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鄙，阿鄙

天空云气不断激荡，白云散去，一尊万丈佛陀虚影出现在空中，佛陀金身威严至极，手持胸前，嘴角似笑非笑，一副慈爱众生模样，口中不断诵读着佛经，与接引口中所诵读者相同无二。

        此一佛陀出现，荆棘便再也抵挡不住了，身子伏于地面，瑟瑟发抖，她神魂有破绽，知道那佛陀能轻易将其镇杀，不由心中大惧。

        荆棘伏于地面，却转头望向蔡琰，视线中完全不看向周清与陈平，此刻她的眼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对不起了文姬，以后再也不能与你一起抚琴了。”

        “你若真得能活下去，那该多好呀。”荆棘脸中出现追忆之色，即便是快要被接引镇杀了，她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很久很久前的时光。

        陈平一脸凝重，伸手将周清肩膀拉住，急忙往后边退去。

        周清讶异：“怎么不带上蔡琰？”

        “主公，蔡姑娘要回去了，不，蔡姑娘要醒来了，不须我再出手她也能自保了，如今两个正主都出来了，主公与我先藏好，正戏才刚刚开始。”

        周清听不明白陈平此言，他仍想驱动仙力将蔡琰卷上，可手中仙力一碰到蔡琰便分崩离析。

        蔡琰转过头来，那本是天真灿漫的小姑娘此刻神情诡异，嘴角在笑，眼中却是无尽悲苦之色，望向周清时候，周清似乎看到她正在向自己告别。

        蔡琰转头回去与荆棘四目相对，荆棘眼中不复温柔，两人视线流转。

        蔡琰只觉得自己犹如溺水般无助，无边的寒意将自己的身子包裹住，犹如一颗流星般射向遥远的时空中。

        画面一帧一帧的出现了，画面中的主角是一个天真灿漫的小姑娘，幼年时候在一座辉煌神都中生活着，父亲是汉庭重臣，道行高深，更兼仁爱待人，无数人敬重他，便也就顺带着讨好这小姑娘。

        众星拱月，小姑娘在神都中横行霸道，旁人也不觉得可恶，只是感觉这小姑娘伶俐极了，聪明极了，在孩子中也能当个孩子王。

        而后年岁渐长，父亲便开始传授琴术，小女孩天赋极高，每逢弹琴，便有无数飞禽走兽盘踞于其院落，仔细倾听，更有三次引得遁世凤凰落于其庭院中，洛阳城人称这小女孩为落凤九音。

        小女孩在父亲的教导下，渐渐变得淑女起来，不再和其他人厮混，对琴道开始痴迷起来，天天想着研制新谱。

        时间悠悠流转，许多年岁月过去后，那小女孩长大成人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高雅，更兼万人追捧，脸中有颇有几分高傲之色。

        而其父亲却在一次造访西凉大州之后受了重伤，一直没好，时常咳血，面容也渐渐变得苍老起来了。

        “文姬，今日是你成年之时，父亲没什么东西送给你的，这一把焦尾琴是父亲机缘巧合炼制出来的，就当做你的成年礼物，好好祭炼它，还有，文姬，你已经修炼到皓宵天境界了，在洪荒中也算是足以自保了，从今日起，我们就离开洛阳，行万里路，登万重山，觅万江河，观四海，略八荒，如何？”

        画面中那老父慈爱模样犹如昨日，蔡琰眼泪倾泻而出。

        就这样，一少女和一老者自洛阳出发，往四海八荒而去，少女背负琴盒，老者手杵拐杖，二人或腾云，或踏风，或立水，开始游历洪荒，那段岁月，是少女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物，在豫古大州有一个矮黑个偷看她洗澡，被她撵着追了三万里路，最后矮黑个赔了她五色弦；

        在翼天大州遇到一个瘦弱修士，才刚刚突破玄明天，便扬言要拿她做道侣，被老父那拐杖锤了好几十个包，却仍然不肯放弃，她也答应那个瘦弱修士会回去见他的；

        在徐阳大州有一个姑娘的琴术也十分高超，她说是其兄长传授的，少女却道可惜没机会和她兄长切磋下。

        可这一起有趣美好的事物在西牛一行中化为灰飞烟灭了，自司隶大州而西出，便是无尽的穷山恶水，听父亲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罗睺的家伙，在西方造了一场大乱，将山河都打碎了，所以西方各州都十分贫瘠，而穷山恶水出凶逆。

