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满目哀伤

　　张俪在淮水的这些时日里，隐居在龙宫深处，足不出户，每日仔细研究手中的蛮荒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标出一个个的红点。

　　第九日，张俪辞了大禹，向东驾云而去，速度不快，像似在寻找什么，直到一座洞府映入眼帘。

　　镜外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从镜中可以看出，张俪所击杀的只是一小小妖王，还不待他们眀悟，张俪却已是架起云头，换了一个方向。

　　“小姑姑在地图上所标注的红点，都是她此行的目标吗？”张仁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被红点标注的蛮荒地图，吃惊地喊到。

　　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整整三天的时间，死于张俪的剑下妖族不下百位，其中有妖王，也有堪堪化形不久的小妖。

　　一时间众人惊诧不已，只有一旁的妖皇，目露凝光，悟出了张俪此行的目的。

　　三天后，张俪又重新返还了淮水，此时大禹的治理工作，已是趋于尾声，张俪并没有见他，而是掐了闭水决直入了淮水龙宫。

　　张俪独自端坐在内殿，却不再翻看手中的蛮荒地图，只彻了两杯茶。她坐在榻上，好整以瑕地品着其中一盏，略带了些笑意，看着垂幔无风自动，妖师气冲冲地现身进来。

　　“上好的碧云春，用九重天的万年雪精化水冲泡而成，最能明心败火。妖师，不妨先品茗，再论事，如何？”她淡定地说道。

　　妖师哼了一声，浑没了平日的和蔼与亲切，目光如刀，森然道：“三日中，你在蛮荒击杀九十八位妖族弟子，你是有意为之的，对不对？”张俪微笑道：“那个当然，若非有意，张俪岂敢一口气折了你如此多的徒子徒孙？”

　　妖师冷冷地看着她，许久，坐下来拿起杯盏，颇有些莫名其妙地开了口：“看来，比起大慈大悲有求必应的九天娘娘，你手中的斩仙剑却是充满了恶念。”

　　张俪扬盏示意，妖师用盖撇着水面的浮沤，又道：“慈悲也好，恶念也罢，都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是我失算，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张俪道：“同样道理，妖师，用家奴还是用走狗，原也没有太大区别。”

　　妖师哼了一声，道：“你看出来了？”张俪点了点头，妖师怒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轻易毁我多年心血。龙大那厮虽然堪堪登位，屁股未稳，可你明摆着要给我难堪，你便让他如此简单地称心如意？”

　　张俪冷笑道：“你既费尽心事地引我助大禹治水，我自不会令你失望。不过，若只是做些伏贴耳守夜司晨的勾当，你那些徒子徒孙早已足够了，何必多我一人？我张俪，又岂会如此自甘轻贱？”

　　姬宁听这两人如打哑谜一般，好生不耐，道：“什么徒子徒孙，他们什么意思？”妖皇毕竟对妖师熟悉些，想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蛮荒水患不单单是人皇头疼，就算是当时的我也为此事操心，经我细查发现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俱是妖师的那些徒子徒孙所为，我本想将其一网打尽，却没想到被小俪捷足先登，也是由此……”妖皇接下来，却是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妖师皱着眉头，问：“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了罢，既引你帮助大禹治水，我也不怕你反过来给我难堪。龙大虽然年轻却心机深沉，对妖族权势极为看重。你若想着借助他的力量，无异于与虎谋皮。”

　　张俪道：“鲲鹏，本以为你我会是难得的知己。看来，我终还是走眼了。”妖师目光又凌厉起来，半晌，突然一震，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张俪道：“明白就好，妖师，斧钺操在我手，是不是比在妖皇那里安全得多？”

　　妖师道：“若你一时兴起，屠尽了所有的猪狗呢？”张俪道：“没有猪狗，斧钺如何存在？无猪狗可砍，就是废铁了。”妖师冷哼道：“知道便好，你还要砍下去么？”张俪道：“当然要砍，可妙就妙在猪与狗之间的取舍。”

　　妖师又是一震，道：“取舍岂是斧头能够决定的！”张俪悠然道：“如果我说能呢？有一把可以交流共存的斧头，岂不非常有趣？”

　　妖师便不再说话，低了头去品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噙得尽了，缓缓放下，如来时一般，悄然隐身而去。

　　应付走了妖师，张俪难得地蕴了些笑意，却又坐回案边，提起笔来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只看得张仁等人烦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足足过了十来日，洪水的宣泄咆哮，乃至于龙宫深处俱是有了些摇晃，张俪目光一抬，望向上方滔天之势的水流，不由道：“看来淮水之事落下帷幕了。”

　　果然，待水势平缓，应龙陪同大禹前来觐见，已不需他们开口，张俪就已是知道了治水顺利。

　　入夜，简单而庄重的祭天仪式后，张俪缓步在淮水河畔，此时的淮水多了些柔和，就像往日脾气暴躁的小伙子，历经世事，变成了婉约的女子。

　　波光荡漾，月牙如钩，跪坐在青石之上，张俪像似回到了那久违的过去，少了来自于人生的磨难，多了一些少女的纯真。

　　两只鸳鸯扑棱棱地落在河面，交颈相缠，映照在河面，张俪不由得有些痴了，白日的冰冷，转为柔和，像似身上的沉重，已离她远去，那一副柔弱，看的众人心慌意乱。

　　“每日所见，俱是她冰冷刚强乃至于恶毒的一面，可是说到底，她的内心深处……终归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昆仑叹息一声，往日不堪回首月明中，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感慨，也许这就是求而不得吧……

　　张俪解开头上的束带，将发丝披散，落将下来，像似少了尘俗的困扰，愈发轻松。

　　就着河水，在这夜色下，发梢从水中划过，就像似要洗去那无尽的烦恼与忧愁。

　　“我知道你的心很累，小俪……你放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如同枷锁的世界。”妖皇满目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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