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祥子想到自己天理难容的行径，心里正打怵，不知如何回小福子的话，感到百爪挠心。

        小福子开口了：“对了，救我的小伙子给了我点钱，我想离二强子远点，又想到虎妞姐姐在这里，所以就来怀柔了。我带着表妹打打络子，绣绣花，换点钱。还有这片芦苇丛的主人，有时也会来看看我们，带几个鸭蛋或者一点钱。”小福子又带着一丝不解：“祥哥，你呢，你为什么来这了？”

        祥子低头一言不发，难道要把自己打了人被抓，还害死刘四爷的事情说出去么？自己与小福子久别重逢，正想着留住她的心，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呢？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曾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地要求自己“不再骗人”，可终究还像当初骗高妈那样，露出那种半是谄媚半是算计的笑：“来做点生意，现在已经赚了些钱了。”

        天真单纯的小福子信以为真，她含情凝睇地望一眼细心拾掇过的祥子，红云莹然映上两颊：“我唯有这一个弟弟了，三月初八是他的生日，他最近缠着我给他买个玩具汽车，我不给他买，他便饭也吃不下去了。二强子从不记得弟弟的生日，只有我还记着，我瞧着他也可怜。”小福子愈发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我想……”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对白。祥子心弦一颤，时光的素手顷刻间将他拉回虎妞死的那天晚上。那年的大杂院里，小福子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来求她，当年的自己一狠心，没有答应她，终究失去了她。

        这是祥子有生之年最萦回缠绵，最难以忘怀，也是最后悔，最想重来一遍的时光。他无数次捶胸顿足，借着醺醺醉意想着，要是能重新回到那个夜晚，他才不管什么二强子，他一定要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告诉小福子，他要和她一起过，他要娶她。他本以为，自己悔青肠子也无法重来了。

        如今小福子失而复得，往景旧情，历历在目，清晰可见，自己难道还要拒绝她第二回吗？不！他不能！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要牢牢攥住小福子的那颗心。可自己的钱所剩无几，做小本买卖又实在来钱太慢，三月初八就在几日之后，他唯有一个办法……

        祥子点头答允：“你放心。”

        “即使金盆洗手，也还是会有血腥的。”出了门，满天繁星，萋萋芦苇，水波缥缈，伴着熏然溜入身上的风，在星光下越来越温柔缱绻，如梦一般。他抬头，喃喃自语，“真美啊。可世间万物再美，又怎抵得过一个情字。”

        祥子回眸望着小福子的木屋，光线暗淡，横斜疏影里，他眸光深邃，如同无穷黑洞，幽远难测，隐隐透出一缕暗紫剑光，冷硬锐利，直刺向孙府方向。

        前去无路，后退，亦只有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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