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长椅上不语的佐藤涯开口说话了。

“都是我害的，那个杀手是想杀我的，是秀香替我挡了一枪。”

古彦转身，见他抬起了脸，眼睛无神，明明才一会儿时间，他好像老了许多岁一样。

“你的敌人就想置你于死地，可惜连累了秀香。”

他说着拿出一包香烟，拿出了一根烟，却见佐藤涯异常紧张，就把这根烟先递给了他。

“不要想太多，抽一根吧！”

佐藤涯颤动的手接过了烟，古彦为他点燃，然后自己再拿出一根烟，点燃后也抽了起来。

两个黑白两道上的王者一起抽着烟，烟头上的光若隐若现。

他们抽烟的时候，目光还一直盯着抢救室外的灯，此时他们的心是矛盾的，既希望灯快点灭，又怕灯一旦灭了听到得却是不好的消息。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呆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心正系着里面的女孩。

不久，灯灭了，他们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佐藤涯‘嗖’得一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与古彦一起跑到了抢救室门。

白色的门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病人有事吗？”

他们几乎是同时问出声的，只是一个说着日语，一个说着汉语，医生自然只听得懂日语。

医生摘下了口罩说：“病人脱离了危险，子弹已经取出，还好并没有伤到骨头，在医院住上一个星期就好了，没有什么事的。”

医生的话让他们长长吁了一口气，秀香没事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一会儿，护生们推着刚刚动完手术的秀香出来了。

因为麻药还没有退出，秀香紧闭双眼，佐藤涯与古彦跑到了她的车床两旁，担心地看着她。

一张灰白的脸，一头凌乱的头发，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模样竟然让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落泪了。

“秀香。”

“秀香。”

他们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让她在睡梦中听到这种美好的呼唤。

护士推着车床缓缓而行，他们也是一直跟着车床两边，进了电梯，来到了住院部的高级病房。

一切稳定后，他们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的旁边，期待着秀香的苏醒。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天际，天空一片通透。

病床上，秀香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嘴里一直呢喃着：“水，水！”

佐藤涯与古彦都起了身，想要为她倒杯水，可是病床边的床头柜上只有一个杯子，他们一愣又互相看了看。

佐藤涯想了想后说：“还是你给秀香倒水吧！”

古彦对他态度的180度转变没有多想，就倒了一杯水。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秀香慢慢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收养了自己十一年的叔叔，一个是对自己人而言就是亲哥哥的人，两个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可在自己危险的时候都同时出现了。

“秀香，快喝水。”古彦把她轻轻扶了起来，一旁的佐藤涯把大枕头靠在了她的背上。

秀香接过杯子，杯里的水是温温的，正好入口。

她猛得抬起头，咕噜咕噜喝着，很快把一整杯水喝光了。

佐藤涯问：“还要吗？”

“不要了，已经不渴了。”秀香笑笑地看着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秀香，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看到你倒在血泊里，就让我想到了妈妈。”古彦说着英语。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还说没事。”佐藤涯用日语插话了，“你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口，要住院一个星期才会好。”

“涯大哥，知道你心疼我，我没事的。”秀香对他嫣然一笑。

她这么一笑，还真软化了佐藤涯的心，他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正常起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小点点可爱的声音。

“姑姑，姑姑！”

三人转头一瞧，只见穿着吊带裤的小点点就像一只小鸟一样从门口飞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手里拿着保温瓶的管家。

“点点。”秀香将杯子递给了古彦，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早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她伸出了两只手，想要把点点揽入怀中。

点点快跑几步，也张开了双臂，向秀香温暖的怀抱跑去。

他们就像死后余生的亲人一样，深深抱着，一个眼里含着热泪，一个脸上绽开了花。

“点点，你事没，姑姑就放心了。”秀香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抚着点点的头发。

“可姑姑被枪打了，点点可伤心了。”点点说着嘟着小嘴，眼泪快要流了下来。

秀香呵呵一笑，笑他的可爱调皮。

“点点，姑姑的肩膀受伤了，别压着姑姑的伤口了。”佐藤涯有一点担心，看着秀香的伤口。

懂事的点点从姑姑的怀里挣脱出来，眨着眼想看一看她的伤口。

当一块白里透红的纱布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心疼了。

“姑姑，疼吗？”

秀香摇着头说：“一点也不疼！”

她安抚小孩子的一句话，让点点叫嚷了起来。

“姑姑，不乖！说假话了！”

