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帝说：

三个人顺着密道一路往前，最后在一扇古怪的门前停下。上面雕刻了许多诡异的图样，一株古树占据中心连接上下，粗壮的枝条上吊着许多死人，树根处有三口泉水，恶魔一样的生物正从那里爬出，暗色的痕迹泼了大半扇门，陶德伸手摸了摸，发现那是新鲜的人血。

        “哥谭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邪//教了？”他自言自语。

        这些画面很明显是对北欧神话的扭曲，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变成了孕育邪恶渴求鲜血的存在，泉水则成了坏种的诞生地。单靠这些还无法判断背后之人究竟想要传达什么，然而出于某种直觉，陶德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这样的东西他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然而在大种姓那段日子却听说过不少。无名因为拉撒路池发疯，得到了长生的同时也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它们千百年来游荡在这片大地散播罪恶，又被隐居的大种姓压制，行事小心而诡秘。

        陶德是大种姓最后的战士，在接过那两把刀的同时也承担了斩杀无名的责任。他为这件事奔波许久，确认绝不可能再有漏网之鱼，那么这个与无名风格神似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说这是被扭曲的世界树的话，”提姆突然开口，神情疑惑，“那么奥丁在哪？”

        是啊，如果这确实就是神话中所描述的世界树的话，那么原本应该被倒吊在树上的奥丁在哪里？

        门并没有上锁，达米安抽出小刀抵开门，沉闷迟缓的声音在地下响起，一个非自然的世界出现在他们眼前。

        地下的空间远比他们想的要更开阔，与雕塑一模一样的白蜡树盘踞在中心，被人为造成了参天的巨型模样，无数大小不一的枝条延展开来，带着死寂枯败的气息——它已经不是活着的生命了。

        巨大的圆台代替了泉眼的位置，数十个穿着白袍的人站在上面被割开喉咙，鲜血被涂抹到树干上，古怪的纹路亮起来，连接了圆台和树木顶部。圆台下站着一圈身穿黑袍的教徒，注视着被割喉的人神情狂热，仿佛那是通往圣殿的路。

        “他们是在聚众自杀吗？”提姆小声问。

        “可能用献祭来说更合适。不过我没看到主祭，这种类型的祭祀活动不会没有主持人。我们得找到他。”陶德调出头罩的观察功能，把视线投向圆台的中心位置。

        “在那里。”达米安拽了拽陶德，伸手指向白蜡树的树顶，一个穿着宽大灰袍的人站在那，垂下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能模糊看出一个男人的身形。

        他站在树顶，嘶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每一个角落。

        “此即死亡之日，此即复生之日，此即正确之日。今日，将为神献上羔羊和死亡！”

        “为神献上羔羊和死亡！”

        “为神献上羔羊和死亡！”

        “为神献上羔羊和死亡！”

        底下的黑袍骚动起来，他们不知从哪拖出十个白袍孩子，锋锐的刀光从黑袍的袖口探出，转瞬间又被不知来源的攻击粉碎，化为一地粉末。

        现场骚动起来，教众面面相觑。主祭安抚他们这是神的考验，鼓动他们继续献祭。孩子们面容呆滞，如同人偶。

        “我只能拦下一次，接下来就没办法了。”提姆喘着气，额头满是细汗，他刚刚临时拽出了达米安脖子上的项链，在自己手臂上割开了一道口子，以此换取本源的反击。

        达米安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鲜血染红了他的脖颈，滴滴答答向里滑去。

        提姆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毫无愈合的痕迹，陶德翻出应急药品，临时给他做了个包扎。达米安毫不客气地撕了一截提姆的衣服擦脖子，得到了提姆的一个白眼。

        “德雷克，下不为例。”他不怎么认真地警告说。

        红头罩把记录下来的相关现场信息传回蝙蝠侠的频道，这样的事件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难以应对。无论是排除幕后黑手还是解救无辜受害者都非一人之力能做到。

        更何况事发突然，他也没料到会撞见这种场面。有人愿意帮忙不用白不用，过去的经历已经告诉他，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长久，有时候就不能一味地做个独行者。

        不过蝙蝠怎么做跟他的行动是两码事，陶德只是把这份通知当成一个善后和扫尾的双重保险栓，下面还有十个孩子在死亡的边缘摇摇欲坠，如果真的等到调查完毕再进行营救，恐怕只能见到新鲜的尸体。

        提姆现在行动能力丧失，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了，唯一的好消息是伤口已经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之下开始缓慢愈合。

        红头罩拍了拍达米安的肩，示意他看好提姆，接着，他绕到白蜡树后爬了上去。主祭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他毫无防备地被陶德勒住脖子，双腿离地乱蹬，声带被压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让他们停下。”陶德威胁说。

