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宫墙一侧

夜色深深，子时已到，

        正属十五，月圆高挂。

        趁着月色，王景初和肖迪换起夜行衣，灵活避过巡视的门生，悄悄溜出家门。

        王弗皇室离王宅非常远，要走尽长街，自风云街北前路以墙阻隔，他们还要绕去隔壁福神街，常人至少要花两个时辰。

        虽然王家占据荣城西部，与宫群的布局却相对的一个南一个北，在城西北部，两家领地接壤，以城墙隔绝，明白告诉外人这两家不对付。

        若说大陆外无壁垒，内设高墙的城池，荣城是独一份。

        所幸王景初二人已踏入修炼行列，脚下生风，绕是如此，他们也只堪堪在五更天前赶到城北的安居坊，安居坊以坊为名，住的全是王公贵族，再往前就是层层飞檐，高墙深宫。

        城北北街的客宿只有一间酒楼，供远道来王弗学院进学的修士歇脚。如今还没到时候，是以客栈客人不多。又是深夜，早就熄火安寂，王景初他们进不去，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坐在酒楼前梯旁的石墩等待。

        因北城多是王弗国政要之地，所以荣城平日的灵市多不涉及北城，凌晨的微凉月光洒在北城的青石板上，照得这宽阔大道更是寂凉。

        现在离寅时尚有不到半个时辰，走了这么久，王景初和肖迪腿脚早已酸痛。

        略作休息，也无睡意，王景初便问肖迪：“说吧，为何突然要探宫闱？”

        王景初一路未和肖迪说话，肖迪生怕自家少爷生气，这儿连忙回应：“少爷，你可生气？肖迪知错了。”

        “唉，你跟我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我就不生气，偌大的荣城难道你们都玩够了？”王景初并未生气，他并不觉得小孩子好奇心重些是坏事，而且……王景初自己也是想来看看的。

        “少爷，我们鲜少来城北，也不太知道这里的新鲜事。今日去城外，那符家小公子们，都在说皇宫里的御花园，金水池比许多世家的院子好看百倍，我与二少爷自然不服，一问一答间便知城北皇宫外边的宫墙能翻进去看到皇宫里的样子，我们便想看看有多好看……”

        肖迪口中的符家小公子们，并非都是符家的小公子，而是荣城中经常聚在一起玩耍的公子哥们。

        王景初相信肖迪，心里想着谁家更好看，等会儿一探便知。

        等得腿脚发麻，也不见王立逸等人从里面出来，王立逸再蠢，也不至于翻屋顶走，荣城遍地修士，他还带着两个尚未修炼的人，应是翻墙走了。

        可王景初二人绕客宿转了三圈后，寅时已过，虽是秋日太阳晚出，此时月色还是淡了。

        王景初这会儿反而有点气恼了：“小兔崽子！”

        然后往风云街北街那处青墙走去，皇宫自有绕宫群而挖的护河，城北护河之外便只有那处有宫墙。

        二人去的是风云北街隔墙的另一侧，自此一路是红色宫墙。

        行走千步，前面依然是长长的红色宫墙，二人左侧却是黑黝黝的一条道，两侧有高墙。

        肖迪向小道走过两三步，借着浅淡月色，竟看到满眼杂乱野草，再望去便是深不见底，这显然是一条未经修缮的道路。“少爷，这里……是二少爷去的地方吗？”

        无论王立逸有没有来，这条道出现在荣城就不寻常，引得王景初想去一探。他看着两面高墙，心有猜测，走了进去。

        “少爷，等等我！”

        越往里走，就越是灰暗，脚下杂草不算什么，那两面高墙却是如同两座大山般给人强烈压迫，抬头望去，不知墙高几何，只见无尽灰域。

        王景初修习尚浅，摸了摸腰间配饰，方得一丝安定轻松。

        心知这是阵法，而且还是王氏阵法。

        果然，身后的肖迪被这阵法威压，手脚脱力，软软倒在他背上，连忙扶住人，王景初忙说：“肖迪，快快拿出玉璧！”

        王景初知道肖迪有王氏玉璧，只是通常并不佩戴。

        见肖迪听话，从储物袋拿出配饰，他才安心与肖迪相对而坐。

        巷内寂静无比，阵法阻隔了一切外来的目光，也阻隔了明月星辰。肖迪的玉璧，与王景初的相差不大，上面赫然刻着“肖迪”二字。王氏玉璧是王氏族人所有，以证身份。肖迪拥有玉璧，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王景初早有疑惑。

