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鱼咬钩

“咚”的一声，王元道一拳砸在长桌上，砸得桌上的几个金属烟灰缸跳起来，随后响起的就是他那招牌式的大嗓门：“太好啦，打，一定要打！”

        烟雾缭绕的会场内正在议论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但马上又是一片嘈杂的附和声：“对，打！打！打！坚决打！把古蔺拿下！”……

        古蔺县九溪乡“救国军”的会议室内，“救国军”总司令王逸涛正在召集军事会议。情报副官刘永文刚刚宣布的这个消息，顿时让与会的军官们激动起来：共军15军军长秦基伟昨日带队抵达古蔺县城，即将召开古蔺县剿匪工作慰问动员大会。

        “救国军”是一支由几股大小土匪纠合在一起组成的，其中算是王逸涛班底的一支是国民党原叙永县警察大队约300多人，加上其弟王元道纠集的家族武装500多人；第二支是与王元道交好的周长发、伍聚奎、阮惠卿等股匪约1300多人；第三支是长期啸聚山林的惯匪欧祥麟、杨云程、陶方伯等约1500多人，总共3600多人。这3600多人窝在九溪乡已经一年多了。王逸涛一向主张保存实力，从不轻易派出大队人马出击，虽然经常派出小股人马出去抢劫破坏，但经常是得不偿失，长期耗下来，早有人大为不满，不要说其它几支人马，单是他的亲兄弟王元道，也是早就按捺不住了。因此，一听到解放军十五军军长秦基伟带队来古蔺这个情报，众人都激动起来了。

        坐在主席台一端的王逸涛看着周长发、伍聚奎、阮惠卿、欧祥麟、杨云程、陶方伯等一个个狂吼的面孔，心里既有些高兴，因为这也是他事先交代王元道率先试探引导的结果，但也有些忐忑，毕竟要下这样的决心不易啊！经历了这么多年两党的政治斗争，他深知掌握一支军队的重要性，好不容易才拉起这样一支队伍，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啊！没有这样一支队伍，怎么会有他今天的少将军衔和呼风唤雨的地位？但当前的形势却不容他再有二心，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啦！想到这儿，他将目光转向和他并坐在一起的特派员郭子敬，正好碰上郭子敬转过来的目光，他顿时计上心来，高声道：“大家都安静一下，且听郭特派员高见！”

        王逸涛在会议开始时已向参会人员介绍过郭子敬的身份，全场的喧嚣声顿时平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均投向郭子敬。

        郭子敬沉声说道：“各位首领，我在台湾出发前，蒋要我转告大家：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始，我们将借助美国等盟友的支持和援助反攻大陆。蒋对王总司令和你们领导下的‘救国军’寄以厚望，表示将全力支持在座诸位的斗争，要钱给钱，要物给物！所以特派本人第一站就来给大家支持，但这两天因为气候等多种原因，我们与台湾的通讯联络不畅，空投物资也暂时无法实现。刚才刘副官通报的这一情报，我同意大家的看法，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我们不能消极等待！秦基伟这条大鱼既然来到了我们的嘴边，我们就应该坚决把他吃下！”

        他扫视一圈会场，继续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因为王总司令的英明指挥和各位首领的长期隐忍，我们一向只是派出小股队伍行动，解放军肯定没有完全掌握我们的真实兵力，秦基伟敢来古蔺，就是小看了我们，以为我们没有大的力量，我们正好可以集中力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仅能消灭秦基伟，给共党以狠狠的打击，还能以实际行动向蒋证明我们“救国军”的实力和能力！”

        会场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嘈杂的议论声。郭子敬稍停，又继续说道：“我们不仅要大打，而且要巧打，既要集中优势兵力给古蔺的共党以毁灭性的打击，又要抽调精兵强将组成尖刀偷袭，确保将秦基伟拿下。我随行的卫士长李文州武功高强，枪法精准，我推荐他负责组织偷袭，我和黄副官也将和大家一起行动，共同进退！大家看如何？”

        会场里又响起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这时，一个阴冷的女声响起来：“诸位是不是高兴得太早啦！果真以为秦基伟是送死来的吗？古蔺县就那么好打吗？”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坐在王逸涛右下手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正一脸嘲讽的瞪着王元道。王元道在她的逼视下有些恼怒，语气却明显低下来道：“嫂子有什么高见，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嘛！”

        郭子敬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此时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她就是王逸涛的老婆安硕甫，“救国军”中最恶名昭彰的“黑杀队”队长，她的娘家是云南昭通一带有名的反动彝族土司。安硕甫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多次带领“黑杀队”到处烧杀抢掠，袭击征粮工作队，逼迫群众为匪，犯下了累累罪行。此时，她仍是一副女匪首派头，语气阴冷地说道：“各位有没有想过，这如果是一个圈套的话，这么多弟兄的性命不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啦！”稍停，她又继续说道：“何况，我们现在据守九溪，进可攻、退可守，这是我们的优势，如果集中兵力去进攻古蔺县城，一旦失败，连九溪也保不住，那不就成了丧家之犬，到时候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啊？！”