秀香愣住了，“姑姑哪里说假话了？”

“姑姑的伤口都流血了，一定很疼，可你为什么说不疼呢？”小点点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小家伙这么一哭，把大人们的心都搅乱了。

“点点，不要哭了，听话。”佐藤涯的言语里带着轻微的怒气。

“涯大哥，不要怪点点。”

秀香知道孩子都很怕血的，在小孩的世界里，流血就意味着疼痛。

她拉起了点点的手，抚在了自己的半边面颊上。

“点点，如果想要让姑姑伤口好得快，早一点出院的话，就不要哭了，知道吗？”

她的这一句话果真显灵了，点点停止了哭泣，可泪水还在眼眶的四周打着转。

“点点，虽然姑姑受了伤，可有你在姑姑的身边，姑姑怎么会觉得疼呢？”

这一句话竟然让点点破涕为笑。

“姑姑，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的。”

点点的话让秀香与佐藤涯都开怀地笑着。

管家也在一旁笑着，可好的眼眸中好似带着几份内疚。

“小姐，这是我亲手做的鸡汤面，你肚子一定饿了，快吃吧！”说着，她把保温瓶里的汤面倒在了大碗里。

“小姐，你的伤口还没有好，我喂你吃吧！”

秀香早就闻到鸡汤的香味了，动了那么久的手术，哪有肚子不饿的道理，她点了点头。

管家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原本苍白的面容微微泛着红晕。

古彦，佐藤涯看到她吃那么香的样子，心里也暗暗窃喜着。

管家见小姐把整碗面吃完了，汤也喝光了，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还带着淡淡的忧愁。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她的话让秀香摸不着头脑。

“管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瞪大了眼。

“如果不是我在招佣人的时候没有把关好，也不至于让杀手混了进来，小姐也不会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呀？

秀香听了，搞清了情况后劝着管家，“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

“秀香说得对，和你无关，杀手是冲着我来的，秀香是为了救我才会中枪的，你真的不用多心的。”

佐藤涯也劝起了管家。

从小点点与管家一进门，古彦听到得都是日语，他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有喜有悲的样子，真后悔自己不会日语，他在心里暗思，想要追求秀香，自己一定要学会日语，或者让秀香学会汉语。

“古叔叔！”小点点刚才只记得与姑姑讲话，现在才叫起古彦。

对于日文的这三个字，也是点点对自己的专门称呼，古彦还是听得懂的，他冲着他笑。

“管家，你送小少爷回别院吧！”

佐藤涯觉得这里还是太吵了，秀香刚刚动完手术，还是要安静休养的。

“是，先生，我这就送小少爷回去。”

管家抱起了小点点，小点点不舍地看着秀香与古彦，不情愿地说：“爸爸，姑姑，古叔叔我走了，再见！”

三人目送着可爱的小家伙离开了病房。

没有了小点点的病房一下安静了下来，可又总觉得少了什么。

“秀香，你刚动完手术，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在这里陪你。”佐藤涯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拭着嘴角。

古彦听不懂佐藤涯对秀香说得日语，坐在床头用英语说：“秀香，你好好休息，我晚上留下来照顾你！”

他说完，秀香与佐藤涯都愣愣地看着他。

天哪！他们可是手上都有大生意要谈的大人物，晚上都留下来陪我，还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合适吗？

秀香有一点茫然，到底是答应哪一个人呢？

答应了古彦，涯大哥一定不高兴，他们曾经可是死对头呀。

可答应了涯大哥，古彦也一定不高兴，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表面上看还不错。

算了，还是两个都不答应吧，这样谁都不会得罪。

“不了，你们都是大忙人，这里有护工就可以了。”她说起了英语，因为英语涯大哥也是会听的，省得自己还要用两只语言说两次。

“不行。”

“不行。”

两人同时回答，这下全都是用英语。

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变得不流通起来，因为两个男人的霸气。

秀香假装不悦地说：“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我还怎么休息？”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说。

“我们走了。”

“我们走了。”

又几乎时同时说出了口，而且说得还是一样的。

秀香开着玩笑说：“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连说话都说得一样。”

她说完躺了下来，把被子摭住了头。

隔着一层被子听到了她的逐客令：“你们快点走吧，我想睡了。”