        肖迪正打坐恢复气力，王景初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线索，肖小公子虽然只有十一岁，却隐隐看得出以后的立体五官，如今安静打坐的样子端的是高贵灵毓，除了衣服朴实，谁不以为这是个小少爷？这简直十分符合风云王家的形象。

        真相未明，人们总要找个理由来解释心中的疑惑不定，王景初也不例外。

        他一直知道家里人对肖迪不同寻常，且不说肖迪不用洗衣做饭洒扫庭院，作为小厮，肖迪并不需要每月接受管家的训诫。月月都有发放相当客观的月例，外出玩耍无人阻拦，管家只会过问一两句去的地方安不安全。

        能独自上茶楼三层、修炼有家中长辈亲授、府中小厮称其肖小公子……

        王氏玉璧，连管家爷爷也不可佩戴。

        再看肖迪腰间那精美的储物袋，其上还有反复的花纹，王景初从未见过，细细看去，诸莲旋螺，栩栩如生，引人遐思。眼前一阵恍惚，头晕目眩。

        是幻象！

        王景初心惊，连忙闭眼，手捏法决，一指抵着自己额前印堂穴，静心凝神，明目通鼻。

        良久，肖迪恢复灵力，睁眼看到的就是王景初自己对面打坐，闭目养神。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巷内不见天日，若是等天亮回家发现肯定会被罚。

        肖迪平日虽然活泼，对王景初却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尊重听话的，他有些愧疚：“少爷，对不起，我耽误时间了。”

        王景初刚刚定下心神，心里无比感激二婶让自己习这驱幻决的先见之明，否则以自己当下的实力，绝对破不开幻象。

        听到肖迪醒来，如往常说道：“以后不可逞强，且不论玉璧于修炼的用处，王氏大多数阵法对持有玉璧之人都是网开一面的，以后戴着它，有利无害。”

        肖迪点了点头，巷中无光，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听他说：“少爷，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赶紧找到二少爷吧，不然要被罚了。”

        “肖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王景初向前走了两步，双手负于身后，抬头看向那朦胧空中，喃喃问道。

        肖迪没料到王景初突然问一句，犹豫犹豫陪上了笑脸开口：“少爷，你怎么发现的？好吧，其实不是二少爷听到那群小孩说话的，是我听到之后转述给二少爷的，想去看一下……少爷，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景初快步走了，随后扔下一句：“下次不可贪玩！”

        肖迪连忙跟上去。

        巷子很长，王景初二人许久才隐约看到前路被阻隔，想来这就是尽头。

        左侧墙壁颜色深沉，触之粗糙不平，想来是他们家的外墙所用黑石石质；右侧墙壁在这不见天日的巷子里依旧是看得出有颜色，摸着平滑顺坦，宫廷红墙无疑。

        “少爷，这里！”肖迪找到前路阻隔的墙壁，发现右侧一条宽不足两尺，高不过半丈的小洞。可通一人。

        “原来竟是他们那边出了贼，左右不是我们挖的，不如行个方便，走，进去瞧瞧。”王景初已经猜测王立逸他们不在这里了，毕竟带着两个外人，不过这个洞如此明目张胆摆在这里，他就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了。

        “此话何意？他们自己挖的？诶！少爷等等我！”肖迪一时摸不着王景初的思路。

        王景初一边摸索着洞一边说：“这阵法既然能让我们在这里行动自如，想来他们那边也可以，其他人谁能从外面挖洞？想必是自里面挖出来的。你摸摸这些被切穿的石头，还是用利器撅洞的。”

        “如此，那我们待会儿可要填了这洞？”以防那人挖到对面去。

        “再说。”

        这只是穿墙的洞，并不长，穿过比王景初身高还厚的宫墙，王景初第一次看到皇宫的景象——残花败柳，秋风落叶，萧瑟凄凉。

        ……

        这副景象配上那红墙，莫名悚然，肖迪终于看清天色，此时天已蒙蒙亮，秋天太阳出得晚，在外露宿街头一晚的肖迪没觉得冷，现在却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心里凉嗖嗖的。

