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练法（第四更，求收藏）

贼偷这一行里头的过过手，实际上就是比试一下的意思，一般来说，分为文斗和武斗。

        所谓武斗，自然就是两个贼偷团伙为了抢同一块地盘，各自卖弄本事，去街上互相拼手艺，不过一般来说除非是两伙人仇恨太大，否则就是纯粹地拼手艺，就算是有所争斗，也不会到挑手筋这一份儿。

        若是在两个单独的贼偷来说，那就简单了，就是比谁的刀片玩儿得快，玩儿得溜，谁的速度更快，手法更好。

        如果说是文斗，那么就要轮到周边的路人或者住户遭殃了，两伙贼或者两个贼偷，分别出去偷东西，限定时间内偷到的东西价值更高的人获胜。

        所以一听到鞠武义这话一出口，叶乾直接问道：“不知道鞠老爷子是想要文斗还是武斗？”

        鞠武义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没那么多精力东奔西跑，所以今天这一场，咱们武斗为上……”

        话音未落，鞠武义的右手仿佛闪电般探出，奔着叶乾的脖子已经冲了过来，旁人在看到鞠武义出手的时候，那只手臂就已然出现在了叶乾的脖颈边上。

        但是鞠武义快，叶乾更快，就在鞠武义的手臂落在他勃颈上的同时，叶乾的手已经搭在鞠武义的胳膊上，然而还未搭实，鞠武义的身体忽然向旁边一闪，左手不知何时已然搭在叶乾的脖颈边。

        而此时的叶乾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

        看到自家老祖宗获胜，正担心自己地位不稳的秃顶男大声叫好，然而这一声叫好迎来的却是青皮老六的一记冷眼。

        鞠武义脸色铁青，忽然叹息一声，说道：“罢了，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老夫输了。”

        原来鞠武义横在叶乾脖颈处的手臂，本来应该夹着刀片的手指上已然是一无所有，而叶乾的指尖，赫然捏着两枚刀片。

        刚刚兔起鹘落的功夫，叶乾竟然将鞠武义双臂上的两枚刀片尽皆掏进自己的手里。

        鞠武义坐回自己的座位，对青皮老六说道：“老六，你去叫叫你的师兄弟们，把叶兄弟要的东西拿回来。”

        青皮老六领命而去，鞠武义伸手指着旁边的座位，说道：“二位请坐下，稍等一会儿。”

        叶乾和王小仙依言坐下，秃顶男泡好茶给两个人倒上，鞠武义说道：“叶小朋友，你进门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才对老夫心生恶感，不知道所为何事？”

        此时萝卜头已经被秃顶男带了出去，叶乾说道：“就是之前那个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鞠老爷子竟然把他领进门，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鞠武义点点头，说道：“怎么，你对老夫的做法有意见？这小子坏了规矩，我已经把他逐出门墙了。”

        叶乾摇摇头，说道：“鞠老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男人十四岁就得成家，现在十五六岁的人，不过就是孩子，您现在把他拉进盗门里，是在毁他，就算把他逐出门墙，现在已经晚了。”

        “哦！？叶先生有何见教？”

        从叶小朋友到叶先生，鞠武义已经认可叶乾有了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

        叶乾说道：“见教什么的不敢当，只是有一点浅见，盗门从古时候延续到现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但时代不同，现在是法治社会，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是非观念根本不明确，而盗门行当本身就是一种不劳而获的捷径。”

        “我知道，以前盗门中人不练个十年八年的手艺别想出山，但是现在您看看，那个小子手艺根本就谈不上，刀片放在裤子里，看他干活儿，哪里是在偷，分明就是在明抢啊！”

        听完叶乾的话，鞠武义深深叹了口气：“是啊，现在和从前不同了，我八岁的时候在街上流浪，被我师父收进门墙，足足练了十年才出山，就是这样，在当时的江湖道上，还有燕子李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压我一头。”

        “现在不行了，江湖道堕落了，新人都没有心气儿下力气学东西。”

        王小仙从进门开始基本就没说过话，这倒不是因为她性子安静是一个恬静的淑女，主要是她够聪明，识大体，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时候最好保持沉默，但现在事情已解决，于是王小仙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问道：“诶，鞠老爷子，你那个时代，偷东西也需要练么？”

        王小仙长得可爱，而且说起话来软糯好听，因此虽然用词不是很恰当，但是鞠武义并不生气，而是解释道：

        “那是当然，从前偷东西不比现在，虽然说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严密的法律，警察也很少，但那时候街面上的权力很大。”

        “像是我们盗门中人，要是在街上掏包被人抓了，轻则打个半死，重一点断手断脚都是有的，所以说必须要经过系统专业的训练才行。”