        蔡琰仍然记得那左贤王的丑恶嘴脸，一想到他便止不住心中凄苦与仇恨。

        左贤王皮相极佳，少女在第一次相遇时候便觉得他的眼神十分邪淫，不喜与之接触，而那老者却被其迷惑，左贤王自称仰慕老者多年，恨不能鞍前马后，悉听教诲，这才勉强说动二人，相随一路。

        却不料这人狼子野心，竟然在同行路中对二人下毒，少女无反手之力，毫无抵抗地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老者勉力支撑，却在万千狼骑战阵中被左贤王以一京观塔敲碎了脑袋，那一刻如世界崩塌，也是一切凄苦的开始。

        之后少女醒来时便被锁在一深不见底的井底中，仙力被封，井底没有半丝灵力，在底下勉强存活。

        而后便不时有男修从井口跳下，数目逾万，奸污己身，第一个便是那卖相俱佳的左贤王，此人最为阴毒，直接化出本相钩蛇，少女经此一蛇便丢了大半条命，可这些恶徒却不轻易让她丧命，反而喂下丹药，吊着性命。

        少女被吊在半空中，身前无数人对她进行凌辱，肉体痛苦自此不言，可那左贤王却修有一手诅咒大道，对神魂也有研究，竟然将少女的神魂从天灵中勾出，左贤王麾下士兵大多习有贤王传授的神交之术，神魂受辱更是痛苦。

        井底幽寒，没有半点光芒，少女在井底感知不断时间流逝，井底旁边的其他女修不时有人断气，少女多羡慕她们能够就此解脱，而自己却因姿容艳丽，求死不能。

        少女眼中的眼泪流干了，早已绝望，神魂也因为被左贤王与其麾下万千修士神交过而变得残破浑浊，在这暗无天日，白骨参差的井底，少女已经麻木了，她麻木地撑开双腿，麻木地展开神魂，将其暴露在无数人面前，便是有恶徒伤害她的身子与魂魄，她也不管不顾。

        直到有一日，少女的肚子里传出一股奇妙的波动，似是孕育出一团生机，她经受不知多少人，更不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是当她感知到肚中出现自己的血肉，那早已死去的少女重新活了回来。

        为了这孩子，她尽力在来访恶徒面前谄媚而笑，为的就是不再经受重伤，少女的肚中越发涨大，她脸上犹如慈母般，有空便抚摸肚子，跟自己的孩儿说话，少女还把那孩子取名为阿鄙，阿鄙的由来是最低贱的，可也希望这最低贱的孩儿能够在这井底存活下来，有朝一日能够逃出枯井。

        可这一切却在那条勾蛇再度出现之时全身破灭。

        勾蛇本相为一条三十米长的巨蟒，尾巴却呈勾状。

        左贤王见到那少女腹胀如孕妇，笑得奇怪，褪去衣物，显露出丑恶本相。

        少女为了孩子跪地相求，声音凄厉：“左贤王，只要你别伤我的孩儿，我甘愿永生永世留在这井底，侍奉贤王与王军，我以道心起誓，若有违背，神魂化为齑粉，放逐无尽虚空。”

        左贤王微笑答应，却也不想无功而返，将其器具与其尾巴一同刺入少女体内，少女疼痛不已，却也不敢违背，只能苦苦承受。

        临到爆发之时，少女松了口气，却突然感觉到肚子中传来一股痛意，勾蛇尾巴从其肚内刺出，勾子勾着一如白玉般的婴儿，那小儿颈部直接被刺穿，左贤王笑道：“耕种美人，甚乏，好在还有些进补之物。”

        勾蛇将这白玉婴儿一口咬下，蛇舌一卷，一脸陶醉模样：“甚佳，甚佳。”左贤王大笑离去。

        少女倒在地上，不着半缕，下体充血涨大，肚子破开一个大洞，液体流出，她双目中流出血泪，那时候少女便再度死去了。

        许是上苍不忍，天空中飞过一只白鹳，口中叼着一鸟窝，一颗猩红种子掉了下来，越过漫长井底，恰好落入那少女腹中。

        ……

        “阿鄙，阿鄙，我怎么把你也给忘了。”蔡琰此刻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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