        主祭胡乱点头，他被放下来，话筒被拆下来丢在面前。他清了清嗓子，以此吸引黑袍的注意力。

        “神说！”他换上狂热的语气，好像完全没受到刚刚的影响，“神说！祂已收到祭品，只等月圆之刻，罪人便可步入圣殿蒙受圣祈。”

        黑袍放开手里的孩子，他们愣了一刻，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呼喊，一个接一个冲上圆台，等待着神明的垂怜。

        陶德站在树上垂眼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一下。

        刚刚耳麦里传来消息，表示这块地方附近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完毕，黑面具的人手已经被蝙蝠侠解决，夜翼正在带人支援的路上，让红头罩控制住主犯之后不要轻举妄动。那几个被留在原地的孩子已经被带走了，现在正站在提姆和达米安的身边。两个孩子站在最前面，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陶德看见提姆冲他露出一个笑，然后毫不犹豫带着白袍孩子就往外走，达米安手中握着那柄小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陶德从身体里抽出灵刃，轻易切开了主祭的脖子，血液喷涌而出，他最后的呼喊也被淹没。他从树顶一跃而下，在圆台上如入无人之境，黑袍在他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眼睛睁得很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最接近神的地方死去。

        圆台上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陶德越杀越冷静，眼睛里沉淀着厚厚的冰层，某刻看起来鲜绿得令人心惊。数十具尸体叠在一起，他站在前面，手里摸出一个凝胶炸弹，黑袍一个不落地被绑起来吊在树上，如同那扇门的预言。

        “上帝说，”他声音很轻，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听到，“今日即是死亡。”

        炸弹被引爆，那棵树从枝干开始燃烧，在滔天火焰中发出叹息一样的呻//吟//声，被强行嫁接上去的树干摔落到地上，砸出沉闷的响声。陶德用灵刃抵在手背上划了自己一刀，没有鲜血，没有受伤。

        他低低笑起来，敲了敲耳麦。

        “解决了，让夜翼去找黑面具那批军火，他掺了假，但是里面还有些小东西。”

        “红头罩，你做了什么！”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别这样，oldman，”他像当初还是罗宾时候的自己一样叫出那个称呼，“我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

        “你杀人了。”

        “真稀奇，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红头罩，你不能…”

        “他们杀了三十五个孩子，在这之前已经死了六十人，别来说教，我看到了那些记录，就在那棵树上。对了，红罗宾带着几个孩子逃出去了，如果有见到他们的话记得接应一下。”

        “红头罩，你以为你是法官吗？你没有资格杀人！”

        “那么我就去当可以杀人的人。”他为这已经发生过数次的争执感到疲倦，“蝙蝠侠，认清现实，我早就不是罗宾了。”

        站在这里的人是红头罩，从地狱归来的会杀人的红头罩。

        陶德丢掉耳麦，走回那个岔路口，这一次他选了右边。

        暗色的环境里人对于时间的观念会变得模糊，他没去看时钟，放任自己陷入一种恍惚的境地里。

        每一步都是对过去的舍弃，每一步都是对未来的追寻，无数条路在他面前展开，他把写着“robin”的那个路牌摘下来，换上了“redhood”。

        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刻钟，他打开出口那扇门，环顾四周，发现这是白天来过的游乐园。在夜晚中本该休憩着的摩天轮不声不响地继续转着，陶德走到最中心的位置，蹲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果不其然发现了下面埋着的那批幌子军//火。

        他又摸出一个炸弹，想要再制造一场爆炸，结果发现身边多了两道被月光拉得瘦长的影子。

        “陶德，你准备把自己炸死吗？”达米安垂着眼看他，眼神很无语。

        “在起爆前我就会离开的，你们俩怎么阴魂不散的，那些孩子呢？”

        “被蝙蝠侠接手了，我和达米安趁着他不注意跑出来了。至于怎么找到你的…”

        “魔法，我懂。”他叹口气，“万能的魔法，甚至不愿意留给我一点隐私。”

        “你们来这干什么？事先声明，游乐园晚上不开业。”

        “嘿，我看起来像是会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来游乐园玩的样子吗？”

        “我觉得挺像的。所以你们到底来这干嘛，来找我的？”

        “是啊，我觉得你搞那么一出肯定会被蝙蝠侠带人连夜追踪，所以想来看看你要不要帮忙。”

        “拜托，我惹他生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找个地方躲几天就行了，大不了以后不见。”

        “噢，所以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是吗？”

        陶德沉默了一会儿，：“是的。”

        “那么混淆咒就有大用场啦，”提姆欢快地说，“k当时也是用这个带杰伊从蝙蝠侠面前离开的呢。”

