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地的大鸟不如小鸡

十厘米！这意味着如果那只猎隼把脑袋伸进来，喙尖肯定能碰到自己！

        现在他只能祈祷刚才猎隼没发现自己躲进这里来。

        杨睿低估了猎隼的韧性。这只傻鸟确实被飞沙走石迷了视线，没发现他的动作，但并未立刻泄气飞走，而是落到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啥也没发现，愣了几秒，扑棱扑棱翅膀，看样子是想飞，却又向前走了两步，一抬头……

        和杨睿对上眼了。

        虽然距离只有四五米，但你肯定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杨睿直愣愣地怼上猎隼的视线，叽里咕噜不断念经。

        我擦，这石缝里黑咕隆咚的你也能看见我！杨睿眼睁睁看着猎隼挺着脖子甩开大步冲自己狂奔而来！

        就在杨睿即将被瞬间，猎隼突然一个狗啃屎，钩喙直扎入地。它疯狂挣扎尖叫着，奈何双爪都被尼龙扣套死，再无可能松开。

        石缝紧挨着一丛灌木。杨睿原以为灌木旁边那灰扑扑的带绳绒毛球是件垃圾，跟草原上随处可见被风吹来的塑料袋是一个货色，现在才知道那是一具猎隼诱捕器。

        这东西是盗猎者用绒毛球和尼龙扣制成，布设在猎隼或其它猛禽常常光顾的鼠洞前和灌木丛旁。被风吹动的灌木会带动绒毛球晃来晃去，猛禽们的智商不足以让它分辨出这并非老鼠或其它小生物，兴冲冲直落九天，利爪一触到“猎物”，就会被尼龙扣锁紧，无法飞起来。

        原来不是发现我，而是发现了这个……什么玩意？好像带橡皮筋的那种沙包。杨睿暗暗擦把冷汗，幸灾乐祸看着凄凄惨惨切切的猎隼，大摇大摆走到洞口，才探出半个鼻子，吱溜一下又缩回去了。

        灌木紧贴石缝，猎隼正好堵住洞口，发起狂来无所不啄。刚刚要不是杨睿反应快，脑袋上已经多出个窟窿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猎隼再靠近一点，伸长脖子，就很可能会够到洞底的杨睿。

        而它现在已经疯了，大概把杨睿当作造成自己困境的元凶祸首，盯着他桀桀狂叫，不断挣扎着越来越凑近洞口。

        你有病啊？追着我啄干什么！又不是我设置的诱捕器！而且你越挣扎受伤越重好不好！杨睿心惊胆战望着那怒目铁喙，心道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是不是该眼一闭冲出去算逑？不过这傻鸟挣扎得这么剧烈，很快就会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吧？也许等它彻底认命了比较好？

        一阵欢呼伴着引擎轰鸣迅速靠近，吸引了猎隼的注意力，变得更加狂暴，但不再把杨睿当成目标了。

        “这只不错，生猛！我就喜欢跟这样的熬！越猛越有成就感！”

        杨睿一愣，天津味的普通话？中国人？

        “别愣着，赶紧给解开，要不它就把自己折腾死了！”这是另一个说普通话的，听口音也是天津人。

        偷猎者！杨睿一下子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前些日子网上沸沸扬扬的“大学生抓鸟案”，他可是记忆犹新。估计是国内风头紧，这两位干脆出国偷猎来了。

        杨睿隐隐约约记得猎隼是飞行速度和捕猎技巧最全面的猛禽，易于驯养，是非常好的狩猎工具，在国际市场上非常抢手，尤其中东地区对猎隼的需求量相当大，拥有猎隼是中东富豪们尊贵和财富的象征，每年进口的猎隼有6000到8000只之多，好的猎隼一只最高可以卖到100万美元，而且价格还在看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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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猎就偷猎吧，反正跟我没关系，赶紧把这傻鸟带走！杨睿总算放下心来，就看见一个小胖子蹲在洞口，先用一个皮套子把猎隼脑袋罩住，用布裹住身体不让它挣扎，再将它小心翼翼解开。他正要把猎隼放入特制的铁丝笼内，偶一扭头，跟石缝里的杨睿对上了眼，一下子跳开三丈：“干！老鼠！”

        “老鼠怎么了？看把你吓的。”另一个长着大长脸的天津人走过来，弯腰往洞里瞄了一眼，嘿嘿一笑，居然开始解裤带，看样子是要对杨睿来个疑是黄河落九天。

        卧槽！这是今天杨睿第三次骂这句了。他怕猎隼却不怕人，一下子就从洞里窜出来，四爪刨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石堆灌木丛中。

        大长脸哈哈大笑，一边哗啦啦，一边对旁边的蒙古汉子道：“乌力罕，这是最后一个绳套了吧？”

        “对，最后。”乌力罕的汉语很生硬，口音又重，杨睿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明白他说的什么。“这个鹰，很好，值钱。”

        “不用提醒，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大长脸抖抖小鸟，系上腰带。“我们还得在这儿呆十来天，你帮我们尽量多抓几只，到时候一起结算。”

        乌力罕不善言辞，黑红的脸上都放出光来，摸着头发嘿嘿笑，从怀里掏出个锡制的酒瓶子灌了一口。

        小胖子拎起铁丝笼，朝猎隼吹了声口哨：“这鸟在咱们手里，熬好了也就一两万。要是能跟海湾那帮土豪接上头，至少三万美金起！”突然转头问乌力罕，“听说你们这儿有死亡蠕虫？真的假的？”

        躲在灌木中的杨睿登时伸长了脖子。

        “有！我奶奶，见过！小女孩，那时候，是。”乌力罕使劲点头，双手伸开一米多宽。“这么大，红的！血！血的颜色！吃羊，一条腿，吃了！”

        “我x！这要是抓一只，得值多少钱！”胖子听得两眼放光，满脸油汗更稠了。

        大长脸却哈哈大笑：“忽悠！接着忽悠！这样的传说我听过好多了，就没见谁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

        乌力罕双手飞舞，可惜汉语说得太不利索，没法清楚表达：“真的！见过，我奶奶！很大！”

        “行行行行，见过见过，走了走了！”大长脸和乌力罕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小胖子时不时插嘴，三人在争论中朝远方的蒙古包慢慢走去。

        没人发现那辆越野车的避震系统上趴着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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