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三年前，刚刚高中毕业，处于迷茫中，不知要做什么讨生活的席言突然立志要当大明星，赚大钱，于是风风火火来到影视城闯荡。

        他不是科班出身，在此之前一直上学，也没有接触过圈子，可以说是傻子一个。可也或许是傻人有傻福，他才到影视城第一天，才碰了一个剧组，就被选中串角色。

        那是个书生的角色，戏份不重，是个配角。

        不过这个角色对于刚刚走出校门的席言而言，可以说是量身打造，十分对味。

        他尚未脱去的书卷气息，让他不需要费心钻研，便能将角色理解透彻。

        更幸运的是，他碰上的那个导演是一个新人导演，还没有多少工作经验，没有染上不良的风气，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对待演员十分温柔。

        多亏了这位导演的耐心指导，席言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摄影机，什么是走位，什么是打光，什么是对戏等基本的，演员应该具备的常识。

        然而，好的开头不代表有好的结果。

        前前后后演了一个小时，圆满完成第一次拍摄任务，并获得导演嘉奖与肯定的席言，拿着几百块报酬，感慨演员这个职业十分好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的席言，没有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没有光明，只有阴暗。

        运气好像在第一次演戏中耗光了一样。

        席言自那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出演正经角色，而是开始了一日复一日的龙套生涯，依靠死尸，太监，贱婢，大树，人工电扇，囚犯等无言角色熬到了现在，每天赚上一张、半张的票子还有两顿盒饭过活。

        他的境遇可谓惨不忍睹。

        三年煎熬与挣扎中，唯一值得席言欣慰的事情就是他多了一个意气相投，并肩作战，一起为了梦想奋斗的朋友，洪鳞。

        洪鳞几乎是和席言同时到达影视城讨角色的，处境与席言相差不多，也正因为相差不多的处境，让他们可以有机会一起跑龙套，一起抢盒饭，一起做白日梦。

        然而，在当下，洪鳞已经不是以前的洪鳞，席言却还是原来的席言。

        今天，洪鳞晋级成了大总管，席言还是个没名没姓没台词的小太监。

        今天，洪鳞需要为新角色减肥吃苦，席言还需要继续为下一个不知道在那里的角色犯愁。

        他们的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好远，好远。

        男二号，是席言在梦里都不敢梦到的角色。

        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既为洪鳞有进步而高兴，又为自己的止步不前难过。

        心情总之是一言难尽的。

        洪鳞见席言一下子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精神萎靡，淡淡道：“机会这种事情就是要等的。着急没用，羡慕也没用，自怨自艾更没用。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又身材，演技也不错，早晚会熬出头的。”轻轻拍拍席言的肩头。

        席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等我一下。”转过身调整情绪。因此，错过了洪鳞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的表情。

        洪鳞盯着他的背影。

        席言深深呼吸，一下，两下，再次转过身，面对洪鳞，挂上了笑容，说道：“洪鳞，瞧我，多扫兴。这是好事情，我得为你高兴。洪鳞，恭喜你！”

        洪鳞淡淡一笑，说道：“谢谢。”

        席言噘起了嘴，说道：“你这个样子真让人火大啊，傲娇啊，怎么说来着，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洪鳞道：“既然饿，那就赶紧吃。”

        席言呵呵一笑，问道：“你真不吃？突然有这么多肉摆在眼前，我怎么有深深的罪恶感呢。一般来说，大餐是断头前那顿，现在是新时代，没砍头了，这是不是坏兆头，我是不是又要倒霉了？”

        洪鳞笑道：“你啊，不能往好地方想想。转运的开始不行吗？”

        席言搔搔头，皱眉道：“倒霉惯了，不敢往好处想啊。”

        洪鳞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把鸡腿分给你分错了，给你添霉运了？既然这样，你别吃了，我刚才看路边有两条狗，我喂它们去，还回来。”说着，伸筷子欲夹。

        席言抬手护食，笑嘻嘻道：“没，没，我没那意思。给狗多浪费，我吃，我吃。”举起鸡腿，大嚼特嚼，嘟嘟囔囔道：“太好吃了！”

        洪鳞笑了笑，不再理会，继续吃白饭。

        过了一会儿，席言道：“洪鳞，你那个男二号怎么得来的，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复制你的成功之路。”

        洪鳞淡淡道：“有一个公司联系我，打算跟我签经纪约，这个男二号是人家给找来试戏的。因为角色特殊，大牌不愿意接，新人也不知道日子苦，狠不下心减肥，机缘巧合，落我身上了。”

