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两小无猜

019两小无猜

        我不忍看下去了，想要离去，又怕老人伤心，索性收拾起屋子。老人眼见我的举动，热泪盈眶，我也痛心的流泪，为他人之不幸与罪恶。收拾完毕，我抑制不住头晕，几乎昏倒，两位老人把我扶到一间整洁玲珑的屋里，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近黄昏，老人坐在床前守着，传来一阵炒菜的声音。

        “你醒来了，昏了好久。这里有一碗清汤，喝了解解乏。”喝了汤，老人留我吃晚饭，想要推却，天色渐晚，便随老人走进客厅。老人边吃边谈，讲起家族的往事。多年前也有位姓百的先生来过这里，只是那时的景况与现今截然有别。

        “我们知道他与田菲的恋爱，但为了这个家庭，为了不使女儿卷进政治的斗争中，她还年轻，我们让她与他断绝了关系。但她执意要他的孩子，这才生出田菁来，为了不张扬出去，立刻为她操办婚事，后来的事情不说你都晓得。几个孙女里面，就苗苗讨我们喜欢，田菁小时候也讨我们喜欢，现在却很少回家了。另外两个，越是长大，越不象话，一天到晚不晓得搞些什么名堂，把我们的话当作耳边风，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终于闹出名堂来了，一句话，活该，背时，活着也是废物，死了干净。”

        “死了你就高兴，还不快点叫他们的爸妈来。”老妇人显然不满于老汉的幸灾乐祸。

        “我心里比谁都难受，但是有啥办法呢！”老人放下筷子，伸手捶自己的背，他过于激动了。

        吃完饭又拉些家常，夜已深了，我趁机告辞，老人却执意挽留。

        “现在天气不好，你还睡在稻草铺上？会着凉的，苗苗的床还空着，以后你都可以睡的。”

        听了这话我如坐针毡，只想倒在那张床上死去，仿佛一尾鱼沐浴在甜蜜的海洋里。

        老人点亮一根蜡烛，递给我。借着烛光我如梦如醒的瓢去，抑制不住欣喜，我跪在床前，潸然泪下。

        我的心灵在呜咽、抽搐、痛泣。人生恍然如梦，离别以来我度日如年，岁月的煎熬令我老气横秋，我哪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我真是衰老了么？我的青春是煤一般深藏在地，只有你，妹妹，只有你才能挖掘、点燃！

        我像一只兔子，温柔的卧着。一旦想到妹妹曾在床上睡过，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渺若浮萍，自感卑微，悲从中来，倘能死在这里，人生足以美满了。

        我的脸贴着枕头，轻柔的摩挲，嗅到久存的芬芳，田苗离去时的模样浮出记忆的海洋，踏着如雪的浪花飞跑而来。头上戴着毛织的无盘帽，长发披在两肩，留海如浪花沾在额前，淡绿的上衣如新叶萌发，短裙四向飘荡，像一朵紫玫瑰热情奔放。她冲我莞尔一笑，招摇着两手，她停在一岛上，琅声嚷叫，“快过来，飞过来吧，我在这儿，就在这儿，你过来呀！”我向它走去，忽然肩生两翼，腾空飞起，拍打着海面的浪花，与苍劲的海风相致。眼看快到小岛了，田苗搭弓射箭，瞄准了我，我大声求饶，“别这样，妹妹！”她却慢条斯理的说：“请原谅，哥哥，我想尝尝白鸽肉呢。”说完她大笑起来，我随着笑声坠落，淹没在海水中，我游向岛去，箭伤令我疼痛难忍。游到了岛上，我跪拜在她脚下，她却狠命踢我几脚，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她不由分说脱光了我的衣服，把我横放在铁架上，下面是一大堆干柴。她嘿嘿笑着点燃了烈火，火焰像一条条毒蟒，扑向我瘦弱的躯体，我浑身灼热，汗水淋漓，混着鲜血流进火里。。。。。。“妹妹！妹妹！”我大声喊叫，喊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

        醒来时天色有些模糊，渐渐要亮起来，我下了床，点亮蜡烛，我想仔细欣赏妹妹的小屋。床靠西墙摆放，宽阔方正，挂着蚊帐，轻薄如纱，如水帘一般。床东窗前是一张带有抽屉的桌子，只放有一瓶花，色彩纷纭，虽是假的，却也赏心悦目。靠床北侧是一些小人书。我走到大衣柜前，打开来，里面的衣服都整齐的挂着。其中有件橘红的上衣格外精致，我轻轻的取它下来，展现眼前，好似旭日初升，朝阳洒在云朵上，随一阵风飘下来，落在我两手，莫非是仙女的衣衫？我解开纽扣，披在身上，走来衣柜的大镜前，田苗正在一片野草地里跑着，奔我而来。

        “玉兰！”她跑到我身前，紧拉着我的两手，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狡黠的一笑，趁我不注意，向我猛的一掀，我一屁股睡倒在草地上，仰面朝天，十分狼狈。我竟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我假装头痛，爬不起来，手背抹来抹去，挤出了两滴眼泪，她以为我真是受伤了，一副大发慈悲的菩萨相，伸出两手来拉我。我拽住她，轻轻一拉。她便倒向我，扑在我的身上，我揽住她不动，睡在地上，美美的闭上眼睛，任她拍打撕咬。

        我很像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睛，见她还坐在我的肚子上，不怀好意的瞅着我。她穿着一件橙色的上衣，印花的黑色纱裙，结着两条小辫，垂搭在两侧，眉毛扬起，煞是得意。哼，她是在耍我呢！

        “小公主，你知道你多大啦？”我打趣的问。

        “八岁。”她实话实说。

        “唉，八岁都老了。在一个遥远的小国家，人们五岁就结婚生孩子，那里是小人国，那里什么都有，比这里漂亮多了，那小人国坐落的海上，好象叫印度的，我带你去，好么？”

        “印度？有多远？”她被我套住了，好奇的问。

        “远着呢，不过，我们坐着船顺竹林边的那条小河可以漂过去，你想去吗？”

        “不行的，那儿是小人国，他们不能去的。”

        “好吧，我听你的。”她离开我的肚子，站起来拉我，我抚着她的两肩，蹲着，细细的瞅她，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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