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谢韵，你疯了吗？快放开天奇！”

        贺俊良进来就看见谢韵抓着贺天奇的胳膊，似乎是想要将他往长凳上压得样子，立刻高声喊道。

        谢韵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贺天奇失去支撑，又重重摔在长凳上。

        下巴与坚硬的木板碰撞，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砰——”

        “哇！”

        下巴与木凳突然的亲密接触让毫无防备的贺天奇不小心咬了舌头，剧烈的痛意让他将仅剩的自尊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坐直身子，索性就趴在上面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谢韵指腹在半空尴尬的停顿了一下，默默收回了袖中。

        “你看看你给孩子弄成什么样子了？！”贺俊良冲了进来，想也不想就冲谢韵发火道。

        “爹爹，不是这样的。”谢靖柔却挤了过来，脸上虽然带着些许对贺俊良的惧怕但却不忘护着谢韵，努力组织语言道：“娘亲想要将哥哥扶起来，爹爹大吼，吓到娘亲了。”

        贺俊良才懒得听她狡辩，气急之下直接伸脚踢乐过去：“滚滚滚，这里哪有你一个丫头片子说话的份儿？”

        谢靖柔吓得闭紧了眼睛，根本忘记反应。

        还是谢韵眼疾手快，一手护住女儿，另一只手随意操起什么挡在谢靖柔身前。

        “啊——我的腿！府医、不，太医，快去请太医！”

        贺俊良这会儿终于顾不上自己宝贝儿子了，他抱着腿，甚至连一动都不敢动，双目猩红狠狠瞪着谢韵，像是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似的：“毒妇！我要休了你！太医！太医在哪儿？！”

        谢韵双眸一亮，赤裸裸写着——还有这种好事儿？

        因为婚前契约的原因，谢韵一直没有提出和离之类，就是不想将自己现在手上的庄子、商铺拱手让给贺俊良。

        现在他亲口提出来休妻，自然不算她谢韵违背了契约。

        若非时机不对，谢韵甚至想放鞭炮庆祝这件事。

        一旁，牛狱还维持着双手交叉，护着自己空空如也长刀的姿势。

        他是来汇报工作的，刚被人引进来站好，谢韵却忽然偷袭，直接抢走了他的胯刀，他着急忙慌之际只护住了刀鞘，刀却被谢韵抽走了。

        而现在，那把刀不偏不倚，正卡在贺俊良的腿骨上，鲜血从泛着寒光的刀身上缓缓滴下，瞧着吓人的很。

        “咕、咚。”

        瞧见谢韵扫过来的眼风，牛狱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立刻双腿并直站好：“报告贺夫人，我是来汇报案情的。”

        贺天奇刚刚也被吓住了，一时竟忘了哭，此刻见贺俊良已经被人抬走，扁着嘴欲哭不哭的乖乖站在了谢韵身侧。

        被谢韵一瞪就是一个激灵，条件放射似的向着谢靖柔的方向深深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大声道：“对不起妹妹，我错了！”

        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说完眼角余光还直往谢韵身上扫，生怕她不满意。

        谢韵点了点头，转向牛狱：“案子怎么样了？”

        牛狱这会儿却扭捏了起来，盯着地面迟迟不敢说话。

        谢韵双眸微眯，身上的气势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似笑非笑看向他：“怎么？不能说？”

        “不是、不是…”牛狱被吓了一跳，赶紧道：“其实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是后来赵家的人来了，然后那个姓冯的姑娘撤诉了，说赵公子等人没有调戏自己。”

        说着，牛狱小心翼翼的觑着谢韵的脸色，不安的补充道：“人家当事人改口，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不对？”

        “楚楚说什么了吗？”

        谢韵对赵康与冯馨婷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龌龊不感兴趣，她更想知道楚楚会说什么。

        “没有，那丫头还被关着。”牛狱一开始还没有想起楚楚是谁，后来看见谢靖柔才忽然想起来，赶忙道。

        “行了，我知道了。”谢韵垂眸，挡住眸底的失望。

        牛狱说完该说的，也不敢提自己刀的事情，赶紧告退了。

        离开时他心中还啧啧叹息——都说户部侍郎贺大人与贺夫人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

        谢家资助贺大人读书，贺大人在考取仕途后不仅没有嫌弃贺夫人的出身，还与谢家约定终生只有贺夫人一人。

        夫妻感情甚笃羡煞旁人。

        可现在这么看倒也不尽然。

        不过感情这东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牛狱虽然觉得这对传闻中的神仙眷侣名不副实，但到底不会乱说。