        经纪约！

        这又是一件席言梦寐以求的东西！

        席言又惊呆了。

        不过，待回过神来，他的反应不如方才激烈，只道：“大神，求带飞！”

        洪鳞道：“好，如果我签约顺利，片约不断，有合适的角色，我一定推荐你。”

        席言感激道：“洪鳞，你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衣食父母。”

        洪鳞笑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赶紧好好吃饭。”

        席言道：“我天，这顿饭吃得，惊心动魄的。”

        吃了一会儿，席言又问：“洪鳞，你那个角色那么变态，不会是假的吧。别被骗了。”有些担忧。

        洪鳞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笨，早就打听好了，绝对不是骗局。”

        席言想了想，说道：“也是，你这么漂亮，要是瘦脱了相，那不就是红粉骷髅吗？人家骗也不能骗那样的。”扫一眼洪鳞的纤腰，关心道：“洪鳞，你也悠着点儿，别为了个角色把自己搭进去，跟人家说说，化特效妆行不行，按你这么减，会出人命吧。”

        洪鳞点头笑道：“好，回头我问问行不行。”说着，将还剩下的半盒白饭放下，住口不吃了。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席言看着洪鳞为了角色受折磨，感到心酸，但也不能阻拦，只好又道：“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洪鳞微微一笑。

        席言也不多说什么了，速速扒了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洪鳞，你安心拍戏吧，我先走了。”

        盒饭吃完了，他在这个剧组的任务结束了。

        洪鳞一怔，拉住收拾包儿的席言，问道：“你是我的心腹太监，得一直跟我身边的，我还没死呢，你的戏份呢？”双目紧盯着席言，眉头皱起。

        席言扭了扭身子，挣脱洪鳞的一抓，心中得意：“手真快！简直是猫猫残影拳！”将手中的饭盒捏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扭过头去，望着远方，不敢跟洪鳞对视，心虚着。

        洪鳞与席言相处时间不短，对他很了解了，一看他的做派，心中对席言戏份消失的原因有了几分猜测。

        他微微生出怒气，站起身来，转身走到席言面前，沉声道：“看着我。”

        席言不敢不听，笑眯眯转过头来。

        洪鳞又问一遍。

        席言努努嘴，答道：“导演说，为了给剧组节省下资金以拍出更好看的场景，他决定把心腹小太监这个角色砍了，将节约出来的经费用到更需要的地方，恩，恩，就是这样。”

        洪鳞凝视席言，沉默。

        席言使劲挠后脑勺，咧着嘴，笑道：“他要我陪他吃饭，我总不能······，对吧。还是赶紧跑路划算，起码能挣两百，人财两全。”

        洪鳞一听是这种理由，质疑席言的怒气霎时消了，叹口气，说道：“这不能怪你，我还以为，算了。”问道：“哪一种吃饭？”

        席言道：“我姿色上佳吧。”

        洪鳞点点头，说道：“是啊。”咬着嘴唇，垂眸看着地面。

        席言道：“行了，这也没办法，我不想付出，丢了角色也不算丢，不用给我想主意了，剧组这么多，我去找找就成了。

        洪鳞在席言看不到的地方搓了搓指头，问道：“对了，你回他了吗？”

        席言道：“还没，我打算领了工钱再回，免得他给我扣了。”

        洪鳞点点头，仍是思索状。

        席言怕洪鳞为自己的事情影响拍戏情绪，说道：“洪鳞，你好好演戏吧，不用管我，我先走了。”背起包，摆摆手就要走，不过，眼光是看着洪鳞的。

        洪鳞在席言的身影快要脱离自己眼角余光的刹那，心一横，说道：“等等。”

        席言被吓了一跳，站定不敢动。

        洪鳞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严厉了，洪亮了很多，定了定神，缓声道：“席言，别急着走，再等等，我给你想想办法。”说着，拿出了手机。

        席言心里“咯噔”一下，看看左右，凑到洪鳞身边，压下洪鳞的手，低声道：“洪鳞，你要做什么？”他知道的，似他们这种没背景的演员绝对惹不起导演的。正因如此，他选择退出，而不是跟人撕破脸。

        洪鳞“扑哧”一笑，说道：“放心，那个老东西还不配跟我吃饭。”

        席言道：“我不是这么想的。你才有了机会，若得罪了人，影响你前途怎么办？”

        洪鳞不提影响，说道：“你在这儿演了三年，很多人都认识你，能打听出你的情况，老东西摆明了趁火打劫。”

        席言道：“没办法，谁让你我是影视城二美呢，他不敢勾搭你这个第一，只能退而求其次，勾搭第二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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