遭人围攻致死。此事引起轩然大波。洛雷身为“紫电青霜“第一堂堂主，仇家遍地，凌云派明察暗访也没有结果。季天风悲痛之余，将洛城当做亲儿看待，传他武艺，带他玩耍，两人感情至厚。

        洛城因少年丧父，从小懂事，刻苦修炼。十七岁那年，在凌云派青年一辈的比试中拿了头名。按照凌云派的规矩，洛城得到了凌云双剑之一的青蛇剑。凌云双剑：“青蛇，白虹“驰名天下，得名自古诗：

        白虹坐上飞，青蛇匣中吼。

        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

        剑决天外云，剑冲日中斗。

        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

        潜将避魑魅，勿但惊妾妇。

        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凌云双剑与季天风的辟易刀，同称凌云派三大神兵利器。不同之处在于，凌云双剑为凌云派所有，白虹剑向为掌门所持，青蛇剑则交付给派中的青年俊杰以资鼓励，这也是派中青年一辈的无上荣光。

        辟易刀则是季天风所得，属于私人物品。因季天风修为深湛，侠风义胆，辟易刀的威名更甚双剑。这三大神兵利器各有所长：白虹剑可节省持剑人的一半的真气消耗，青蛇剑可以在短时间内加速真气消耗已达到攻击力倍增的效果。最神奇的便是辟易刀，它则可以增加主人的杀气，令对方心胆俱寒，未战先败。

        老人待他哭声稍止，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城儿，不要哭了。天大的委屈，二叔给你做主。且向我慢慢道来。“洛城止住悲声，缓缓说道：“我得到青蛇剑那年，二叔在大婚之日突然销声匿迹，从此杳无音讯。次年，掌门大选，电堂堂主高义当选掌门，我母病亡。

        我在整理母亲遗物之时，发现了一块带着陈年血渍的坤德派腰牌，与父亲的遗物放在一起。当时我大惑不解。父亲当年被杀一案乃是玄门大案，母亲身在凌云派，这么重要的证物为何不事声张？随后我暗中查访坤德派的门人弟子，果然颇有嫌疑。

        只是查的多了终露马脚，坤德派以数条人名为由，闹上凌云派来论理。我无法再瞒，公开了那块带着血渍的腰牌。双方据理力争，当时高义掌门力挺于我，与坤德派针锋相对，后经多方调节才止息干戈。但事后高掌门对我说：坤德派已有了防备，不能再让我查下去了。

        但父仇不共戴天，我怎能答应？高掌门犹豫半晌对我说道：'当年你父之死，现在想起来我心尤痛。你母亲终日郁郁，病故早亡，也是由此而发。现在有了线索我也想追查真凶。但此事牵扯甚大，我们又没有明确罪证，不可明来只能暗访。你若想为父报仇，便要以私人身份暗自查访，不能再打凌云派的旗号。什么时候找到罪证，或是万不得已之时皆可与我联系。'

        我点头应允。次日，高掌门带我在一众长老面前说明此事，并力排众议，仍将青蛇剑留在我的身上。对外则宣称：洛城不服管教，逐出凌云派。我知道高掌门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这些年来不论多险，从未和他联系。为了不暴露青蛇剑和自己的身份，我便化作幽冥鬼爪行走江湖、查访真凶。“

        季天风扶他坐好，怜惜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你留下爪形伤口是为了掩饰青蛇剑痕吗？“洛城答道：“正是。二叔，这些年您又是去了哪里？真是想煞了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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