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章续

风致静听着虫鸣，待得鸟儿歇息，她才开口问道：“行迩，你的抱负是什么？”

        闻言，行迩抿了一口酒，朗朗开口道：“封侯拜将，一方安宁，四海承平。”

        风致笑了笑，不甚惊异。少年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来，敬大将军！”

        行迩一愣，随即笑着与她碰了杯。

        “你呢？你想做什么？”行迩侧首，眸中映着少女的醉颜。

        风致饮尽一口，才答道：“我啊，‘种桃为业，花开数十里，一望如积雪’。”

        “就这些？”行迩似有些不信。

        “嗯，还有·······”风致手抚着下巴，凝眉思索着，“还有用冬晨溪水和桃花酿酒，埋在土里，深冬雪藏，待来年春天挖出，取名为桃花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行迩听了，不禁莞尔。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风致听了，不禁笑了。她转过头来，看着他道：“我发现你酒醉后很喜欢吟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诗与酒本就分不开。”说罢，他又饮了一口。

        风致却不答话了，她把头倚在树干上。微风吹拂，酒醒了些。

        渐渐地，乌云被吹散，月亮显了出来。

        风致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空，愣愣地盯了很久，才喃喃道：“怎么没有星星？”

        闻言，行迩也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晚的天空很高很远，深蓝色的天空凝成墨色，一轮孤月挂在天边，闪着微弱的光，寂静的风吹过，带着点沁凉，让人想起了亘古。

        “有的，它们只是藏在草丛里。”行迩笑笑，说道。

        而后便走向草丛，他步履稳健，丝毫不见酒醉的迹象。

        草丛被拨开，星星点点的光亮便透了出来。光亮四散，随即就把男子和女子轻轻拢住。

        女子站了起来，她染有醉意的眼睛眨了眨，沾上些许湿意。

        “原来藏在草丛里。”她轻喟。

        她看着萤虫越飞越远，飞去飘渺的远方，飘去神秘莫测的国度。

        黑暗之中，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几成亘古。

        行迩也不动作，只是在身后看着她，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许久，她的声音飘在空中。

        “从小，我便觉得六月初七是个不祥之日，因着在那天她总会寻各种由头责罚我，我不懂，但害怕。可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像对瑾瑜那般对我，或者不用，比瑾瑜差一点也行。后来我才发现，她不喜欢我，打从我出生就不喜欢我，或者说厌憎。所以，在这一日我开始躲着她，而所有人也认为我该躲着她，刻意遮掩，刻意遗忘。于是六月初七，我被所有人忘记。”她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不可察的颤抖。

        而后她转头，“行迩，季夏之月，六月初七，腐草为萤，我的生辰。”她虽一直笑着，眼中湿意却成泪意。

        行迩了然，话虽零星，可钮府的隐辛却略有所闻。

        很快，他便向她走去，漫天荧光为他作背景。

        他走过，立定，与她并肩，共看远方。残月虽残，却亦有光。

        “季夏之月，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林钟，其数七，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他念道，而后转头。

        笑对她道：“你的名字与你的生辰很是相衬。风致，生辰快乐！”说完，他释手。

        萤光从他的手中流出，很是绚烂耀眼。

        掌心的光横亘在他们中间，她看着他。

        他的眉毛是隽永的山峰，弯延着。墨色的眼睛是浩瀚星辰，翻涌着海的波澜壮阔。鼻子很挺拔，是人的脊梁。嘴唇是舒卷的云，上扬着。

        忽然，风致俯首，往他掌心轻轻一吹。掌中荧光轻飘，点亮了少女玫瑰般的脸庞。

        她的小山眉细长，涓流出温柔。眼睫细密弯延，织成新月状。眼似深潭，深潭寂静，揉碎夜色。卧蚕浅眠，鼻梁似玉。薄唇轻抿，勾勒出一二分清浅笑意。

        气息呼过掌心，有点痒，似羽毛轻轻拂过，又似情人间的呢喃，有点烫。行迩不禁弯曲四指，轻轻摩擦着，带着点眷恋。

        “谢谢你，行迩。”风致侧首。

        他望着她的侧颜，嘴角弯弯，已是盛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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