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李可心出生在农村，对父母的记忆很模糊。

        李可心的爸爸妈妈一直在外打工，妈妈生完她，就将她交给奶奶在村里抚养，夫妻两继续打工。

        李可心没到两岁，她爸爸就被工厂的机器砸到，还没送进医院就没了性命。

        丧事办完，李可心的妈妈再次外出务工，从此便没了音讯。

        李可心的亲人只剩下奶奶。

        幼时的李可心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她本就是和奶奶一起生活，有没有爸爸妈妈，对她来说，都一样。

        可渐渐的，生活开始不同。

        没了爸爸妈妈打工寄回来的钱，她和奶奶的物质生活很快捉襟见肘；没了爸爸妈妈，村里的小孩开始欺负李可心，笑话她……

        李可心开始不出门玩耍，只在家帮奶奶干活或者看书学习。

        李可心变得不爱与人说话，不过整个小学期间，她都是镇上的第一名，成为那一届她们村唯一一个被图县一中录取的学生。

        就是那时候，李可心遇上了杨姝的妈妈——李卉。

        初中三年，李卉知道了李可心的家庭情况后，对李可心很照顾，见她面黄肌瘦的，经常叫李可心来家里吃饭，乘机给她改善伙食。

        李可心凑不出校服钱，都是李老师给垫付的。

        图县一中不强制住宿，但像李可心这样，家不在县城的，是需要在学校寄宿的，寄宿就会多出一笔寄宿费。钱不多，可对李可心和她奶奶来说，多一块钱的开销都会增大她们的生存压力。为了给李可心省钱，初二开始，李卉便让李可心住在家里，和杨姝睡一起，节省住宿费。

        李可心将李老师的好暗暗记在心里。

        也是因为有这段故事，杨姝成为李可心初中时期唯一的朋友。

        整个初中在校时期，李可心大概除了和杨姝说话，别的时间都是在看书学习，跟同学都是点头之交。

        李可心甚至叫不全班上同学的名字，但这不包括学霸程之洲。

        早说李可心初中唯二说话多的人就是程之洲了，但两人的对话基本都是讨论某个难题的解法。

        图县一中成绩优秀的学生可比李可心原来在小镇上的同学厉害多了，李可心几乎将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了，她的成绩总算稳定在年级前五名，考得最好的时候，还拿过年级第二的好成绩，不过，程之洲是她从未超越过的。

        李可心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一种叫天赋的东西，真要命，就跟命运一样，有些人稍微努力一下，就轻松到了别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特别是那种天赋异禀，还特别努力的人。程之洲的学习就是这样，程之洲学得很轻松，却仍不影响他努力。

        整个初中三年的学习，李可心都在奋力追赶程之洲，也更让她清楚凡夫俗子和天才之间的鸿沟是多么巨大。

        李可心以为，高中的学习大概只会比初中更累。

        没想到，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奶奶病倒，李可心四处筹钱，最后欠下上万的医药费，依旧没能留住奶奶。

        办完奶奶的丧事，李可心已经背负了两万多的债务。

        从山上回来，村里人也都各自回家了，看着家徒四壁的冷清小院，李可心抱着膝盖埋头痛苦。

        原来比初中学习更累的不是高中学习，而是背负债务，她却不知道怎么还债。

        图县一中的高中是没有长暑假的，连高一的新生也会提前开学。

        眼看着，图县一中高中部的暑假班就要开学了，李可心拿着图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泪流满面，她已经将能借钱的村里人都借遍了，如今上哪里去筹上千的学费？

        同村和她一般大的孩子都已经在外面打工挣钱了，往后，她也只能让村里人介绍，去远方打工了。

        李可心刚背上行囊，准备打工还债，被闻讯赶来的李老师在火车站截住了。

        李可心现在还记得，那一次，杨姝一家都在火车站找她，最后是李老师在候车室的角落找到了李可心，将她带回了学校。

        李老师是初中部的老师，她将李可心的情况向学校反应了，学校为李可心申请了助学金，李可心这才回到学校。

        因为李可心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图县一中的孩子，愿意借她钱的村里人倒也不担心她不还钱，只让她安心读书，将来工作了再还不迟。

        李可心回到学校的时候，高中部已经开学一周了。班上的座位都已经排好了，李可心只能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刚失去奶奶，又背负那么多债务，再加上和杨姝不再同班，又是一周后才来的班级，且坐在最后一排，李可心变得更沉默了，只一心学习，希望能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早日还清债务。

        因为有助学金，李可心高中便住在了学校的宿舍，她总是最晚回宿舍，最早离开宿舍。

        周末，杨姝依旧会带她去家里改善伙食。

        那些日子，李可心像个独行侠一般的拼命学习，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了改变命运，还是为了暂时忘记现实的困苦。

        一个月后，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那人就是徐驰。

        毫无疑问，徐驰成了李可心的同桌。

        除了徐驰被安排坐在李可心旁边的时候，李可心看了他一眼外，她的心思就又扑在学习上了。

        李可心也知道这男孩长的不赖，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世界只有幼时丧母、母亲跑路、贫困、奶奶的病痛，以及那两万多的巨额债务。

