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二十一章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的一个中午，有位年轻人正满头大汗地走在佳沐斯的街道上。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个小院子。

        年轻人好像已经走了不近的距离了，他的脚步还是飞快，好像有着无限的心事。近了，近了，年轻人看到前面的那个小院子里，心里好像瞬间就有底了。

        他停了下来，不是主动而为，是被动而为。小院子的门口，拴着条大狼狗。它尖利的牙齿不时地快露，如果放在平时，年轻人早就敬而远之了。

        不是害怕，是因为恐惧。年轻人二十二三岁，业已成年，他心里明白，这种不时又不规律的龇牙，是狗要疯的标志。

        疯狗，就是现在所说的狂犬病了。被这种狗咬到了，等待下来的怕是只有一个归宿：回老家，就是嗝屁。

        小院子不大，院墙也很低，还有几段简直就是没有墙，而是用植物的藤条来充数的。现在，小伙子站在门口，大声地叫唤了起来：“陈二棍，陈二棍，你个有种的，出来照个面呀！”

        小院子里的人显然不少，显然还正在吃饭。间或的，有人的笑声和说话声传出来，声音里有男有女，女的很年轻，还在激动地浪笑着。

        小伙子听到这种笑声，心里猛然地就揪了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小梅么？她，怎么到这里了？看来，坊间的流言不是假的了，小梅已经变节，投奔了这个龊人陈二棍。

        陈二棍这时终于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出门时，他先安抚了门口躁动的狼狗，这才对着外面的小伙子道：“你，许家豪，你到底有什么事，天天贴着我！你，恶心不恶心嘛！”

        “你，你，陈二棍！你这个毛人，常言道：兄弟妻不可欺。你，你是怎么待我这个兄弟的！”许家豪大声地呵斥着对方。

        陈二棍冷冷一笑：“什么兄弟妻，谁跟你是兄弟？再说，这个小梅小美人儿，她嫁给你了么？嫁的话，结婚证拿出来！”

        许家豪正想要反驳，小梅的身影匆匆地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小梅今天换了新鲜的衣服。

        从前，小梅的衣服一向保守。别说像今天的超短裙了，即便是裙子她也是很少上身。今天呢，她不仅一身的超短裙，还去烫了头发。

        三十年前，烫发在南国早经流传开来。在东北腹地的佳沐斯，显然还很前卫。“你跟啰嗦什么呢，回来吃饭！”小梅的声音。

        这要是放在之前，小梅这么温柔的声音，根本就不会吐出如此冷冰冰的字眼。这才几天，他不过才回去老家一趟，来回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小梅就不认他这个男朋友了！

        要知道，当初他为了追小梅，可是花了至少三四年的光景呢。最后，小梅在落水之后，就将要遭受灭顶之灾时，是他许家豪不顾生死，将她拉上来的。

        在那之前，他还扯着小梅，在水面漂浮了至少半个小时。

        为了什么呢，难不成只是为了陈二棍的钱？这个陈二棍，在这方面也算是个牛人了。他只是去了深市两趟，家里就买了辆价值普通人几十月工资的摩托车。

        小梅难不成就是被对方的摩托车给吸引过去了？他一想到这个问题，顿时就头大了。

        他的确是一无所有了。为了给母亲看病，不要说是他这个小伙子了，即便是他整个的许家，也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他站在那边，叫了声小梅的名字：“你，出来听我说说好不好？”不可能不去挽救，这可是他几年的心血和感情啊。

        “有什么好说的？哼！”小梅说着话，就拉着陈二棍向着小院子走了过去，“你，你们全家，现在都一无所有了。我们女人，跟着男人，不就是为了一个衣食无忧么？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呢？算了吧，我还是不要跟你了好！”

        许家豪不再说话了。他的现状，也只剩下那栋房子了。母亲的绝症，在别人看来，是只能去放弃的。

        他，他的父亲，这两个最有资格说话的人，这两个男人却是死活都不放弃。在许家豪的心目中，母亲哪怕只能延续一天的生命，也值得他去努力！

        “诶诶！”小梅突然间又在院子门口露出头来，“我现在有了答案，许家豪，你若是肯卖掉你家的祖宅，给我在佳沐斯的闹市区买个门面。我，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他的祖宅，就是旁边的厚德坊了。许家豪心里清楚得很，那里可是他家祖上耗费倾家之力修建的。

        传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经至少是第七代了。整整二百年的传承，到了他这里，就要易手了么？他不敢想像。

        “我会努力的。但是，叫我卖掉祖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许家豪说完这句话，就默默地离开了。

        他的背后，是一连串的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除了小梅，还有陈二棍的那个丑八怪妹妹。

        当年，在佳沐斯的中学里，他们三个人是同学。陈二棍的妹妹，当时是主动出击的。她的对象，居然就是小梅。

        她常常这样说：“小梅，你这么漂亮，不如嫁给我的二哥吧？”这样的话，在当时被许家豪视为“最傻X”的话。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X的人。短短的半个月回来，女朋友就已经易手了。之后，难不成还真的就是他家的祖宅。

        他的父亲，已经返回老家给妈妈准备后事了。是他，是他许家豪，这个年轻的汉子，非要重返佳沐斯，想要在这里筹些钱，再回去给妈妈治疗。

        失去母亲，他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传出百分百的努力！

        三天之后，走投无路的许家豪再次走进陈二棍的小院子门口。那时节，小院子外面的那条大狼狗已经被弄死了，它已经疯狂，并且挣脱了束缚，连咬了十几个路人。

        陈二棍搂着浓妆艳抹的小梅，径直地从院子门口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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