        “等等，他当时撬的也是蝙蝠车的轮胎？”

        “是啊，当时在蝙蝠侠那边不太好说嘛，看来你也撬过？”

        “嗯哼，然后就被丢去了古恩的寄宿学校，之后他发现那只是又一个犯罪分子培养中心，于是就收养了我。”

        “哇哦，”提姆说，“所以区别是在撬轮胎的时候被谁带走吗？”

        “也许？说起来混淆咒还有这种用途？我以为它只能变个小戏法什么的。”

        “混淆咒用途很广泛的，k说它是杀人越货以及居家旅行必备。只要想法够坚定又有足够的力量就什么都可以做到哦。”

        “听起来万能得有些吓人。”

        “因为这是k的东西嘛，”提姆笑着说，“放心吧，没有她的允许是用不了的。蝙蝠侠他们快追过来了，你要不要现在试试看？”

        “好吧，让我试试。”陶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念了一遍白天学来的咒语。

        明明是同样的语序，然而当他把咒语念完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幽灵。她站在提姆的身边对他微笑，白色长发仿佛波浪一样柔软弯曲，那双眼睛蔚蓝如海，却凛冽如同寒冬。

        他把提姆和达米安拽到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虚影。

        “陶德？怎么了？咒语失败了？”

        “你们没看到吗？”他指了指那个位置，“有个幽灵一样的东西站在那里……等等…”

        陶德看向提姆，神色凝重：“你知道附着意识是什么东西吗？”

        “类似于智能ai那样的？不过因为我和杰伊都没有什么魔力，所以很多功能没办法用。k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真理之晶是辛西娅送给她的礼物。”

        “附着意识的名字也叫辛西娅？”

        “呃，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件事……”他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kristen知道辛西娅是活着的吗？”

        “我没听明白，陶德，你在说什么？”

        “>tt<，陶德，你刚刚看见了辛西娅？”

        “我觉得应该是她……你也看见了？”

        “没有，但这是合理的猜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辛西娅已经死了。”

        达米安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格外冷酷的漠然来，那种神情让红头罩想起来眼前这个并非是已经回到韦恩庄园的罗宾，而是那个在刺客联盟里长大的少主。

        “有时候死亡并不是结束。”陶德看着他说。

        “对于这一点我表示赞同。她有做什么吗？我是说那个幽灵。”

        “呃，没有，她站在提姆旁边笑了一下，还……拍了拍你们两个的头？”

        提姆啊了一声，看起来分外迷茫。达米安暴起，抽出匕首往虚空一砍：“没有人可以摸奥古的头！”

        “不，等等，你清醒一点，她是幽灵你砍不到的吧？而且k也摸过啊，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

        “我现在就找母亲联系除灵师！！”

        达米安选择性无视了后面那个问题。

        在陶德的视野里，那个幽灵正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她似乎感受不到外界，对于三人的声音和行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维持她的力量有限，转眼间幽灵的身体就虚化到只剩上半身，黯淡的灵子从她身上逸散开来，她最后微笑了一下，重新化作光点飞入提姆的身体里。

        “她走了。”陶德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蝙蝠侠要来了？”

        “因为你混淆咒出错了啊！现在怎么办我们跑还来得及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听到了蝙蝠车的声音，天啊他来的这么快吗？”提姆哭丧着脸，“我不想被抓回去，他肯定会禁止我出门的，陶德，救命。”

        “呃，要不我再试一次。”陶德缓慢地眨眨眼，他揽住提姆和达米安，重新念了一遍混淆咒。某种力量像幕布一样罩住三个人，与此同时，蝙蝠车冲进游乐园在摩天轮前停下，蝙蝠侠和夜翼走下来，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到半米远。

        蝙蝠侠很确定红头罩绝没有发现这个定位器，那么突兀消失的三个坐标就很耐人寻味。他看着被掀开的那批军火，决定先回蝙蝠洞再做下一步安排。

        “他真的完全看不到我们吗？”陶德好奇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只得到蝙蝠侠如视无物的眼神。

        “真的看不到，不过我们得快走了，不然要是又出什么岔子了就完蛋了。”提姆戳了戳陶德，示意他赶快找个落脚处，“以后你还可以当着他的面大变活人呢，是不是很好玩？”

        陶德带着两个人从蝙蝠侠面前走过，他划了一个十字，虔诚地说：“赞美混淆咒。”

        提姆附和：“赞美混淆咒。”

        游乐园被抛在后面，蝙蝠车再次启动开往韦恩庄园，陶德吹了声口哨，抛了抛手里的一个控制器。

        “我差点忘了这个。”

        他摁下启动键，灿烂的烟花在身后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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