        众人听完这一番话，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满场皆静，没有了说话声。

        郭子敬看看王逸涛，王逸涛也正在沉思。倒是安硕甫的一双冷眼扫过来，正对着他。郭子敬迎着她的目光，高声说道：“嫂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未言胜而先虑败，眼光独到！但兵者时也势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古蔺共军本来就是分散驻扎的，之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县城只有一个连和少量的民兵，秦基伟带来的充其量就是一个警卫连，即便是一个营，我们也吃得下，当然，也只有集中全部力量才能吃得下。”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高声说道：“我个人认为，一支军队的存在，靠的是敢打硬仗胜仗，士气只能鼓而不可泄！我觉得眼前攻打古蔺，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过了实在可惜！”他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一下道：“当然，要不要出兵，肯定是由王总司令决定！不管王总司令怎么决定，我都坚决支持！”说完，他坐下不再看任何人。

        众人都沉默下来，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王逸涛。

        王逸涛此时内心也是波涛翻滚，在他的心目中，老婆安硕甫无论带兵打仗还是运筹帷幄，都远远胜过亲兄弟王元道，因此，会前他就和安硕甫密议过，但夫妻俩的密议也没有结果，左右都难以决断，所以才召集了这个会议。在夫妻俩的密议中，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害怕落入解放军的圈套，事情怎么偏偏这么巧？特派员前脚刚到九溪，秦基伟后脚就到了古蔺，国防部的电台又一时联系不上，对郭子敬的身份也难以确认。刚才安硕甫的一席话，也是他的心声。出兵吧，又怕中计！不出兵吧，又错失良机！窝在这山沟里已经一年多了，下面许多土匪头子已经忍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军心更涣散，士气更低落！他这个总司令的话以后还有多少人会听？何况，这特派员明显就是赞成出兵的，最后还丢下一句无论自己怎么决定都“坚决支持”，这不是把不敢出兵建功的黑锅甩给自己吗？他m的！……

        王逸涛激愤地抬起头，扫视着场中一个个正襟危坐的人，猛地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的长桌上，站起身高声说道：“好！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救国军’可不是任由共军拿捏的面团，既然要干，我们就大干一番！秦基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就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王元道等人顿时轰然叫好，只有安硕甫端坐不动。王逸涛看在眼里，转头望向刘永文问道：“秦基伟什么时候开大会？”

        刘永文起立答道：“秦基伟召开的会议确定是明天下午2点开始，地点就在古蔺县军管政府内，古蔺县驻军已经通知了各部门各乡党政主要负责人参加，还邀请了社会各界代表列席，加上秦基伟等人，可能有近500人在会场。”他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报告总司令，我们刚刚收到最新情报，随秦基伟来古蔺的是一个警卫连。”

        “很好！”王逸涛脸上露出几丝轻松笑容：“既然已经决定出兵，就由各位首领负责会后立即整军备战，由王元道副总司令负责安排好今晚的伙食，给大家加点餐，明天早上5点大军出发直取古蔺，拿下县城后，早饭晚饭一起吃，让弟兄们尽情的快活两天！”

        会场上顿时又沸腾起来，匪首们噼噼啪啪地大声鼓掌。王逸涛稍等了一下，继续说道：“由安硕甫队长带‘黑杀队’留守九溪，确保驻地安全。”说到这里，他沉着脸扫视全场一周，严厉地道：“兵贵神速，保密为要！各位，不用我多说了吧？谁要是在大军到达古蔺前泄露军机，我一定亲手毙了他！”

        众人纷纷答道：“服从总司令军令！”……

        王逸涛将目光盯住几人，一一点名说道：“王元道、刘永文、周长发、欧祥麟、杨云程你们几位首领再留一下，我还有任务要安排。其他各位就散了吧，大家抓紧时间准备。”他瞄了一眼旁边正站起身来的郭子敬，又对安硕甫说道：“硕甫，你陪特派员先去家中喝着茶，今晚我们夫妻俩设宴招待特派员他们。”他满面笑容地转向郭子敬：“特派员，你可不要推辞噢，我等下还有事要向你请教啊！”

        当天傍晚，王逸涛夫妻加上王元道三人一起宴请特派员郭子敬一行三人。吃到酒酣耳热时，郭子敬搂着王逸涛的肩，喷着酒气说道：“逸涛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既然把我当兄弟，那就给兄弟一句实话，明天的行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没有安排我们参加？逸涛兄不会是担心我们抢你的功劳吧？”

        王逸涛拍拍郭子敬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兄弟你是党国的精英，委座的特派员，我怎么敢让你以身涉险啊？你们就留在九溪吧，这样也能帮一帮我家硕甫守家啊！”

        郭子敬一听急了：“逸涛兄，你这是担心我们的安全，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最终，一顿晚宴下来，王逸涛只答应让李文州参加袭击古蔺县，并编入狙击组，负责狙杀秦基伟，郭子敬和黄孟武留在九溪，帮助安硕甫守卫九溪乡。

        次日早晨8点，古蔺县军管政府内，秦基伟军长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有八个字：鱼已买好，请客照旧。看完，秦基伟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作者题外话】：感谢亲们这两天对我的支持和关心！一大波的数据说明了大家对小说的关爱！非常感谢！我也将以此为动力，继续努力，和李铮他们一起，将剿匪战斗持续展开，期待大家一起参与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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