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共白头

画桌前，手中的笔在落向画纸的时候停下了，要画的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张面孔的背后都隐藏着青春的美好与遗憾。

        可是，过去的美好在如今想来真的不会悲痛吗？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充斥着，趴在课桌上午睡的吴云希微微皱起了眉头。一阵微风从窗口涌入，瞬间抚平了微微皱起的眉头。

        树叶随风摇曳，阳光得以穿过缝隙照耀在她的脸上，像是一个温暖的尾巴轻轻的扫过她的脸颊。

        慢慢的耳边同学吵闹的声音渐渐消散，吴云希的眼皮在阳光的亲吻下越来越重，直到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吵闹声了。

        时间过了多久？沉睡中的吴云希无从得知，只是当她的意识从梦中苏醒时，听到的是无比熟悉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教室里。

        微微张开的双眼却发现太阳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换了位置，而窗前的大树早已不能为她遮挡太阳，此刻背对着她的人正站在窗前和她的同学聊天。

        “一起去打球吧？好久没见你打球了。”

        “有正事要忙，所以……”语气很明显透露着笑意，连她的同学都忍不住了然的笑了起来。

        因为趴的有些久了，胳膊有些酸疼，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轻轻的将胳膊伸展了一下。

        “你的正事来了。”虽然看不到同学的笑意，但是从声音中也能判断她的同学是压着笑意说的。

        身前的人没有动，只是转头看向她，上翘的嘴角，温润的双眼，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在阳光中异常明亮，究竟站在这里多久了呢？

        和李哲民聊天的男同学看到自己被忽视的这一幕，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上前拍了拍李哲民的肩膀，“约好了，下课后必须陪我打球去，否则我气不顺。”

        “好。”嘴上应着同学的邀约，眼睛却还在看着吴云希。

        彻底清醒过来的吴云希，瞬速起身调整好坐姿，顺手将课桌上的书本整理一番。

        窗外的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连教室里的哄闹逐渐都转为窃窃私语，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咳咳。”根本不敢直视李哲民的吴云希只得通过咳嗦来提醒他。

        李哲民仿佛丝毫没察觉到教室里别样的氛围，他俯身而下，让自己处于一个能看到吴云希眼睛的角度，特意压低了声音，“下课后我去打球了，晚自习下……”

        迫于同学们无端的注视，吴云希脸上火辣辣的，她轻轻的推了推李哲民，“知道了。”

        在吴云希再三的催促下，李哲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心跳的力度让她几乎听不到同桌在说什么。

        “云希，你和李大学神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啪嗒，泪水滴在画纸上的声音让吴云希从回忆中退了出来，记忆中的那个人向来都是这个样子，所有的行动都化作了爱你的语言。

        可最后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明明想要离开的是他，却连提出分手的勇气都没有。心中蓦然一惊，那封信不会是他自导自演……

        纸上的线条越来越明显，记忆中每张面孔都渐渐的应落在画纸上，直到肩膀的酸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起身喝水的空隙看到小小端在窗台上挥舞着大尾巴，气定神闲的望着窗外，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好奇心使然，吴云希揉着酸痛的肩膀走了过去。

        楼下的车窗内偶有烟火闪烁，不由得愣住的吴云希诧异的回头看向时钟，已经九点了，他竟然还没离开。

        心中莫名的烦闷，抱起小小，顺势拉上了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掀开了窗帘，鹅毛般的大雪轻飘飘的从窗户外飘过。

        第一场雪竟然已经到来了，难掩心中的激动，想与大雪来个拥抱，可落下的人依旧未离开。

        不久，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衣，让黑暗中多了点点光芒。不再犹豫，她穿戴整齐出现在楼下。

        那个靠在车上的人已经白雪盖头，白衣裹身了。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惊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像极了李哲民。

