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醋与香

　　洞外虽有薄雾，但明月在天，清辉满地，夜色显得更美。

　　借着月光，荷露和莲叶领着花无缺和小仙女，四人一行，去寻那慕容九和其他移花宫人。

　　一行四人脚步不停，直走了几盏茶时分，只见不远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条纤细的人影，小仙女走近一看，正是慕容九。

　　这时月光满天洒将下来，正照着慕容九的脸。

　　只见她瘦瘦的瓜子脸，是那么苍白，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像是在闭目练功，看来却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小仙女娇声道：“九妹～”

　　月光下，慕容九闻声转过了头，轻声道：

　　“菁姐……”

　　眼神却是冷冷地盯着花无缺，似是对他烧了化石神功一事耿耿于怀。

　　小仙女道：“峨眉山倒真是邪门，诺大的一片山上，除了猴子住的洞外，就只有这里可以避风，九妹你倒是会找地方。”

　　小仙女边说边走到青石旁，靠着慕容九懒懒地坐了下来，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却是半天也不见慕容九回应，她张开了眼睛，奇怪地转头一瞧——

　　只见慕容九正死死盯着笑眯眯的花无缺，那两个美丽的白衣少女也如贴身婢女般紧紧站在他左右。

　　“哼～”小仙女红唇微微一嘟，秀鼻中轻哼一声。

　　只见她将头挪到慕容九和花无缺的视线之间，后脑勺对着花无缺，面朝着慕容九道：“九妹，你冷不冷？”

　　却不想慕容九妹冷笑道：“你真是娇生掼养的千金小姐，这样就算冷么，就算在冰天雪地之中，我都不会喊冷的。”

　　小仙女耸了耸肩，幽幽道：“有些人凑在一起当然暖和，我自个儿坐在这里却是会冷。”

　　慕容九目露疑色。

　　花无缺却突然“哈”一笑。

　　小仙女瞪起大大的眼睛，道：“你笑什么？”

　　花无缺慢悠悠地，一字字道：“你在吃醋。”

　　小仙女跳了起来，道：“我在吃醋？笑话，笑话……”

　　她一把拉起慕容九的手，道：

　　“九妹，我们走，移花宫的人，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她强拉起了慕容九，抬腿就要走，但直到这时，她才发觉，眼前竟是条死路，三面俱是直壁削立，唯一的道路，正是花无缺和她走过来的方向。

　　她突又坐了下去，背对花无缺，跺了跺脚，赌着气一言不发，留着慕容九一脸茫然地呆立着……

　　花与缺慢慢走到她面前，她也瞥着眼睛不去瞧他，皎白的月光照着她气得红扑扑的俏脸上，像是广寒仙子喝多了蟾宫的桂花佳酿。

　　他凑近着去看她的眼睛，她却头一扭，眼睛又去看另一边。

　　花无缺索性也一屁股坐下来，两人背靠着背，谁也不理谁，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仙女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啐了一口，道：“你们移花宫的人真霸道！”

　　花无缺像是全没听见，根本不搭腔。

　　小仙女憋了半晌，又忍不住了，用背一顶他，道：“喂，聋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花无缺道：“聋子怎会听得见人说话。”

　　小仙女呆了呆，道：“但……你这不是明明听见了么？你听不见人说话，又怎会听见了我这句话，你……”

　　说来说去，她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花无缺早已偷偷在笑，此刻也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一旁的慕容九与荷露还有莲叶三人看着这一幕却是摸不着头脑。

　　笑声中两人不知不觉已并排坐在一起，也不知是小仙女先移过来的，还是花无缺先移过去的。

　　笑了半晌，小仙女突然又道：“绣玉谷，移花宫，可说是如今天下武林的圣地，你这移花宫的无缺公子，身为移花宫唯一的传人，你自有你那移花宫的美人们陪着，却坐到我这干嘛？”

　　花无缺看着她悠悠道：“好冷呀，菁姑娘，陪我去找些干柴来生堆火好么？”

　　一旁的荷露此时却是开口道：“公子若是冷了，去可随我们去那竹屋歇息。”

　　“对呀，公子，这竹屋是我们在这峨眉山上找了匠人临时建的，虽比不了咱们宫中，但公子此时要歇息的话，却是个好去处。”莲叶也接着话，俏声道。

　　两人身为移花宫的婢女，本就是冰雪聪明，又是从小随着花无缺一起长大，此时哪里不清楚以花无缺的功力怎么可能会冷。

　　移花宫中除了他虽然皆是女子，但自家公子素来待她们这些宫人温文尔雅，和善亲切。

　　宫中多少姐妹早就对公子暗自倾慕，公子却从未做出逾界之事。

　　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花无缺以如此方式对一个女子。

　　一边，花无缺笑着接话道：“却不知菁姑娘肯不肯赏脸光顾我们的寒舍？”

　　慕容九此时突然插话，冷冷道：“菁姐，咱们何必要去他们的屋子，我看这荒山野岭也挺好的。”

　　小仙女却是大眼睛一转，道：“你自然不怕冷，你也不想想你原来练的是什么功夫，在那冰窖里睡在冰下都没关系，别人可没练过你那鬼功夫哩！”

　　只见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不怕冷，你有本事，我可受不了啦。”

　　慕容九妹清冷道：“受不了也得受。”

　　小仙女看着花无缺道：“咱们如今在这里受冻都是因为他们，住一住他们移花宫的屋子也未尝不可。况且，这是他请我们去的！你说是不是？花无缺，花公子……”

　　“当是如此……九姑娘若也能来，自然蓬荜生辉……”花无缺自然无所谓，况且他先前烧了人家的家传绝学，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慕容九妹终于慢吞吞站了起来，两人挽着胳膊，又像是好姐妹一般。

　　不远处，荷露与莲叶早已在前方带路。

　　花无缺跟在最后，看着眼前这一红一绿，倒像是一出西厢记。

　　……

　　几人深夜里运着轻功，穿行在这阴风阵阵的荒山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们口中的竹屋。

　　小仙女她们一进门，首先就瞧见一炉香。

　　这炉香就在门对面，香烟缭绕，氤氲四散，一阵阵送到鼻子里，却非檀香，也非茴香，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什么香气，乍嗅有些像花，再嗅有些像药，仔细一嗅，又有些像女子的脂粉。

　　小仙女也懒得去分辨，总之她觉得嗅起来舒服得很。

　　但这间屋子就只有这点装饰，其余都简陋得很，只是四面都打扫得一坐不染，叫人感到舒服得很。

　　她转了转头，立刻就瞧见了花无缺。

　　这时月光已照满了那以竹架搭成的、简陋的窗子。

　　花无缺，就站在那月光下，那眉目，那脸，那安详的神态，那雪白的衣衫，就连小仙女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人间少见的美男子。

　　“无缺，这是什么香？”

　　她忽又对这炉香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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