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妪（ⅵ）

坐在沈著面前的女人，一改往日的作风，娇媚冷戾，湖蓝色曾是她最讨厌的颜色，而如今，穿在她的身上，毫无违和感。

        唯有眼角的朱砂痣未变。

        站在她旁边的少年，高且出挑，像极了少年的自己，意气风发，脸上的傲气与柔情一览无余。

        小时候那个黏人软乎乎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也只有眼角的朱砂痣未变，随了母亲。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妻子，嫂子已经不在了！”沈威摇着他哥沈著的肩膀大声地喊着。

        他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哥，从沈著二十五岁回来后。

        沈著不为所动，依然很平静，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回忆起了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彩虹海度过的每一个充满花香的日子。

        孩子拉着爹爹的手，说：“爹爹，以后你会不会离开我和母亲，不要我们了。”

        稚嫩的孩童满眼的诚挚的期待，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闪着童真与纯洁，让人不忍欺负。

        “爹爹拉着娘亲的手，我拉着爹爹的手……”小孩儿嘀咕着又想了想觉着不对，重新说道：“不不不，是鹤儿拉着爹爹的手，也要拉着娘亲的手，我们都不要分开。”

        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稚嫩的童音如同轻快的音符穿越到了现实。

        “我后来找过你们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沈著的目光里满是愧疚，很多事情他也迫不得已。

        冷千秋听后觉得荒唐，冷笑道：“啊，是吗？那为什么安平这么小，我每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也没见的你看我一眼啊？”

        木凳子移动的吱嘎声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冷千秋径直向沈著走了过去，多年未见，二人都苍老了许多。

        沈威一看到冷千秋上前，直接拔剑拦住了她继续上前走进沈著，一脸的凶神恶煞。

        “沈元帅，别这样，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要沈著一个人而已。”

        沈威：“你到底要干嘛！把我儿子交出来，否则，不管你是鬼还是怪，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把剑放下吧，酉儿没事，等下你就能见到他了。”沈著叫沈威放下了剑，没有看冷千秋，而是像那个站着没有移动脚步的少年招了招手：

        “鹤儿。”

        少年的眉眼一抬，平时的傲慢无礼悉数藏进眼底，此时，只有孩子面对父亲呼唤想要跑过去的冲动。

        冷鹤五岁的时候，父亲收拾了一个包袱背在肩上，摸摸哭着抽噎眼睛红肿的孩子的头说：“鹤儿乖，爹爹要去出征了，等回来，再陪鹤儿一起放风筝。”

        孩子在母亲的拉扯下，彻底地松开了握着父亲的衣摆，高大精壮的男人骑着一匹白马飞快地消失在了夕阳中，落日余晖。

        只剩下了一片苍凉……

        “鹤儿，你爹爹叫你过来呢？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冷千秋看着冷鹤想回来而又不敢迈动脚步的样子，直接发了话。

        冷鹤终于不再看着母亲，而是看向了那张他曾经哭喊着不让走的父亲，他好像也老了，终没有逃离过岁月的折磨。

        冷鹤向他们走去，像是走进了一家三口的回忆……

        可有人要阻止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沈威叫不动他哥，可他也担心自己的孩子，于是，在他们三个人“享受”团聚的时候，冷千秋放下了警惕，在沈著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将要到自己身边时，他冲了上去。

        半路劫持了冷鹤。

        “住手！”

        沈威呵止要上前救她儿子的冷千秋，把剑抵在了冷鹤脖子上，锋刃就快要刺破他的皮肤，沈威的手并不是很稳。

        而冷鹤毫无防备，没有还手的机会，被沈威拖着向后退去，眼睛失措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冷千秋和沈威同时顿住了脚步，看着沈威手里的动作不敢眨眼，只见沈威喊道：“你们让开，让我带来的人进来，不然我就一刀下去！”

        沈著没有预料到沈威会半路拦截来这么一出，沈酉的安危性命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不惜以命相逼，他之所以会答应林丞相和沈威联手清理银杏二道，也是猜到了会在银杏二道的人。

        “沈威，你冷静一点，把刀放下，你要相信我，她们真的没有把沈酉怎么办？只是把他关起来了。”

        沈威不听，“骗人，你和这个疯女人就是一伙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或者，是你暗中协助他绑了我的酉儿，难怪在来的路上你会说，我们一来就遭遇不幸。”

