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晴子之死

“晴子！”

        “小姐！”

        我和那些日本人异口同声，都马上朝晴子扑了过去。

        晴子身体已经软了，我大声吼着：“快！把这家咖啡厅围住，不要放走一个人！”

        几个日本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了我的，忙去把手咖啡厅的大门。

        周围没了旁人，我搂着晴子，身体受不住她的重量，我跌坐在沙发上。无措了片刻，我回过神来，先叫医生，又打给厉墨北。他们都承诺马上过来，我才收起了手机，然后听她虚弱地说：“何欢……别、别紧张。这……这是我故意的……”

        我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满口鲜血，却还笑了出来，断断续续地对我解释：“最近发生的事，你们、你们瞒着我，可是我都知道了。我早就、早就知道，只凭毁了兵工厂的仇恨，是不足以让我父亲和Z国开战的……”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

        知父莫若女，晴子比我们更加松本润，知道他的成产基地不会只有一个。她早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为了不让我们失望，却没提前说出来。

        早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常常觉得她神色古怪，让人莫名紧张。可当时没仔细想，到现在才明白，估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存了死志。

        眼下，对付松本润的事成了困局。而晴子安排好这样一场自杀，让松本润以为是Z国人害了她，就可以让他彻底仇视Z国人。为了给她报仇，他就会和当初我们设想的一样，去和Z国开战，去耗损实力，然后我们和罗班一起，分割利益。

        困局解开了，可代价如果是晴子的生命……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紧紧抱着她，抽泣着说：“你怎么这么傻？晴子，你不能有事……医生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撑住！”

        晴子又笑，喘息着说：“我吃的什么药，我自己清楚。现在、现在还死不掉，我……我要等我父亲来了，再、再死在他面前。”

        “你别说了，别说了……存着力气，等医生来好不好？”

        她却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毒药没有办法解的，你……你别白费心思了。何欢，我很谢谢你，能把我当成朋友……”

        越听，我越伤心，简直恨不能代替晴子去死。

        一直和厉墨北小心翼翼，不让她自己出来，就是怕她出事。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她对自己这样恨，竟然直接下毒。

        而且，是必死的毒。

        抱了她大概十来分钟，咖啡厅里的人都被日本人控制起来了。然后医生和厉墨北，也都先后赶来。

        当地的医生先查看了晴子，掀着她眼皮看了几次，又去听心跳和呼吸，最后问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晴子一说，医生脸色一变，当即摘掉听诊器，对着我和厉墨北摇头说：“这毒药没办法解，她……应该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耗着，你们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

        还不是后事？

        我拦着医生不许他走，求他救救晴子。厉墨北面色悲痛，却比我理智，他拉着我，让我放开医生。我哭喊着不肯，却听晴子说：“何欢……让、让医生走吧。别、别再闹下去了……”

        手指顿时无力，我松开了医生的衣袖。

        然后，我们带着晴子回到了住处。

        一路上，她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将一切经过都告诉了我们。

        原来，她刚到M国，知晓了厉墨北的全部计划后，就已经在联系这家Z国人开的咖啡厅了。她买下了咖啡厅，遣散了原来的老板和工人，又买通了几个亡命徒。她给他们家人丰厚的报酬，让他们假装Z国人，当见到她来喝咖啡的时候，就给她下药。

        她亲手布置了自己的死亡陷阱。

        而她比我还要年轻，今年只有二十四岁。

        路上我都在哭，厉墨北搂着她，却一直沉默不语。快到住处的时候，他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松本润的号码。

        得知晴子中毒的消息，松本润直接晕了过去。还是他的助手又打过来，告诉我们，一定让小姐撑住，他已经联系直升机，马上送松本来M国。

        回到住处后，厉墨北抱着晴子，将她放在床上。我们夫妻两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或者说……在等待她的死亡。

        她一直吐血不止，却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费力地交给厉墨北，“墨北君，这、这是可以造成……造成子宫大出血的、药物！等……等我父亲快到的时候，你给我服下，就可以造成……我流产的假象……”

        我呆呆地听着，她还在解释：“这样的话，我一尸两命，就更能引起我父亲的愤怒。而且……而且他得知我怀过你的孩子，会、会更加信任你。接下来的路，你能……你能再走的容易一点……”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饶是理智淡漠如厉墨北，眼眶也泛红了。

        他握住晴子的手，哽咽着说：“你……你怎么这么傻？你……”

        晴子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艰难地说：“不要为我难过，我这样走在我父亲前面，也是幸运。他……他再不好，也是我爸爸，而且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为了妈妈，不能不去报仇。可事实上，我多么想原谅他……”

        正如我之前猜测的，她一直被矛盾拉扯折磨着。

        “现在好了，我、我可以先离开，在下面等着我父亲。他……纵然对不起所有人，可他是对得起我的！我这样，也算是，提前……提前为他报仇。”

        “……”

        晴子躺在床上，越来越虚弱，却一直说一直说。

        最后，她瞪大眼睛，盯着厉墨北问：“如果你没有先遇到何欢，你……你会喜欢上我吗？”

        厉墨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带着满足的微笑，陷入了昏迷。

        算计着松本润到来的时间，在他过来之前，厉墨北喂晴子喝下她提前准备的药。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哪怕下身血流如注，脸上也丝毫没有表情，甚至连个皱眉也没有。

        当松本润终于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毫无生气，浑身鲜血的女儿。

        我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躲去了一旁的屋子。隔着一扇门，我听见厉墨北和松本润都在哭泣。不管他们是如何互相算计，可这一刻，我知道，他们的伤心是共通的。因为我和他们一样，也那么伤心。

        彻底停止呼吸之前，晴子短暂地醒了片刻，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她用最后的力气，抓着松本润的衣袖，说“爸爸对不起”，又说：“请您……一定要为我报仇……”

        说完这句话，她头一歪，死在父亲的怀里。

        我从门缝里目睹了这一切，知道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是真的永远离开我们了。

        房间里沉默许久，松本润仿佛哭够了，后来再没哭过。他抱着女儿的尸体，轻轻摇晃着，最后唱起一支悠扬的日本民歌，像在哄着女儿睡觉。

        一首歌唱完，他放下晴子，猝然站起身。我看到他眸子里狠厉的光芒闪烁，咬牙切齿地说：“晴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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