古彦与佐藤涯死心了，都迈出了脚，双双离去。

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时，佐藤涯停住了脚步，显得心思重重。

这一切都逃不开古彦锐利的眼睛，他好像可以洞察所有的事情，开口说着：“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记得自己从古越关着的房子出来后，佐藤涯曾经对自己说过饭后有事情要谈，谁料秀香的中枪，自己一直没有听到佐藤涯要对自己说什么。

“是的，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古彦吃惊地看着他，今天一天，他可让自己吃了不少惊。

先是同意自己留下了吃饭，后是秀香受伤，也同意自己抱着她，还有刚才倒水，他也有所退让，可这次竟然说有事要拜托自己？

这个还是那个佐藤涯吗？

古彦有一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犹豫与迟疑，佐藤涯也感觉到了，耸了耸肩说：“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古彦总觉得他一天下来都是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当然，这种转变，他并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还有一点沾沾自喜。

本来，古彦还觉得自己与秀香的结合，佐藤涯会是最大的阻碍，没有想到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走吧。”

就在古彦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又听到佐藤涯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他点了点头，只觉得他一定是有事相求于自己，至于什么事还不得而知。

两人来到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小餐厅里，一个摭风屏把他们两个高大的身影与公共餐厅隔开，此时幕色已黑，窗外除了灯光点点外，就是风吹树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友好地在在外面的餐厅坐在一起，往日，因古家于佐藤家族的上一辈恩怨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而如今因为佐藤秀香的关系，两人个的距离有所拉近。

两人一坐定，古彦就喝着茶说：“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人个有一天会单独如此友好地在一起用餐。”

“我也没有想到。”佐藤涯淡淡一笑，“其实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仇，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让我们喘不过气来。”

“说得也是。”古彦表示很赞同，“因为比儿，我们曾经平静了五年，可五年后，又因为佐藤秀香，我们又变得不再平静。”

“你很聪明。”佐藤涯轻抿了一口茶水说：“我就是为了佐藤秀香的事想和你谈一谈的。”

古彦端起小小的茶杯，放在眼前摆动，“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想杀你的人？”

“不是。”佐藤涯肯定地回答。

“那是…。”

古彦有一点不解，现在有人想杀他，害得秀香受伤，这个时候不是想让自己帮他对付仇家，那是为了什么呢？

佐藤涯友好地看着他，轻轻地说：“我想让你把秀香与小点点带回中国C城，日本这里太危险了。”

古彦听言，茶杯轻轻一放，他万万没有想到坐在对面这个在日本黑道上称王称霸的男人会让自己保护他的家人，如果他的仇家不是很强大的话，他也不会这样了吧。

“这次你的仇家不一般吧！”

“都是年少时的惹下的祸端，没有想到仇人会变得如此强大，让佐藤家族都有一点惊恐。”佐藤涯只轻轻代过一笔，没有把事情说详细。

古彦也不便多问。

“谢谢佐藤先香对我的信任，让我保护你的家人。”

“让秀香与点点暂时跟你回国，等到日本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到中国接回他们。”

佐藤涯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

古彦笑笑，“哪里哪里，秀香也是我的朋友，点点又口口声声叫我‘叔叔’，我理应好好保护他们，请佐藤先生放心。”

佐藤涯不禁松了一口气，勾了勾手指示意站在远处的保镖可以让老板上菜了。

“古先生，因为今天的事让你不能如期回到国。”如果他记得没有错的话，古彦和他说过本来今晚会回国的，可因为秀香的中枪，导至古彦现在还留在日本。

“秀香受作伤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情回国，不过古越我已经派人压回国了。”古彦心情大好，反而觉得因为佐藤涯遇到了大仇家，自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秀香，这可是一件好事呀。

“等到秀香出院后，我就让她带着点点跟你回国。”佐藤涯语调又轻了下来，“在中国，你的势力很大，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安全的。”

没有一会儿，上菜了，一股香味飘来，他们吃了起来。

佐藤涯倒了白酒，端起酒杯，“古先生，很高兴你能帮我，我敬你一杯。”

“不客气，我也是在帮自己。”古彦持起酒杯，客气地说。

佐藤涯听了眼底划过一丝焦虑，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

秀香就是比儿，点点是古彦与秀香的儿子，如果母子俩回到了中国，古彦会不会发现他们真实的身份呢。

如果不是自己的仇家实在太强大了，他也不会轻易把秀香与点点交给古彦，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两人都把一小杯的白酒喝进肚子，又相视一笑。

曾经的敌人，现在的朋友，他们的关系正应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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