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贾知县在清水任职已有数十年，名声虽不比前任知县好，但到底表面功夫做足了，旁人也不会无故起什么绯议。这贾知县同本县开布匹生意的关老爷有一层连襟的关系，原先在关家还没没落时两家就经常走动，可前些年关家突遭变故，一家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那几辈积攒下来的家业转眼就没了个声响。

        贾知县虽有意要帮衬一二，可又得了风声知会是有心人设局，只好死了这条心，他是生怕一不留神自己这头顶上的乌纱帽就掉了，因此更是毅然斩断了同关家的一切联系。

        那贾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本就是泼辣的人物，哪能眼见嫡亲的妹妹有难而放任不管，头两回对贾知县还是温声细语，后几次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各种法子都做了，可还是撼动不了自己枕边人。

        贾知县那段日子是有苦也说不出，他平日里还觉得自己的这位内人还算得上是个识大体的妇人，没想到如今是越发不得体面，心想毕竟是商贾出身，又无端又多了几分厌烦。

        这妇人若是好生在内宅里安分，想必如今还在清水稳坐着知县太太的位置。可谓是“无知”害死人。她也不想想那关老爷可是犯了重罪，收了监要秋后问斩的，她竟敢伙同其他人假传知县的口谕，一心想着将关家这位主偷偷运出去，好在他发现的及时，不然这项上人头早就落个千百回了。

        “大人请”贾知县面上有些谄媚，自打进门起就弓着身子谦卑得引着一人走到前厅的上位。。他擦了擦头上一直冒出来的汗珠，将头埋得更低。

        “贾大人客气了，不必多礼。”方知珩稳稳当当的坐在首位上，虽面含笑意，却止浅于表面。

        正厅里头伺候的底下人发现自家的老爷双手在发抖，只以为这位太傅大人是来问责的，伺候起来更是不敢有一点马虎。方知珩故意不理会旁边战战兢兢的贾知县，单就接过贾府下人递上的茶，斯条慢理地品起来。

        “贾大人，怎么还站着呢？不必多礼。快请坐！贾大人难不成是怕本官？”

        “不敢不敢，太傅大人您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下子让贾大人双膝跪在地上。方知珩将这些一一尽收眼底。

        “贾大人快起，本官今日受邀而来，一则看看故人，二则你是本县的父母官，必定对本县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如指掌，本官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帮忙。不过话说回来，贾大人与本官也有几面之缘，不知可还有印象？”方知珩特意咬重了“故人”二字，这让贾知县身形有些晃动。

        “大人何等的尊贵，下官只是一小地方的小官，哪有福气能同大人相见，今日这一见就是下官祖上积福。不可轻易妄言。下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贾知县不轻易间抬起头，直直撞进首位之人深不可测的眼眸中。于是这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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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知县是头回见着这位在官场上声名鹊起的太傅大人，前不久得知这位太傅要来了清水县，他总觉得心里头忐忑不安，实在想不明白这主不好好在京都坐着，怎的跑来这山高路远的清水县。如今瞧到这尊大佛这脸，贾知县总是明白了。

        “贾大人怎么不动筷子？莫不是本官坐这影响你进食？既是如此那本官同你换个位置。”

        方知珩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筷子，夹起跟前一块小丸子咬了一口便放下筷子。他假意有站起身，一旁的贾大人慌忙站了起来。

        “不敢不敢，大人您坐，您坐。”见到方知珩安稳地坐在那里，贾知县松了一口气，他微微吞了一口口水，强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小手。看他平时夹菜挺麻溜的，可如今夹个菜都不稳。那张老脸一下子就骚红起来。好在上了年纪脸上有些皱巴巴的横沟掩盖住了。

        正厅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很沉重，周围站着伺候的侍女们低垂着头也不敢发出一点点动静，更有甚者在屏住呼吸、小心呼气吸气的循环中反复。

        贾知县偷偷看一眼身旁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

        突然外头有些喧闹，他下意识往方太傅方向看去，瞧见这主桌上的人微微蹙眉，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何人在外头喧闹？”

        贾知县此时心里要骂娘了，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要是惊扰了身旁这主，看他过后不好好收拾他们。

        “老爷，是后厨的人。”一位在门外的小厮回应道。

        “大人，是下官管教不严，底下人多有冒犯，下官给你赔罪。先自罚三杯。”贾知县囫囵两口就把三杯酒水倒进肚子里。又使了个眼色给旁边候着的管家。

        “您尝尝这道菜，做这道红烧狮子头的师傅是个行家。”贾知县见他只动了一次筷子，便极力介绍桌上的菜品，一脸谄媚样。那管家很快就回来了附耳在贾知县说了什么，只见后者摆摆手。

        “看来贾大人是有要事处理，本官便改日再登门罢了。”

        “大人，无碍无碍，是后院的事情，内人在处理了。”

        “本官看这日头也不早了，是该回去了。今日就多谢贾大人的设宴款待，后会有期！”

        方知珩将筷子用丝帕包起来，递给身后的侍从。

        “后会有期”这四字在贾知县看来意义深远，他不经意颤抖了一下。方知珩站起来比他高了一头，再加上自身的威慑了，不得不让贾知县缩紧了肩膀，面色青白的站在一旁。

        贾知县觉得方知珩临走时对他那一笑很渗人，似看着猎物一般，一想到这他的心就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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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送走方知珩，这贾知县一下子瘫坐在四方椅上，“老爷，请喝茶。”

        “喝什么喝，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贾知县一下子把那端茶的婢女踹倒在地。后者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快点滚下去，别碍着老爷我的眼。滚滚滚”

        “老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当心身体。你们先下去吧。”姗姗而来的人是贾知县这俩年新迎进府的小姨太太。

        前头的贾夫人已被贾大人借着养病的名头送回了贾家祖宅。这新宠的姨太太就是这府里头最有话语权的人。

        贾大人因前头有人管着，那花花肠子便收了起来，后院里的侍妾才有两位，又是些安分老实的人，哪能和这位自小在勾栏里被人□□出来的女子好。况且这婉儿容貌是颇佳，岁数又小。贾府的人门清着呢，自从抬了这婉姑娘进府后，知县大人对她那是宠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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