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所谓的“货”，是指通过港口mafia在横滨港处的私有码头运输的枪支等违禁品，由于这些物品太过紧要，是组织的立身之本，而又必须隐秘行动，所以必须派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下属去监督才可以，森鸥外派出在组织内能力强弱都名列前茅的季燕池和兰堂，对其的重视也可见一斑了。

        相应的，考虑到这批货物的要紧程度，也有着其他组织妄图来分一杯羹，他们就像闻风而动的鬣狗，只要有些许的腥气，就能让他们群拥而上。

        由于森鸥外与先代的交接还算平稳的缘故，组织内的财政链条也并未因为“下属不认同”这种理由而断裂。如果让那些组织得手，虽不至于让港口mafia完蛋，但让刚刚就职没多久的森鸥外名声扫地是自然的。

        只要一想到让那件事发生之后，会被无数组织挑衅的严重后果，森鸥外如此重视，甚至派出了真实身份是执行者的季燕池，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是完全无法理解才对。

        ——因为森首领的目的，远不止于此吧？

        慢悠悠跟在兰堂身后的季燕池想。

        如果只是表达重视的话，完全可以只用派“执行者”一个人来，她的异能力特质森鸥外并非毫不知情。只要她曾经见过兰堂，就可以完全复刻他的能力，并不一定需要兰堂的随同，何况“执行者”的凶名之下，至少能够吓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组织。

        那么兰堂是否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意义又在于哪里？

        不是因为他的异能力，而是因为他本身，是“执行者”无法复刻的。

        森首领的意思应该是这个。

        兰堂加入港口mafia，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因为他只是被港口mafia的人捡到，然后顺其自然地加入了这里而已。

        就算加入了组织，尽管异能也极其强大，但他没有过往的记忆，还有着怕冷这样的毛病，所以一直以来，兰堂都异常倒霉地不受重视，不得不以底层人员的身份在港口mafia中默默无闻地工作着。直到森鸥外上任，以出乎意料的强硬态度提拔了兰堂，将其列入准干部的异能者名单中，他才开始为众人熟知。

        兰堂加入港口mafia之后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如果说森鸥外对他有所在意，那一定是因为他那段已经被遗忘了的过往。

        她对此，其实有所了解。

        即使现在和森鸥外是合作关系，但季燕池也并非把一切信息都与对方共享。

        在那些没有共享的情报中，显示欧洲那边曾经往横滨派来过一名名为“阿尔图尔·兰波”的谍报员，并且这名情报员迄今还未回归组织——与他一起抵达横滨的同伴名为魏尔伦，至今生死未卜。

        感谢那些自诩有电子网络类型的异能，所以不会被偷窥情报的组织，保存了这么珍贵的情报——不过他们还是留了一部分余地，“阿尔图尔·兰波”与“魏尔伦”的异能力都是未知项，那应该是只能记载于纸质文档上面的内容。

        她下个月要去一趟英国，或许到时候就能搞清楚这两个人的过去是怎么回事，又是否会对现在的横滨有所危害。而对于那个在世界范围内都声名显赫的异能组织“钟塔侍从”，她也抱有着一定的期待。

        至于这次，对于森首领的隐晦目的，即“报告兰堂的一举一动”，她会如实执行。

        但结果一定是没有异常。

        兰堂的失忆不是伪装，也不是作为谍报员打入港口mafia的前一环计划，他那明显是遭受到了过大冲击后导致的失忆。结合兰堂加入组织的时间和兰波接受任务的中间的时间差，是六年之前的事情——那么，是形成了擂钵街的那场爆炸吗？

        爆炸的原因，根据她黑进官方系统后得到的说法，是名为“荒霸吐”的神明被士兵的怨恨召唤回世间，并焚尽一切，形成爆炸，进而让擂钵街成为现在的模样。

        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实的故事——如果一定要说她的猜测，不如说那是人类企图进行控制的神明被人唤醒，并在醒来的一瞬间形成力量的失控，然后造成了对一切的冲击。

        所谓的神明啊……

        季燕池看着自己的手指，微笑起来。

        说来好听，只不过是被命名为“特异点”，而被利用的存在而已——然而人类到底无法真正控制那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各国秘密进行的“造神计划”只是空谈，连带着他们费力制造的书也一起成了摆设品。

        但依然有人对此趋之若鹜。

        她想，她或许明白中原中也的真实身份了。

        是他们眼中“荒霸吐”的寄宿体吧？

        因为他当时穿着只有那附近军事基地才有的衣服嘛，身体中也蕴藏着那份无法受控的力量。而那些研究者，重视的只是他身体中的“荒霸吐”，他存在的意义只有“他是荒霸吐”这件事。

