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睿并没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但对未知之物胡乱猜测和恐惧扩大化，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现象。

        这是很危险的情况，近5%的潜水事故缘于惊慌，何况他还没有潜伴，很可能惊慌失措下不辨方向，误入情况复杂的区域。

        而且从深处上浮必须缓慢，如果贸然急速上浮，会导致减压症，血管中溶解的大量氮气迅速析出，导致逆向栓塞，轻则疼痛，重则关节肌肉坏死，甚至丢掉小命。而最大的危险是来不及清空肺中空气，压力急剧降低导致肺部急剧扩张，甚至可能炸开，喷一口血是幸运，丢掉半条命是正常，丢掉整条命才算灾难。

        幸好杨睿还残存几分理智，忙闭目稳定呼吸，片刻之后心跳频率渐渐恢复正常，这才睁开眼来，只觉浑身毛孔被潜水服堵住，汗津津的燠热难当，下意识地举手擦汗，忘了掌心还握着匕首，脑门一疼，水中已弥漫出几根殷殷血苗。杨睿刚捂住伤口，却发现那片血云朝一个方向飘去，怔了怔才明白原来水下暗流涌动，只不过速度较慢，自己又一时慌乱，才没察觉。

        近来天旱，半月无雨，流入潭中的小溪已缩减到宽不盈尺，水体几近封闭，最深处哪来的潜流？

        杨睿用电筒朝水流来处照去，走了几米，见绿藻丛中隐隐露出个海碗大的洞口，潜流就是从中而来，显然是地下水。水潭另一端肯定有出口，难怪出了名的逢旱不涸，遇雨不涝，奥妙便在于此。

        即使潭中鱼虾被自己全部杀光，一天内又会有不少从这洞口补充进来，三五天就能复原如初。

        而这也意味着如果真有水猴子葬身潭底，也会很快被鱼虾啃光，尸骨甚至可能被潜流卷走，不留半点痕迹。

        水猴子可以在地下水中来去自如吗？会不会此刻就有一只从洞内望着自己呢？

        杨睿越看那洞口越觉毛骨悚然，向四周随便扫了几眼，未见异常，忙浮上水面，行船登岸，疾走到十几二十米外，这才渐渐安下心来，脱掉上身潜水服大口喘息，只觉浑身汗水黏黏腻腻，刺激得皮肤又疼又痒，说不出的难受，干脆剥得赤条条，一屁股坐倒，连蚊虫叮咬都暂时顾不上了。

        三只部下被杨睿惊动，迅速聚拢过来。杨睿懒得抚慰它们，直接丢了一袋鱼虾过去算是夜班工资，自己起身走到潭边，简单冲洗了一下，叉开腿对着水面大肆扫射。

        一股颤栗感突然掠过杨睿全身！

        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盯着自己，好在他刚刚经历在水下的深度恐惧，心理防御力提高不少，虽然后悔脱得太彻底，匕首和鱼枪都留在潜水服那边，却未慌乱，不动声色抖抖小鸟，转身见三只耳聪目明的部下抢食正酣，完全没有异常反应。

        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杨睿视线四下扫过，未见异状，也没问到任何腥臭味，那种被窥视感减弱许多，稍稍放下心来，刚走几步，蓦地眼角余光瞥见七八米外的草丛中，两个红点一闪而逝。

        他全身瞬间绷紧。

        在大多数传说中，水猴子的瞳孔就是血红，夜晚闪烁如灯！

        富贵险中求！何况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上岸的水猴子不如我杨二b！

        大吼声中杨睿一跃而起，朝那草丛猛冲过去，三只部下也闻讯而动，一辉来势如箭，二黄去势如风，三花白反应最快，一头钻进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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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的一声，杨睿大脚横扫草丛，带起几片残叶，奈何黑暗中看不清对方位置，那比猕猴略小的黑影早已逃出两三米外，一头扎进水潭。一辉来势虽猛，却也只是双爪堪堪从其背部擦过，扯下几缕毛发。

        一辉动作太快，杨睿压根没看清它爪上挂了东西，冲到潭边，只见水面上一缕气泡迅速消散。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船发动电鱼机，以最快速度绕潭一周，这才返回岸边穿上潜水装备，拿着鱼枪和匕首跳入水中，一直找到压缩气瓶空空如也，也没发现那东西的半点踪迹，看来是逃到地下水洞去了。不知是它不怕电击，还是够快够警醒，在电击之前就已逃走。

        回到岸上时晨光已现，杨睿精疲力竭，挣扎着脱掉潜水服，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那是水猴子吗？说不定是水獭呢？甚至牛蛙也不是不可能的。

        肚皮滚圆的二黄睡得正香，迷迷瞪瞪抬眼看到杨睿，仰天打了个哈欠，这才摇头摆尾凑上来，伸出舌头想舔舔主人的脸。杨睿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它的脑袋，恶狠狠道：“艹！你mb的就会跑！老子养你不如养条……”险些说出“狗”字，硬生生变成“养个鸟！”二黄察言观色，鼻子呜呜两声，眼中居然挤出几滴泪水。杨睿以前就多次见过这货偷吃被抓后装出的可怜相，冷笑一声，指指树上和三花白并排的一辉：“你看看人家！这才叫男人！活该你做单身狗！”

        他始终没发现一辉爪子上早已干涸的棕红色细毛。

        一辉转动脑袋盯着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拍拍翅膀，对三花白叫了两声，不知是夸耀自己还是嘲笑二黄。三花白直起上身，略带讨好地帮一辉挠挠肋后和头部等它无法自己梳理到的地方。杨睿看得唏嘘不已，按着二黄脑门恨恨道：“看看，连人家老鼠都比你有用！我他妈如果是唐僧，隼子就是孙悟空，耗子就是沙僧，你个狗子就是那头猪！一天到晚吃喝拉撒睡，一点x用都没有！”

        二黄趴在地上，双爪捂住鼻子，尾巴耷拉着，活像个斗败的公鸡。

        “第一季的收视率是0017%，在同时期的真人秀中排在中等略靠后。”红毛异形的声音突兀地在杨睿脑海中响起。“我们已决定拍摄第二季，但如果收视率无法达到0021%，本项目就会取消。”

        叮当一声，剧本的第二部分终于对杨睿开放了。

        “艹，总算来了！我现在一脑袋浆糊，根本不知从哪里着手！剧本里有大致线索吧？”杨睿嘟嘟囔囔地翻开剧本，眼睛瞪了起来。

        “哈？先去日本，然后是东南亚，最后再回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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