        “嘶，这就是皇宫？即是角落也太可怖了。”肖迪忍不住往王景初身后站。

        “呵，也许不是，你看那处。”王景初气笑了，几百米开外正努力爬墙的不是王立逸又是谁，好啊，他是真没想到王立逸能带着王栀晴和田轻轻进来。

        肖迪见到此景，尬笑一身，退后几步：“啊，终于找到二少爷了，真好真好。”

        瞪一眼肖迪，王景初迈大步子走去，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因为好奇进来的。

        一面高高的红墙，在其右边，有一处残垣，跟自家书架差不多高。王立逸觉得自己能爬上去，谁知残垣是残垣，可自己还是个黄口小儿，底下又没依托，这墙壁光溜溜得很，蹬了半天没蹬上去，底下王栀晴还在捂嘴偷笑，气得他不愿认输，可总不能让两个女孩托着自己吧。

        “要我帮你吗？”是男孩子！

        王立逸激动应道，连忙回头说：“快！托着我就……”

        见王立逸为了爬上去整个人跟个猴子似的姿势，王景初笑道：“二弟，好本事啊，这爬墙爬得机灵，不偷鸡摸狗都荒废了你的功夫，不到这里偷鸡摸狗更是对不起你多年的修炼了。”

        旁边的莫轻轻自看到他就低着头，此刻抬眼看了一下，又放了下去。王景初一愣，越过她，对王栀晴说：“妹妹也是聪慧胆大，黑黢黢地也敢跟着来。”

        王立逸却觉得王景初笑里藏刀，下一秒就会去告状，连忙停下来站好，嘟囔着：“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后面跟来的肖迪，王立逸大悟，张嘴就怼他，被王景初一记眼刀安分下来。

        “大哥，我，我错了，晴儿再也不敢了。大哥~”王栀晴一如既往使出撒娇绝招，这次却不怎么奏效。

        王景初觉得一双弟妹着实活泼胆大，没什么不好，可他们年纪小，有些东西还是要提醒一下，颇为语重心长地说：“家里明言禁止与皇室往来，虽不知原因，可你们既然能一路走进来，肯定能发现一些端倪，我们王家与皇室的关系匪浅，目前看来是极坏的。不说两家有何旧怨，你们这样贸然前来，万一被发现，可能自保？立逸，你可护得住妹妹？”

        王立逸虽然粗心，但也不蠢，他心里自然知道，只是嘴上说着另一番话：“哼，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来的，而且别人家小孩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肖迪那厮原本也要同行的，谁知道半路回去报信，无耻！”

        “你真以为自己找对地了？”王景初忍不了，抬手就往王立逸的脑门贴贴，这里四处高墙，通的只有后面的洞和此处残垣，除非阵法修为大成，否则那群小孩自然不可能是来这里的。

        “你！王景初！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哥你就可以随意打我！”

        “如何？你做错事还有理了？”

        眼看两兄弟要争吵起来，肖迪连忙说：“二位少爷，小点声，别惊动墙那边的人。二少爷，我只是回去告诉了大少爷，其他人都不知。”

        王栀晴听闻，激动地抱着王景初手臂：“真的嘛？大哥你没告诉管家爷爷？”

        王立逸依旧那副死不认错的样子，王景初冷笑：“没有，我是来看看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再回去告诉管家爷爷！”

        “大哥最好了！”王栀晴瞬间高兴起来。

        王景初平复一下心情，犯不着对一个弟弟发脾气，摸了摸王栀晴的头，语气略微放软问道：“那现在想回去了吗？”

        王栀晴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几声，分明是不想回去的。

        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田轻轻，却见她浅浅笑意，王景初莫名，这是在笑谁？

        田轻轻听王景初说准备回家，斟酌再三，还是开口了：“景初公子，你只是来带我们回去吗？”

        “……”王景初略微有点不高兴，回道：“自然，不然轻轻姑娘觉得我来作甚。”

        田轻轻原还抬头看王景初，现下却是不直视他：“我不知你们家的规矩，就想问问，所幸现在天色未大亮，出去后也不令人起疑。”

        王景初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见栀晴肖迪眼巴巴看着自己，王立逸虽然背过身斗气，耳朵倒是实诚向着这边。

        “轻轻可是想上去看看？”