        不过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不爱乱嚼舌根。

        刘太医的夫人孙氏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八卦狂魔，天生一张碎嘴，在刘太医没有入宫之前，恨不能逮着自家村口的狗都能聊两句。

        孙氏早早就对这对传闻中羡煞旁人的鸳鸯眷侣嫉妒的压根儿痒痒。

        刘太医其实也并非是好色之人，但是身边跟着的通房丫鬟也有不少，按照他的话讲就是——别人都有，他为什么不能有？

        甚至刘太医还因为自己没有给那些通房丫鬟名分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好男人了。

        孙氏一开始确实因为丈夫不给通房丫鬟而沾沾自喜，但是来到上京城中见到贺俊良是如何死心塌地、痴心不改的只守着谢韵一人的时候，她心中便不平衡了。

        要她说，谢韵一个商户女，这辈子能嫁给高官已经是一件顶顶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能这么霸道，占着夫君一个人的宠爱不放？

        她还因为这件事没少在谢韵耳边游说她给贺俊良身边添人，万万不可犯了七出之条的善妒。

        谢韵一直都以贺俊良不愿意纳妾打发，两人之间实属话不投机半句多。

        孙氏也已经很久没有来府上坐了，如今从金蝶口中听见这人的人名时谢韵讶然中还带着一丝好奇。

        她来做什么？

        从原主的记忆中很明显能感觉出两人之间处于“两看相厌”的情况，但谢韵还是从善如流的接待了她。

        “你将贺大人的腿砍了？为什么？”

        孙氏倒也不是矫情的性子，进来就直奔主题。

        “咳咳，你、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谢韵正在喝茶，被她过于直白不迂回的问话给呛到了。

        不过她倒是恍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原主不喜欢这个孙氏了。

        原主在贺俊良不动声色的多年pua之下，性子其实从原来的开朗已经变得十分自卑、内敛，孙氏说话又不懂得婉转，再加上总让原主三从四德、原主本来就觉得自己对不起贺俊良，她一提，原主心中肯定不好受。

        再被贺俊良明哄暗贬一打击，自然更加抑郁。

        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谢韵不是原主，见惯了商场中说话藏三分、一句话底下恨不得埋十个心眼儿的说话方式之后，谢韵对于孙氏这种直来直去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索性点点头，直接承认了下来：“是我伤的，他想要踢我闺女。”

        “什么？！”

        孙氏惊呼站起，左右看了看，紧张的抓住谢韵的手问道：“靖柔那丫头呢？快让我看看伤着没有，严不严重？”

        孙氏自己生的就是女儿，刘太医养着的一个通房倒是怀了儿子。

        刘太医将他看成眼珠子，要将医术都传给他，对于女儿虽算不上不闻不问，但却不准备教她这些吃饭的本事。

        孙氏原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自然对小男孩喜欢不起来，最心疼小女孩。

        此时听说贺俊良竟然敢对女儿动手，顿时怒了：“他也忒不是东西了，看着人模人样的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打孩子呢？”

        谢韵不说话，故意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书里原主和贺俊良和离之后不仅没有将自己的钱拿回来，还名声全失。

        谢韵原本只在意自己的钱，但是既然有送上门的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名声，谢韵自然也不会拒绝。

        孙氏以往最喜欢看谢韵脸上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以找出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今天大约是出于感同身受，她竟意外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做得对，为母则强，不管如何不能纵容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丈夫也不行。”

        谢韵又与她逢迎了两句，终于顺利将人给送走了。

        只是这一通折腾，已经到了傍晚了，她原本想着去找春风楼的老板一这会儿也不合适了。

        只能暂时作罢，想了想，转身去了小祠堂的方向。

        她让谢靖柔看着贺天奇写检讨书，不知道那孩子写的怎么样了。

        春风楼内——

        周景翰不动声色听完掌柜的汇报，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半晌才出声：“那位贺夫人长什么样子，你们这里可有人亲眼见到？”

        掌柜哪里知道这种事情，赶忙打发人去问。

        不一会儿，上午领着花容一行上厢房的店小二被领了过来。

        周景翰看了他一眼，示意身边小厮将准备好的二两银子给他，问道：“你能说出来贺夫人的长相，这些钱就归你。”

        店小二一个月月钱也不过就五钱，如今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白拿二两，自然很是心动，绞尽脑汁、用上了毕生所学来描绘谢韵的样子。

        他说，周景翰来画。

        不一会儿，一副动静皆宜的丹青美人图就徐徐出现在了周景翰笔下。

        “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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