        她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向外走去。很快，身后的人拍了拍身上的雪，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漫无目的的走着，随着雪越来越厚，踩在上面开始出现咯吱咯吱的响声了，吴云希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小时候总觉得每一场雪都好大，反而到了成年感觉下雪是一年比一年小。想要找回踩在雪上吱吱作响的感觉，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阵响动从头顶传来，刚想抬头看个明白的吴云希被一抹黑色遮住了天空，然后一阵厚重感落在了上面。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二人异口同声，而后又齐齐陷入沉默。

        闵承浩将外套上的那截断树枝抖掉，“还好是小树枝，否则砸下来可能会出血。”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闵承浩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看了看吴云希已被白雪覆盖的黑发，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意，“哪有什么为什么，大抵是心走不了，所以人也走不了。”

        雪花渐渐变小，可却越来越密。

        它们轻巧的落在了她的睫毛上，钻进她的衣服里。

        闵承浩抬起手想为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在看到她仿佛是为了阻止他的动作，快他一步将睫毛上的雪花拂了去。

        他抬起的手又默默的放了下来。

        第一场雪能下的如此之大少见，四周都已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连他们两个人也不例外。

        “如今，我们是不是也算得上是走到了白头。”

        刚拂去雪花的吴云希愣住了，脑海中又出现了李哲民的身影。

        “小希，快来快来啊！”大雪中，李哲民挥着招呼她过去，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不明所以的吴云希踏着厚厚的积雪，缓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怎么了？”

        “就站这里，不要动。”

        吴云希露出疑惑的眼神，可李哲民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的和她一起站在这里。

        他将她的双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时不时的呵气温暖着，即使她带着手套，即使她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他的目光不时的扫过她的头顶，导致她忍不住也想要抬头看看。

        “不要动哦。”李哲民温柔的阻止了她。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傻傻的站在这里？”吴云希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哲民掠过她额前的发丝，看着有丝丝的白影，眼里充满憧憬，“我们如此也算是共白头了。”

        她抬头看向李哲民，发丝已被白雪覆盖，想来自己也是如此。

        “我想象着我们一同老去的样子，头发渐渐花白，脸上留下我们一起走过的痕迹。那时的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缕头发在他的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舍得放下。

        嘴角的微笑蔓延至眼睛，原来他的未来里都是与她有关的事，就连年老的她满头白发，皱纹满脸的样子，他都期待不已。

        “高考结束后，冬季里的第一场大雪，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约定好，再向未来走一步。

        吴云希抬起手接住纷纷坠落的雪花，看着掌心的雪花慢慢的融化，一个惨淡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浮现。

        “曾经，他和我约定一定沐浴那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似然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晚，但是那场雪还是来了，可是他却不见了，我们的约定被搁浅在了青春的岁月里。”

        吴云希转头看向闵承浩，玩味的问道，“你知道那个冬天，雪有多凉，风有多痛吗？”

        闵承浩的双手渐渐的握成了拳头，不用想也知道她做了怎样的傻事。

        “你不知道。”她闭上眼仰起头等待着雪花的降落。

        一片，两片，三片……

        她睁开眼，一双大手正浮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坠落而来的雪花。

        眼前的人正望着她，满眼的心疼让她觉得自己可怜。

        她推开他的手，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小希。”

        她停下了脚步，努力忽视掉这莫名的熟悉感。

        “很抱歉，让你的青春变成了灰色。我时常在想，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不原谅我？想见你却又不敢见的胆怯，我的踌躇不前终于还是抵不过思念，所以我来了，即使你根本不相信也无所谓，那我就以闵承浩的身份重新追求你，只希望，你不要因为过去而拒绝我。”

        她身望着闵承浩，依旧是明朗温柔的样子，只是眼眸中透出几分凄然之色。“闵总，你对我的过去很了解，甚至一度让我产生怀疑，可我们都很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她抬手擦掉眼前的白雪，继续说道，“你说以你自己的身份？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既不想和过去有纠缠，也不想和您这样的大人物有瓜葛。”

        “所以……”吴云希深呼一口气，仿佛将雪花也吸进了肺里。“我们就公事公办，别再徒增负担。”

        雪还在持续着下着，踩在雪上发出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闵承浩温柔的望着那个身影，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的光芒，“早就知道结果，为何还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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