        田轻轻抿嘴不回话。

        王景初叹气，到底是小朋友，就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可跟着王立逸胡闹了。”左右这次回去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怎么就是我胡闹……”王立逸反驳着，却是第一时间去爬墙。

        王景初“……”

        “二少爷！这样上不去的，快快，这里有个石头。”肖迪早就蠢蠢欲动，这会儿积极想办法。

        “本少爷早就知道，不过想试试不借外力可否上去。”

        二人哼唧哼唧搬着石头。一旁端着架子的王景初忍不住又嘱咐一句：“都要小心些。”然后躬身去一起搬那大石块。

        王景初身量是几人最高的一个，也是第一个爬上那城垣的，可宫墙另一侧，没有想象中的繁华宫群，也没有什么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金水池，而是格外眼熟的绝世美景——

        茶山茶田共茶园。

        这不就是王氏后山翻版么？不对，应该说是王氏后山茶田与这边的是连在一起的，后山的形状皆有可寻的相同处，不过是被阵法阻隔，是以从王氏茶田朝北看来是一片渺茫，从皇室茶山朝南望去是一片虚无。

        还有一个不同，就是皇室这边的后山茶田荒芜，并无民居，山体较王氏那边的要小，像是那一串丘陵的边缘部分。

        王景初一时懵，竟搞不清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翻回自家了？可这状况又不像。

        王立逸催促着，王景初只能拉了他上来。

        随即又拉王栀晴和田轻轻，两位小姑娘都轻盈，自是不费力。最后才是肖迪。

        “这……后山！怎么会！”王立逸苦叫，他冒着被罚的风险来爬墙结果爬回家，王立逸原本轻快的双腿终于感到奔走一日一夜，整宿未休息的酸痛苦累了，眼角竟硬生生带出几滴泪，不敢被大家看见，挪到远远的一旁自个坐着，无比委屈。

        肖迪一看便知这里与王氏后山的联系，心中很是疑惑，又有些好奇，蠢蠢欲动问道：“少爷，可要下去瞧瞧？”

        王景初自然也想看看，可现在天光初现，这边能看到远处的绕宫护河，他摇摇头，还是下次一个人来较好。

        “看！太阳！”王栀晴觉得无趣，刚回过身想翻下去，就看到东边鱼白，立刻站起身子想略过红色宫墙朝外看去。

        在外面，此地被阵法覆盖，常人无法看见，却可从里望外。此处外通之处，皆有高墙，北为绕宫护河，西为荒田山丘。

        荣城的秋日，太阳来得迟，卯时末天边才有一缕光。

        “晴儿妹妹，小心些。”见王栀晴就这么站起来，田轻轻连忙抬手虚扶着她，生怕她摔下去，却忘了王栀晴内有灵力，此刻站的比自己坐的还稳。

        王栀晴一嗓子把大家喊回了头，可他们视线被宫墙阻隔，只是看到光亮，看不到日出。

        “哇，少爷快看！”肖迪一蹦就直起身，兴奋地回头，活像没见过日出的样子。在王家，常常寅时起晨练，辰时才结束，去时天黑，归时天亮，都拘在小小的学书堂中，确实少见日出。

        王景初来了差不多大半年，除了开始的一两个月也没见过日出，出门的时间也很少，如今自然也想看看不同的风景。

        站起来踮脚望了望，愣是越不过宫墙去，只能看到天边的白。

        “轻轻，来，我扶你。”田轻轻尚未修炼，不好平衡，站着自然不稳，所以也就没站起来，可也跟着众人往后看了看，王景初见此，朝她伸出手。

        “谢谢。”田轻轻也没拒绝，就着王景初的手站了起来。

        可任他们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宫墙外。

        “喂，你哭什么？”小小的声音，像是特意用气声说话。

        “哇！呜呜呜！大哥！！！有鬼！！！”王立逸大喊，竟摔了下去，幸好没砸到那大石头，但还是疼的哭了起来。

        “什么人！肖迪你且看看立逸。“王景初提起灵力轻松跳下另一侧，在宫墙背角处看到一个身高和自己相仿，穿着短打高靴，脸上一片黑点点的人。

        “我还要问你们是什么人，竟跑到我……皇宫来。“来人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反问王景初。