        沈著欲上前，沈威察觉，“别动！别过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来京城了就会威胁到你了，这个你大可放心，别过来。”抵着冷鹤脖子的剑动了动，已经渗出了红血丝。

        “快点叫那个疯女人交出人来，不然，后果自负！”

        随着沈著和冷千秋让出来的路，围在门外等候的兵士一拥而入，全都拿着武器包围住了沈威，正对着沈著冷千秋。

        冷千秋看看命被别人拿捏住的冷鹤，看看在一旁却无能为力的沈著，眼睛里的红血丝肿胀，她的手里暗握着银针，面对沈威拿他儿子的命威胁她不惧地说道：“沈大元帅，这样做，就有伤和气了吧，我可没有让沈小公子见红，只是稍微地留他在陋室住了几天，你说是吗？沈君？”

        沈著没有言语。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现在还有理由来讲道理，哼！别废话，快点说，人关在哪里。”

        沈威从来没有这么小场面妇人心肠的斗过，因为面前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他只相信他自己，还有他握在手里的筹码——冷鹤。

        “人？就关在你后面的那间暗室里。”冷千秋看着沈威说道。

        沈著刚想张口提醒沈威：“小心！”

        沈威已经被要急切救出沈酉丧失了理智，带着冷鹤朝后望去，只是一面木墙。

        冷千秋瞅准时机，手里的银针飞速甩出，一下撂倒了一众人，沈威拿着剑的手中了针，“哎呦”喊了一声疼后剑落地，沈著比冷千秋先一步夺走了脱险的冷鹤。

        再一把揪走了还要上前灭口的冷千秋，冷声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就是心急要见儿子才会这样做，你不是也心急自己的孩子被绑在人家手上吗？”

        “到底你们才是一家人！在你的心里，还是你的侄子重要，你的亲生儿子不重要了，啊！？十五年前你背叛我们母子俩个，骗我们说要出征，好！出征是吧！原来出的是陈世美的征！”

        冷千秋冲着沈著大声嚷道：“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杀尽天下负心汉，我骗鹤儿说你出征战死了，可鹤儿不信。”

        “呵～”冷千秋轻蔑一笑，手指指着沈著，“你！还有脸说我！你个负心汉不配在我面前说！”

        沈著看着暴躁冲动的冷千秋，逐渐地不受控制，面对她的质问无力反驳，紧紧地抱住她，也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个时隔十五年的拥抱。

        可冷千秋不领情，拽走了冷鹤，仍旧骂道：“别抱我们！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还来抱我们干什么？！”

        “千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可以解释，但是现在你必须得要把他们放出来，让沈威带回去。”沈著无力而又苍白的解释道。

        “别叫我！滚！”

        沈著再一次问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关在暗室里？”

        冷千秋这时恢复了一丝理智，眼里透露着狡黠，“是呀，但那又怎么样？”

        沈威忍着痛拔掉了刺入骨头的银针，攀上了木墙，大拍着喊道：“酉儿！你在里面吗？沈酉！爹爹来找你了！”

        暗室里的人早已有人控制住了一举一动，均被绳索重新绑上用布堵住了嘴。

        几个人面面相觑，怎样折腾都发出不了声音，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的恩怨情仇。

        沈酉听到了沈威的声音，知道爹爹来救自己了，情绪激动，拼命挣扎着，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眼角有泪滑过。

        江昭看了不免有些心疼，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被宠爱长大的，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他很想轻轻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告诉他：“我在！”

        “别动！”劳什子拿着结实的长棍守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的举动。

        江昭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绑沈小公子，虽然这也不失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接近沈家，谋求官位。

        冷千秋在一众人的凝视下，走到了画像前，从前白嫩透粉的玉手也磨上了茧，也长了纹。

        暗室的们轻轻开启转动，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好几天不见下落的人就被捆着趴在地上，个个身后都有一个黑衣人看守。

        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沈威，耐不住脚步就冲了过去，立马就有人上前围住了他，用木棍架住了他的脖子。

        沈著：“冷千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就是怨恨我十五年前背叛了你么？你到底要怎样！”

        冷千秋真的像疯了一样：“我要怎么样？呵！行啊，要想他们平安无事，那你的命来换，沈君，这庄买卖可是很划算的，你一人可是换得动五个人呐。”

        “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弑人如魔的模样，千秋！非要拿命抵么？”沈著紧拧着眉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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