        人一老了其实就喜欢和人说话，尤其是小辈，鞠武义难逃这个定理，所以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不光耍刀片是门学问，这个肯定要练，但是这东西在所有学问里占不到十之一二，除了耍刀片，我们还得练轻功，练反应，练感知，那时候花样可多了。”

        说着话，鞠武义从桌上抄起来一张布质的茶杯垫，一反手盖在茶杯上，说道：“你看，在以前为了练手感，都是用桑皮纸盖在东西上，让我们用手去摸，还不能摸太长时间，就是得沾到就走。”

        “因为我们去掏包，肯定得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手放在上面时间长了，就很容易被发现。我的老师当时手感最好，别说是隔着一层桑皮纸，就算是你把一抔豆子用包袱裹它个里三层外三层，他拿手一摸就能告诉你里面装了多少颗豆子，这都是手艺。”

        王小仙听得入迷，不由问道：“那鞠爷爷，轻功是怎么回事？是像电视里那样飞檐走壁吗？”

        鞠武义一摆手，哈哈笑道：“那怎么可能！人总归是人，哪里可能一跳就跳起一两丈来，所谓的轻功啊，其实就是锻炼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更加敏捷，然后经过专门的训练，让人更会爬墙。”

        “从前高门大户，有钱人家的院子，院墙都高得很，动不动就得有一丈多小两丈，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至少也得四五米高，那时候我们练的就是凭借自己的手和脚，一口气翻到墙头上去，那些外头裹着漆的墙都滑不留手，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也能爬上去，这就叫轻功。”

        说到这里，鞠武义一指叶乾，说道：“女娃，你可以问问他，他这手艺可不是等闲人能够教出来练出来的，你问问他是怎么练的就知道了。”

        看到鞠武义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叶乾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再看看王小仙那期盼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说道：

        “教我本事的那一位特意和我说过，别在江湖道上提起他的名字，我这里不好多说，就说说当时是怎么练手的吧。”

        叶乾知道鞠武义是怎么想的。

        鞠武义这种盗门里的老前辈，是想从他嘴里听听他到底继承的是谁家的手艺，天下盗门是一家，虽然手艺都一样，但是训练的方法各不相同，鞠武义可以通过训练方式来判断叶乾到底是谁的门下。

        不过虽然知道鞠武义的目的，但叶乾没打算藏着掖着，毕竟自家教官的背景深厚，就算鞠武义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于是说道：“当时我练手的方法其实说来也挺简单……”

        说着话，叶乾一翻手，一枚刀片出现在了指尖：“一开始不练怎么摸东西，就是玩刀片，一天下来不间断地在手上玩刀片，藏起来不能让人看出来在哪儿，但是想用的时候又得随时有，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当时我记得头一个星期，我这两只手就没有完整的地方，被刀片划得到处都是口子，但是时间一长，玩得熟练了，刀片就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没什么区别。等手上的刀片玩熟了，才能够开始玩嘴里的，毕竟嘴不比别的地方，要是把舌头下面的动脉给切了就不好办了。”

        在王小仙崇拜的目光中，叶乾手上的刀片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在各个指缝间来回移动，到后来王小仙直接把他的手给拉了过去，叶乾依然能够让刀片想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丝毫不乱。

        “等刀片玩熟悉了，就要开始练习划东西，一开始是给我找了张生牛皮。”

        叶乾一边说一边比划：“大家都知道，生牛皮比熟牛皮不知道硬多少，一开始就是让我练习什么时候能一刀下去在生牛皮上开出来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来，这个过程得有个三五天，然后就是连着在生牛皮上划出三道口子，等都熟练了，就把生牛皮搁在纸上，让后一刀下去只切生牛皮不能碰到纸。”

        王小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啊？这可能吗？生牛皮那么厚那么硬，一刀下去，肯定要捅破才行，怎么可能不伤到下面的纸？”

        叶乾微微一笑：“所以才需要不断地练习，这门手艺是为了把人的衣服或者皮包割开……你想啊，夏天时大家穿得那么少，要是掌握不好力度，一刀下去衣服开了，结果人家的肉也开了，那还不被人抓住打死？所以这必须要练，直到达到要求才行。”

        鞠武义一直笑眯眯听着，到了此时情不自禁接起话茬：“下面的我来说，等这个本事练得差不多了，就改成用纸来练习……一般是几十张纸摞在一起，然后要求一刀下去划透三张纸，慢慢练，最后要练到一刀下去划破一张纸，下面那张纸上一点痕迹都不能有，这才算合格。”

        说到这儿，鞠武义冲着叶乾嘿嘿一笑：“小子，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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