        这人应该不是刚来的的，而且一直在他们下面的隐蔽处，王景初竟未发现，他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是肖迪，也没有发现。

        王景初略敛锋芒：“不知公子来此何意，又缘何吓我弟弟。”

        “……我没有吓他，只是看他独自垂泪，我才问问，谁知你弟弟这般胆小。”那黑脸颇为嫌弃地说，又打量着王景初“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一时兴起罢了，来到此处才发现也不过如此，不知公子又为何来到这里？”王景初故作轻蔑。

        “不过如此？呵，确实。”那人没有生气，回道：“你们能来玩，我就不行？”

        王景初笑着，忽然走到那人旁边，看着他的头，说：“这是皇子的家，皇子想去哪就去哪，确实是我们冒犯了。”

        那人一惊，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头上布巾，那黄金冠竟露出一角！顿时懊恼，出来的急来不及摘下，这会儿居然露馅了，可他还是镇定：“知道我是皇子，还如此嚣张，你们到底是哪家的！”

        谁知这一身夜行衣的人不屑一笑：“皇子不挖洞，我们也就不会一时好奇进来玩，我们真是冤枉。”

        此言一出，那皇子仿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等等！你又是如何寻到此洞？难不成外面是闹市，不可能啊！”

        王景初这才知道这小朋友可能是刚挖好洞，还没出去，就被他们捷足先登。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一干人身份为好。

        那边的王立逸又爬了上来，一边哭一边骂：“你个黑脸怪！竟然敢吓小爷！”样子实在滑稽。

        那皇子乐了：“嘿，你自己胆儿小，反而怪本公子？”

        王立逸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委屈，方才他思及自己千辛万苦跑来这里，什么也没看到，一想到回去还要挨个教训，更是伤心，自己哥哥妹妹却跑去看日出，没一个关心自己的，忍不住黯然神伤。这才刚刚掉出泪，就被突然出声的黑脸怪吓个正着，摔了下去。

        想想心里更是憋闷，喊道：“黑脸怪！敢不敢跟小爷打！”说罢虚空抽出一柄小铁剑。

        他们现在未有自己的佩剑，用的都是家里常存的练习用剑。

        那皇子看着他尚未开刃的剑，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啊，来呀，我看你还没自己的佩剑，可别等会儿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拿出自己的剑。他们皇家人的佩剑，自踏入修炼就拥有，都是上品的灵器。

        王立逸自知面前的人灵力比自己深厚，咬牙道：“来打呀！伤了小爷我，看我家里人怎么收拾你！“

        “二弟！莫要胡闹！”王景初蹙眉，然后对着那皇子说：“我们无意冒犯，还请公子见谅，这便回去。”

        谁料王立逸呜哇一声哭出来，把剑放在一边就坐在城垣上大哭：“你们都不在……意我！他在欺负我……都不帮我……”

        “……”

        “……咳，那个，你弟弟，有趣得很。”那皇子收回剑，皮笑肉不笑，一脸黑点子愣是盖不住他的一脸懵逼。

        王景初扶额：“二弟，你且停下，不哭可好？”

        “呜呜呜，大哥，我不管，你帮我打他，实在不行回去找管家爷爷，找三叔三婶，找我爹娘，找家主……”一口稚言。

        “哼，你弟弟好大的口气，哪来的自信？”

        王景初只好对皇子说：“公子莫怪，还请公子先行离去，我们自会离开，日后不会再冒犯。”

        “快走！小爷再也不要看到你，否则看我家里怎么收拾你！”王立逸惯会使用家中名号。

        皇子嗤笑：“你家？你家可没我家厉害。”

        糟糕！

        王景初来不及阻止，王立逸抹了一把眼泪出口了：“放屁！小爷姓王，你说是哪家！你又是哪家！”

        王家？

        那皇子又扫视几人，复笑着对王景初行礼：“原来是王家，失敬失敬。”

        又笑道：“有，失，远，迎。”然后看着王景初眉头蹙起，才提起灵力快步朝护河走了。

        王景初只觉不妙，墙上王立逸却还在大哭，颇有假哭引人关注的成分。

        “再哭你就自己回家！”王景初爬上残垣，凶道。

        王立逸一噎，停止哭声，可那止不住的打嗝声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时天色大白，东方太阳已过宫墙，暖沁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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