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偶之夜】2

没过多久，后台中隐约传来一声闷闷的响声，里头似乎一阵骚乱，过了一阵子才重归平静。

        大概是女主在里面搞事了？或者干脆用主角光环逃走了？

        明秀漫无目的的想着，跟着女主果然危险，女主有男主护着，炮灰路人甲可没有人护着，只能自力更生绝地求生。

        一个不好就真的无了。

        虽说这么想着，明秀心里却始终提不起紧张害怕的心情，她的思维甚至已经发散到感情淡泊算不算一种心理疾病。

        在她的预料之内的，在那动静之后没多久，甚至下一幕舞剧都没有开始，先前的白天鹅少女又一次出来了。

        这回她的脸上没有了上一次温和的笑意，她面无表情又一次走到了几个真活人面前。

        明秀脑补她现在可能内心正在骂骂咧咧，不过她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骂骂咧咧这个功能了。

        她冷飕飕的巡视一圈，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倾听什么，随后她点了两个人。

        分别是明秀和边上的学委。

        她满意的笑了笑，蓝色的眼珠里闪闪发亮，像是为自己拥有了两个玩具而感到开心。

        明秀终于体会到了谢芝芝被带走的时候的感觉。

        四肢不受自己控制，意识被强行压缩进入身体内部，穹顶之上仿佛有无形的线落下，紧紧缠绕在身体上，控制着身体的一举一动。

        她成了他人手中的牵线人偶。

        明秀突然有了些兴致，不知道是不是亲身体会的原因，她从这控制身体的灵性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和学委用相同的速度，相同的姿势站了起来，在剩下幸存的人惊恐的目光里乖巧的跟着走进了后台。

        帷幕之后的走廊出乎预料的明亮，甚至有一点温馨，层层叠叠的房间紧闭房门，已经变成人偶的学妹从中出来，将明秀带入了其中一个房间，而学委则被白天鹅少女带进了相邻的另一个房间里去。

        明秀最后收到的是学委同学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喜欢这双手吗？”

        门刚关上，学妹人偶就显得很兴奋，她开心的拿出了一双手询问明秀。

        那双手洁白无瑕，做工精巧，人造关节细腻而灵巧，在肉眼下甚至能感受到皮肤的柔软，明秀定睛看了两眼。

        “我觉得我自己的很好。”

        她回答。

        学妹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自顾自的在巨大的货架上掏东西。

        明秀被控制着坐在梳妆台前，大约是梳妆台吧，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颜料，胶水等，隔壁的货架则更像个停尸间，还是碎尸版的。

        七零八落的各种肢体堆在上面，不时随着学妹的动作掉下来一些，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些不过是人偶的组件，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凶杀现场。

        不多时，学妹捧着满满的部件回到了明秀身边。

        明秀漠然看着那些部件，有腿，有胳膊，人类该有的应有尽有。

        “这是要把我重新拼接成人偶吗？”

        “是的。”

        学妹的声音很甜美，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滞涩。

        “不要恐惧，不要害怕，这是至高的荣誉，这是神明对于你的赐福，让你摆脱丑陋而罪恶的凡人身躯，触碰生命真正的形态。”

        学妹的话语甚至有种思路非常清晰的感觉。

        明秀感觉这个神神叨叨的调调有点熟悉，像是某位已经被捅穿喉咙下地狱的爹地。

        果不其然，下一刻学妹开始了。

        她抓着明秀的双手开始吟唱:

        “一切生命的始源，

        执掌繁衍的奇迹之树，

        血肉与疯狂的母亲。”

        “祈求您的降临，为眼前卑微的存在带来真正的生命。”

        ……

        怎么真的又是你？

        霎时，一缕轻薄的灵性降临，带着明秀熟知的感觉，祂没有意识没有智慧，只是单纯的一缕神明降下的灵性，怀揣着恶意贴入明秀的身体之内，印刻在她的灵魂之上。

        随后再无声息。

        ……

        明秀:“嗝。”

        糟了，没有忍住。

        明秀和学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学妹的程序里可能根本没有写过发生这种小概率事件的解决方法，一下子像是当机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尴尬的沉默中，明秀发现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那抹力量不知何时已经消退，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思索着自己好像把事情……弄得很奇怪。

        她开始估摸自己开门跑路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她心里隐隐有所忌惮，她不害怕这个剧院，但她却对笼罩在剧院之外的那片黑夜心怀不安。

