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章续

国华青光中，瑾瑜风致做完偷龙转凤之事，二人俱是一轻。

        风致看着馆内的一砖一瓦，似看到两年前的自己。日夜苦练换得夫子赞誉，以此来维系仅剩不多的自尊，而后把同窗的不屑一一收进眼里。沉默，自卑且高傲。

        两年，她已两年不曾踏入这里了。

        瑾瑜见风致面露缅怀之色，便提议道：“风致，任务完成了，我们到处走走吧！”

        “嗯。”风致点头。

        天高云淡，风清气扬，岁久重阳。

        泉乡小町处，粉色佳人，三五成群，或忙放纸鸢，或静坐赏菊，或互劝菊酒，很是热闹。

        风致一边听瑾瑜讲课上趣事，一边走，心情愉悦，一时不擦撞到了旁人。此时回神，才发现此处聚集了好多人。今日，不该休假的吗？她疑惑。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回神，忙致歉，“对不住。”碧蓝少女看见自己的纸鸢越飞越远，而后没入天际，叫道：“我的‘福气’！你赔我的‘福气’！”

        重阳纸鸢有一说法，放纸鸢即放福气，纸鸢飞得愈高则福气愈浓，若丝线断毁，纸鸢飞远，则福气断送。

        “实在对不住，要不我赔你一只纸鸢可好？”风致再致歉，想息事赶快离开。

        “谁让你赔了，我的‘福气’你赔得起吗？”少女蛮横，不如她愿。

        瑾瑜在一旁听着，气结，道：“一只纸鸢而已，须得小题大做吗？再说，她这是帮你把‘晦气’放走，还不识好歹。”

        重阳纸鸢还有一说，放纸鸢即放晦气，纸鸢愈高则晦气远离。

        “你，你强词夺理！”少女脸颊涨红。

        争吵声引得远处之人频频瞩目，风致不想引人注目。

        因此她制住瑾瑜，而后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想如何？”

        碧蓝少女见她们妥协，颇有些得意。

        她指着瑾瑜，道：“你，给我道歉，”“至于你，”随后她又指了指风致，道：“给我买十只五彩福纸鸢，然后把它们放起来才饶过你。”

        瑾瑜听到这无理要求，大为恼怒，正欲发作，却听到风致说，“好，答应你。”

        这里大多是同窗旧识，她不想被她们认出，多生事端。

        可另一绾色衣服的女子已带着几人走至风致处。

        她含笑开口，似一把含刃的刀，道：“风致，是你吗？”

        “风致？她是谁啊？”一人小声问道。

        “就是钮钴禄府的二小姐。”旁边熟识悄声答道。

        闻言，几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风致。

        “长得很是一般嘛，还说什么‘一舞倾城’。”

        “她是二小姐吗，听说她不是富察夫人亲生的。”

        “我听我额娘说，她娘是······”

        风致的拳头渐渐拽紧，这些话剜痛了她的心。

        瑾瑜看着风致的隐忍神色，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大吵大闹的。

        她拉起风致的手，对她道：“风致，我们走！”然后对着围拢的人，大叫：“走开！”

        年珏兴高采烈地拉着哥哥来，却不料这么多人，她的眉头慢慢地蹙紧了，神色变得不悦。

        少女们看见他们二人来，忙围上来，当先一人，道：“年珏，你也来了。”话语有些心虚。而后瞟了瞟行迩一眼，飞起一片绯红，“年二公子也在此，好巧！”

        行迩微笑颔首。

        年珏不理会她的羞郝神色，回道：“真是好巧啊！”语带讥讽。回头看她如何收拾泄露消息之人。

        在场各人，神色微变。

        堵在风致处的人看见年二公子来了，不禁神色一喜，亦纷纷上前，顾不得嘲笑。

        风致抬头，恰遇行迩目光，五丈之外，他在看着她。

        对视片刻，她便垂下眼眸，此时的她，觉得狼狈，受辱。

        似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瑾瑜转头回望，却发现正是年哥哥看向这边，于是便对他一笑。行迩亦回之一笑。

        就在她们欲离开之时，年珏淡淡开口：“瑾瑜，不过来打声招呼吗？”她第一眼就认出风致了，与其他人一样，她也不喜欢她。那般高傲的人，高傲得让人想敲碎她的脊梁。落井下石她不会做，可冷眼旁观还是想的。

        她想看她龙困浅滩的挣扎模样。

        闻言，瑾瑜本想大大甩给年珏一个白眼模样，但顾及到年哥哥，她只得压低声线，对风致道：“风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打个招呼就回来。”

        风致点头，她顺着她的路径看去。

        那里，花团锦簇中围着一个少年，他进退有据，温润如玉，周围的女子望着他，仰极，慕极。一人赠菊向他祝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他含笑接过，又一女子向他赠糕，他亦笑纳。

        一举一动间贵公子气派自成。

        瑾瑜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他的身边，对他嫣然一笑，而后叫道：“年哥哥。”行迩颔首，笑看着她，目露温柔。

        至此，风致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了。

        她嫉妒瑾瑜，从来都是。

        她有高贵的出身，出众的容貌，有父兄的疼爱，外祖的庇护，还有一个高贵端庄的母亲，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而她，卑微如蝼蚁，母亲是苏州的绣娘，一个愚昧，只会以死相逼的狭小女子，她亦不得不承认。

        周围的人向她涌来，不，是涌向那道光，撞得她生疼。

        她慢慢退至栅栏处。

        她看着他们，簪缨贵族，世家子弟，从一出生便远胜他人许多，为什么她总是期望有一日能企及他们呢？可笑，真是可笑。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缓缓地，她闭上了双眼。

        那边黄鹂婉转，言笑晏晏之际却听得有人惊呼“落水啦”，众人往声源处看去，瑾瑜却发现是风致落水了。

        她忙跑过去，大喊“救人啊，我不会凫水啊！”都怪她，她不该离开的，是她没有保护好风致。

        水色身影闻言，噗通一声跳下去救人了。

        行迩见状，也赶忙跑过去救人。可年珏拉住了他衣袖，他回首，道：“乖，哥哥要去救人！”于是便扯开他的衣袖，越过身前人群，大跨步地向风致落水方向走去。怀中一应鲜花糕点全被他抛下。

        众人皆惊慌失措，只有年珏一人，呆呆地。

        她看着自己的手，她的哥哥，第一次，甩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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