        李可心总觉得，后面还有更大的灾难等着她，那段时间她甚至连去杨姝家吃顿饭都煎熬异常，总觉得自己不值得甚至不配李老师一家人对自己这么好。

        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她都不配拥有。

        徐驰上课长打瞌睡，好几次，李可心都被老师扔向徐驰的粉笔头无辜波及，李可心只在心中无奈叹气，人与人的区别果然很大，她拼命想抓住的学习的机会，在有些人眼里或许是受罪。

        这个人当然是只徐驰。

        徐驰却在一次被粉笔头砸中的时候，胳膊肘碰了碰李可心，低声道：“哎，同桌，下次能不能在老师发现我打瞌睡的时候给我个暗号？总这么被砸粉笔头，也挺丢脸的。”

        李可心却看都懒得看徐驰一眼，缩了胳膊继续学习。

        耳边响起徐驰的觑声，“呵，不愿意拉倒。”

        又过去一周，李可心刚从食堂回来，杨姝就跑来了。

        “可心可心，走，去看球赛去。”

        李可心从书中抬头，疑惑道：“什么球赛？”

        杨姝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今天咱们学校和辰县一中篮球比赛，都是校队的，辰县一中的校队成员又高又帅，你上次错过了，这次一定要去看看。”

        杨姝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喏，你自己看看，你们班的人都去看球赛了，就你一个人还在看书。别只顾着学习，要适当放松，我告诉你啊，这次是我妈妈让我叫你一起去看看球赛的，我妈妈觉得你这个学期绷得太紧了。”

        李可心似乎才发现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又听说是李老师叫自己放松下的，她不知道将来能怎么报答李老师，但她不想李老师担心她，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嗯，那走吧。”顺手将桌上的单词速记本拿在了手里。

        等杨姝拉着李可心跑到篮球场的时候，篮球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了。

        杨姝拽着李可心使劲往前面挤，李可心都不知道杨姝是怎么做到了，居然还真被杨姝带着挤到了最前面。

        李可心正理着被挤乱的头发，就听见杨姝在耳边惊呼，“哇，我们学校的校队什么时候多了个那么帅的？可心快看！”

        李可心顺着杨姝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场中一个身穿图县一中队服，头戴荧光绿运动发带的男孩在场中灵活运球奔跑。

        “帅吧？帅吧？这是我们学校校队的？怎么上次没看见这位同学啊？”杨姝目光追随着场中那个璀璨如光的少年，嘴里连连惊呼。

        李可心刚说完，“嗯，是有点帅。”好像还有点眼熟。

        旁边就有同学解惑道：“你不知道吗？那是刚来我们学校的插班生，好像还是高一（1）班的呢。”

        “（1）班？可心，那不是你们班吗？你们班转来这么个大帅哥？怎么没听你说过？”

        杨姝话落，身边好几个同学的目光都落在李可心身上，李可心一时有些不适，干笑了一声，“可能是吧，我没怎么注意，不太熟。”

        杨姝最先不满，“不是吧？这么个大帅哥，你居然没注意？”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不过也是，你眼里只有学习。好啦好啦，别瞎扯了，快看快看，大帅哥要投球了。”

        众人目光这才又投向场中，李可心微微松了口气，也朝场中看去。

        只见徐驰正从篮下跳起，一把将手里的篮球扔进篮筐。

        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现场立刻沸腾。

        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图县一中的计分栏加了两分，以二比零领先辰县一中。

        “哇，这个帅哥也太厉害了吧？上次咱们学校可是被辰县一中打得落花流水，没想到这帅哥的加入，立马就扭转了局势。”杨姝忍不住一脸花痴地感叹。

        旁边竟然好几个附和的。

        李可心突然发现，这些人怕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吧？这才不过是得了两分，她们怎么就看出扭转局势了？

        场中，篮球又到了徐驰的手中，只见他几个漂亮的闪躲，轻松来到了三分线，起跳、抬手，篮球准确地砸向篮筐。

        场中再次欢呼尖叫四起，徐驰自己也握着拳头用力下拉，满脸的庆贺之意，“耶~”

        可那个篮球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在筐沿来回转了三四个圈后，它滚落出来了……

        出来了……

        来了……

        了……

        随着篮球落地，赛场上的欢呼尖叫立刻消失。

        辰县一中的队员还来不及扬起笑脸，就见徐驰继续他的动作，甚至喝道：“耶！没进！”

        众人还来不及尴尬，就被徐驰这一系列操作逗乐了，笑声又在场上飘荡开来。

        李可心惊讶徐驰的救场能力，不过她更觉得这球赛没什么好看的了，因为此刻的徐驰正朝四周又是眉眼又是飞吻的，弄得场上气氛异常热烈，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来了明星。

        打球就打球，弄这么多花架子干嘛？

        李可心低头开始背单词……

        上半场终于结束，乘着队员们喝水的时候，杨姝立马拉着李可心问道：“哎，耶没进叫什么名字？”

        “啊？”李可心茫然地看向杨姝。

        杨姝这才发现，李可心居然在看比赛的球场背单词，“不是吧？可心，你后面都没看？你都不知道耶没进多帅，大半得分都是他拿到的呢！”

        李可心抬眼朝计分栏看去，场上比分是35：30，图县一中领先了5分，“耶没进是哪个？”这人挺厉害啊，李可心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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