        那片黑夜隔绝了她与红月之间的联系，隔绝了与外界一切的联系，这种感觉……明秀很讨厌。

        就像是自己突然变成了无根浮萍般，总觉得心里少了点底气。

        好气啊。

        “你和上一个女孩都是很有意思的变数。”

        监察官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

        学妹乌黑的眼珠中那一抹亮色的高光暗了下去，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她顶着少女娇俏的面容发出了男性低沉的嗓音。

        明秀回身挑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学妹微笑，带着明秀熟悉的，属于监察官的神态，显得有些突兀。

        “我只是邀请你们来我的剧院欣赏演出而已，同时诚恳的希望在你们之中挑选出一名优秀的黑天鹅演员。”

        明秀凝视着学妹的面容，突然笑道:“永远变成人偶在你的剧院里996吗？”

        监察官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向明秀走近，被牵线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被迫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但这次明秀清晰的感受到……

        线的另一端在对面诡谲的人偶手上。

        学妹的鼻子几乎贴上了明秀的脸上，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学妹惨白的脸，猩红的嘴，乌黑的眼瞳近在咫尺。

        颜料的涂抹掩盖了人偶的异常之处，眼皮上是细密的接缝，嘴唇处弯着姣好的弧度，却能清晰感受到这唇并非柔软的，而是坚硬而冰冷的。

        冰冷的指节抚摸过明秀的脸颊，执起她的一缕发。

        “我本来对于上一个女孩更加感兴趣，她身上的灵性味道很好闻，可惜……有别的存在在守护她，让我不好下手。”

        监察官的语气有些遗憾。

        “不过好在，你也很好，之前倒是我看走眼了，你可比她有意思多了，为什么生命之树的灵性进入你的身体以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监察官显得格外好奇，学妹的手在细细描绘明秀的面容，似乎是想要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冰冷的触感让明秀有些反感，但此时她连偏头都不能偏。

        “可能生命之神比较看好我呢。”

        她半真半假说道。

        监察官眼神一凛，冰冷的黑眸深深看进了明秀心底。

        他骤然一笑，抬起了手。

        透明的丝线第一次展现在了明秀眼前，无数的丝线密密麻麻缠绕在他的手上，另一端向大厅，向后台，向四面八方衍生出去。

        最近的一条直直的连在明秀身上。

        透明的丝线绷得很直，仿佛随时会崩断，巨大的压力涌向明秀，让她一时眼前发黑，有种巨大的推力在把她往外推动。

        “有什么特殊的，咱们坦诚相见一下就明白了。”

        他慢条斯理说着，看似平静，但暗藏着火气。

        明秀突然笑出声来了:“你该不会是在谢芝芝身上栽跟头了，想来我这找存在感吧？”

        她的意识又一次飘出了身体，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那根烦人的丝线还在锲而不舍钉在她的意识上，操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对于这种视角不陌生，但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赶出自己身体的感觉。

        监察官的脸色很阴沉，人偶的表情其实变化幅度很小，但他的眼神里倒是少有的情感丰富。

        但很快，他就不继续阴沉了。

        眼前的少女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之后，仿佛脱离了什么桎梏，灵性突破了枷锁，溢满了整间房间，焕发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诱惑。

        灵性之中充斥着纯粹的生命神性，监察官一怔，他突然感觉有些荒谬。

        难道生命之树真的非常看好这个人类，甚至将她收为了神眷？

        他筹划多年，想要成为生命之树的神眷，获得祂的神性，都未能成功，结果面前这个普通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获得了神明的眷顾？

        若是祂愿意答应他的祈求，他何至于到今天不得不舍弃人类之身，彻底失控，沦为不人不鬼的封锁区。

        一个两个的，明明都是最普通的人类，连天赋都没有觉醒，不过空有灵性的潜力，凭什么受到神明的青睐！

        一念恶念起。

        监察官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没有由来的烦躁感无法抑制的疯狂涌上心头，让他急迫的想要破坏些什么，无法描述的呓语仿若梦幻般围绕在他的身边，隐匿而又无声。

        意识本是无形之物，但眼前的女孩却隐隐凝结成了实体，暗红之色萦绕其中，仅仅是注视都会令人双目生疼。

        监察官倏然一惊，头脑短暂的有了片刻清明，但眼前的女孩意识已经浮到了他的面前。

        丝线无力的垂落下来，明秀的声音很平静。

        “来呀，互相伤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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