        这样的事，果然还是相当过分，对吧？

        这就是“他们”希望她知道的事情，以及寻找的转折点吗？

        但她现在仍然很迷茫啊。

        兰波双手交叉，牢牢地抱着自己，他发着抖，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突然一下冷了起来。

        他想，这样的天，可以做红酒牛排来吃吧……至少是热腾腾的……之前季医生曾经因为他浪费了不少时间，今天结束任务之后就请她也来吃一顿吧……呜呜，怎么还越来越冷了啊……难道在降温吗……

        ……

        任务圆满完成后，受兰堂的邀请吃了顿牛排，季燕池才回到港口mafia的办事大楼。听完她一五一十的报告，森鸥外若有所思地说着“是这样啊”，然后就让她下去了。

        他并不怀疑季燕池说的话的真假，也知道多半应该是这样——既然兰堂君并没有在港口mafia这样要紧的时候动手，那么他要么有着别的所求，要么就是的确失忆。

        更大的所求，无论怎样计算，在他刚刚上任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出手机会。但兰堂君显然志不在此，那就是后者吧？

        然而记忆不会永远失去，等他恢复的时候，想来港口mafia会迎来又一场变局。

        他期待着。

        因为从变局中，总是能牟取到最大的利益——不过到时候，恐怕季君就有得忙了吧？为了避免她不愿看见的牺牲，那她只有非常努力才可以。

        希望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成功收服了这位下属。

        ……

        “不——要。”太宰治拖长声音，坚决地拒绝了季燕池的提议，他还相当振振有词地说，“怎么可能去外面吃！外面的那些东西简直让人觉得在折磨自己的口腔和胃诶，又不健康，还不好吃，完全一无是处！”

        “我就是想你走之前把吃的都做好，冻进冰箱里面，然后等我想吃的时候直接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啦！”

        “然后吃到犯胃病吗？”季燕池反问道，“自己胃明明就不好。我要去一个星期，不说这一个星期吃陈饭健不健康，就说那些东西放冰箱里一个星期，真的还能吃吗？”

        “那就把我带上！我超听话的，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的喔？”太宰治双手合掌，冲着季燕池鞠躬，脸上有着超级诚恳的表情，“拜托你——要么把我一起带走，要么就给我做好食物，只有这两个选择的对不对？”

        “我选择c，已经和红叶姐说好了，这一周你去她家里住，红叶姐的厨师在横滨都是有名的存在，味道肯定比我做的好吃。”季燕池不复以前迁就太宰治的模样，她看着太宰治，“你也知道吧？不应该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了，要学着去接触一些其他人。”

        太宰治紧紧抿着嘴，一副“我就是不同意你不可以勉强我”的表情。

        季燕池叹了口气，她耐心地放缓语气：“我曾经听说过，人类的心里有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是用来承装幸福的东西。但有的人心里的盒子破了一个洞，无论放入多少幸福，最后都只会一滴不剩的漏出去，所以无论遇见多么好的东西，最后他只会感觉不幸。”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心里的盒子破了洞的话，可以让我成为你的盒子，这样我所感到的幸福，也会是你的幸福了——你不想去感受一下我的幸福吗？”

        太宰治憋了很久，才超大声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是在偷换概念吧！”

        “不是哦，我很认真，难道你不是一直对我为什么总是能够在意着那些幸福的细节而感到好奇吗？现在就是体验的好机会。”季燕池从自己脚边拿起了一个盒子，放在太宰治的手旁，“手机，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我会在三秒内接起。”

        太宰治紧紧盯着她。

        “三秒内接起——你说的？”

        “嗯，我说的。”

        “然后，在红叶姐家里这段时间，不要太给人家添麻烦……想要自杀的话，也等我回来，好吗？”

        “这种事根本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太宰治没看她，低头“窸窸窣窣”地拆着手机盒，“反正就算我到时候自杀的话，你也不知道吧？”

        “如果你自杀的话，我会出现的，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救回来，所以偷偷自杀这种事，就别想了吧？”

        回应她的，是太宰治用脚掌有节奏地踏地板的声音。

        太宰治熟练地把手机开机，用按键操作着摁到了通信录界面，发现那里有且只有一个联系人，名字那里备注着季燕池。

        他沉默了下，把这行字删去，慢慢输入了“盒子”，并点击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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