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个女人

西北啊。杨睿往自己要去的东北方看看，虽然方向偏得挺大，但至少都是往北的……反正不太可能比这条路更难走了，跟着吧。

        他正要从五六米高跃到越野车顶，但老鼠的敏锐听力，却让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丝声音，似乎也是引擎轰鸣。

        难道是那几个拿枪的土匪去而复返？杨睿停下脚步，伸长脖子望去。

        也是辆越野车，但明显不是土匪那辆敞篷车。

        孙荃信二人也发现了那辆车，登时紧张起来。孙荃信又拔出匕首，高嵩则左手扳手右手改锥，跟修理工似的。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咋这么热闹？难不成这宗教色彩浓厚的石壁真有些门道，要不怎么能吸引这么多人来？杨睿忍不住头朝下爬了几尺，停在高约两米半的最大的一个人形的脸上，掉转身形，跟那比鹅蛋还大的眼睛来了个对视。

        这人的眼睛怎么跟其他人形相反？眼白是黑的，瞳孔是白的。而且有一张很大的嘴，弯弯的明显在笑。其他人形则突出整体姿态，五官最多画出眼睛，几乎都没有口鼻等。

        这货是巫师还是首领？越看越觉得邪性，尤其杨睿就贴在这张脸上，更是从心底发毛，全身毛发直竖，打个寒噤，三下五除二爬回石缝里看热闹去了。

        那越野车越来越近，孙荃信二人现在已能看清司机是个女人，没有乘客。

        两人互视一眼，惊惧感稍减，疑惑却更重。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突然冒出个单枪匹马的女人，还是在这个刚发生过怪事的地点，怎么看怎么诡异。

        女人停车走下来，短发及颈，背心热裤，三十来岁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可惜大概是常年在外奔波，皮肤黝黑粗糙，十成颜色只剩六七成。饶是如此，依然颇有几分风韵，若是精心修饰化妆一番，定是个美人儿无疑。

        她完全没有在荒凉之所面对两个陌生男人时应有的紧张感，对他们手里的匕首和工具视而不见，笑盈盈走到车窗边，打个招呼：“哟，搞基哪？”

        哥俩全囧了。

        “继续搞继续搞，当我不存在好了。”女人走到石壁下，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摄，尤其是最大的那个诡异人形，从头到脚钜细靡遗拍了不知几张。

        “大姐，你这是来旅游呢还是研究呢？这石头上的是啥？”高嵩等了片刻，忍不住道。

        “风格是敕勒人的，看见这些大车轮了吗？所以鲜卑人又把敕勒称为高车。绘图的年代相当于我国三国魏晋时期，有宗教因素，但大部分是描绘日常生活。”女人没回答第一个问题，指着几幅半人半兽的古怪图案：“这些东西，你们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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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荃信盯着她一言不发。他是江湖走老了的，自然能看出来这女人不寻常，不是来头不小，就是身怀绝技，才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面对两个陌生男人有恃无恐。

        高嵩伸脖子看看那些东西：“动物？也有点像人……是不是装扮成动物的巫师？”

        “人似兽，兽似人，人亦兽来兽亦人，谁知道呢。”女人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扭头看看兄弟俩的车。“遇上麻烦了？说来听听。”

        高嵩二人这才想起覆盖车身的大量枝叶还没扔掉，车屁股上更有两个弹孔，尴尬地互相看看。孙荃信见这女人不像是敌人，但言行有些莫名其妙，不想纠缠，冷冷道：“跟你没关系！”催促表弟开车朝西北而去。

        那女人就在旁边，杨睿没法跳上孙荃信二人的车顶，眼睁睁看着他们迅速走远，懊恼得真想跳到她头上狠咬一口。

        那女人点起一支烟，站在那眼眸奇诡的巨大人形正前方，神情怔忪，半晌偶一抬头，见到杨睿从石缝里露出的半个脑袋，眉头微挑，嘿嘿笑了几声。杨睿忙缩回石缝中，不知怎的只觉这女人的笑容非喜非怒，颇为诡异。

        那女人深深吸了口烟，朝那巨大人形吐过去，突然拍着石壁大声道：“耗子！耗子！你是不是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啊？好，咱俩一起！”杨睿莫名其妙，不敢露头，过了片刻却闻到一股臊臭，愣了愣才想到她莫不是正在实践刚才的发言？慢慢伸头，果然见那女人脱了裤子蹲在巨大人像前，正抬头望着自己，似笑非笑。

        杨睿彻底囧了。

        这tm就是个顶尖二货啊！跟她比起来，自己这点二的程度，根本拿不出手！

        女人大解完毕，还没系上腰带，竟然就用手纸在巨大人形面上横涂竖抹，臭秽不堪，看得杨睿险些吐出来。

        这哪里是二货，根本就是精神有问题！

        女人丢掉手纸，后退几步欣赏自己的“作品”，脑袋左右摇上下晃好似抽风，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赞赏还是抨击。两三分钟后她才渐渐安静下来，呆呆望着那巨大人形，突然跪地捧腹狂笑，声嘶力竭，有如狼嗥，听得杨睿毛骨悚然，不敢再看，缩到洞穴最深处蜷成一团。

        这绝对是个疯子！正常人成群结队在这草原上都不易生存，她精神不正常，还孤身一人来这里，说不定就是来自杀的！

        过了不知多久，那女人才慢慢停下笑声，又点起一支烟，指着巨大人形，哑着嗓子道：“你的坟墓就在延吉乌苏山里是吧？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跑了好多冤枉路，这次不要让我失望。”最后一句是用京剧念白的方式说出来的，抑扬顿挫，千回百转，说不出的古怪。不过听她语意，目的很明确，不是来寻死的。

        延吉乌苏山？杨睿一骨碌爬起来，那不是乌力罕说的奶奶被死亡蠕虫袭击的山吗？他疾奔到洞口，见那女人已发动汽车，忙从五六米高处一跃而下，重重落地。饶是他老鼠之身骨骼柔韧，也不由得五脏震动，四肢酸疼，咬着牙朝汽车冲去。他已没时间携带较重的牛皮帽和酒瓶，唯独那飞羽轻若无物，又恰在前进路线上，忙乱中一口咬住，刚全力跃起抓住车底盘，就听引擎狂吼，那女人哈哈大笑着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暴跳如雷，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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