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粮尽弹绝

　　晚上打喷嚏的人有点多，大门紧闭也阻挡不了冷气漫进来。
　　这个夜里大家睡得不太踏实，若不是洞里自带冬暖夏凉的特性，周遭只会更冷。
　　马老爷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坐起来往火堆里添两根柴。
　　迷迷糊糊睡醒，外头的雪又把门给堵了，比昨日堵得更高。
　　“哎呦！”
　　外头出去的人摔了个四脚朝天，整个人眨眼埋雪里了。
　　大家上去七手八脚把人掏出来，摔倒的那人骂骂咧咧。
　　“谁往这里倒水了，倒哪不好倒门口！”
　　“少说点，你瞅瞅大伙穿的什么衣裳，不倒在门口倒哪里，外头路都没有了。”
　　几个人拉劝着，一边跺脚一边清雪。
　　但今日比昨天还冷，哈口气都能冻到嘴巴，两耳朵落在风里，没一会儿就麻木没知觉了。
　　“雪都没地方堆了，再下下去怎么办？”
　　马长贵看着还是雪罩子灰雾蒙蒙的天，心里弥漫起了莫大哀愁。
　　“爹，里头好些人家没柴没米了。”
　　马老大又带来一个坏消息。
　　“我昨日还想，等今天雪小一点，让大家出去砍柴，眼下看明天也不见得好得了，这柴火不能断。你让人把家里有厚衣衫的都穿着，实在没有就披棉被。总要把柴砍进来。”
　　饿一天两天的还死不了人，冷冻却是能的。何况做饭也要烧火，柴不能缺。
　　马老大进去把话对大伙转述了一遍。
　　“这么冷了还出去，岂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
　　刘家人又在无事生事了。
　　“你现下不出去，等下雪更大了更出不去。等你的柴烧完了没人给你们借！”
　　吴婶子看不惯刘家人的矫情。
　　“要我说，我们出去各家砍各家的，免得再有人多事，我们少生口角。”
　　其他明事理的人家附和：“是得这么办，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哪个砍多少是多少！”
　　马老大道：“雪太深了，等下外面清点路，大家能动的都动一动，这么深的雪，外头野兽八成不会出来。大家麻利些！”
　　妇人老人都出去了，就连稍大的孩子也出去铲雪。
　　外头高处的雪有一人深，大家只能把雪垒成雪球沿着树林斜坡推到山下去。
　　大风吹得人眼睛要眯起来，四周全是白色，看久了眼睛会疼，落下雪盲症。
　　有经验的老人不时喊大家不要直视雪地，干一会儿看一看周边的人，换个颜色以免眼睛遭罪。
　　“娘，那边有个老人家好像生病了！”
　　小九在洞里到处看，及时发现了几个脸色不太好的人。
　　马老太连忙让小九指路，她跟着过去看了看。
　　“老嫂子，你是哪里疼啊？”
　　老妇人牙掉了好几颗，说话漏风。
　　“哎！没用了，我头疼，昨天出去吹到风了。”
　　马老太拿手摸了下，老人有点发热，看来是受风寒了。
　　“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你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别浪费了。要实在挺不过去，就把我往雪里一扔，别花费大家时候，我活到这么大岁数活够了。”
　　老人家说着丧气话，马老太一问才知道，她家快断炊了。老人想把口粮让给子孙吃，这才说不想活了。
　　“你别操心这些。老祖宗让我们出来避难，肯定也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只是光一点姜汤不管用，要管用昨天喝过，今天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咳嗽了。
　　小九把给马老三挖的药拆了一半出来。
　　“娘，我们把这些药煮了，这些药都有祛寒治热症的疗效。”
　　马老太有些挣扎，“用完了，你三哥怎么办？”
　　“三哥还有一副药，能用几天。实在不够，我有地方去采药。”
　　小九其实挺想把家人弄到山脚山谷那边的洞穴去的。
　　但这里不能放任村民们不管，她自然不敢暴露药谷的存在。
　　“那就试试，多放些水，也不知这药效会差多少。”
　　两人都有些肉疼，但此时人命比别的都重要，他们也想不了太多。
　　“娘，你把我的棉衣给小栓子穿穿，他们家没棉衣，别出去给冻坏了。”
　　马老三也有心出点力，但他的腿还不能动，只能想从别的事情上帮忙。
　　“好，我去拿给他，你坐火边，你这腿再冻着就好不了了。”
　　马老太叹了一口气，去洞口唤了栓子，将棉衣给他。
　　抬头一看，栓子那小子脸都冻乌青了，还在雪地里刨着。
　　“你马三哥借你穿的，你这傻孩子，这外头多冷！”
　　再一看这孩子鞋也是破的，两只脚的指头都在外头，也不知他在雪里怎么抗住的。
　　“谢谢婶，谢谢马三哥！”
　　栓子两眼发红，停下手搓了把脸，抽着鼻子把棉衣套上。
　　这孩子家里没个大人也是可怜，马老太干脆回去将马老三的旧鞋子塞给他。
　　能帮一点是一点，再多的她也帮不上忙了。
　　马老爷那边原本砍柴是个轻松的活计，在这个天气里，却变得比登山还要困难。
　　他们要先把雪踏实，再蹬掉树上的雪，勾住树枝，再拿刀砍。
　　雪太厚，好多树枝半截埋在雪里，还需要往里掏。
　　以往在山里打个转就能砍几捆，如今半天凑不齐一捆柴。
　　湿答答的木柴扛回洞穴，一来一回老长时间。有棉被披着，大部分人都能撑住。撑不住的就砍两根跑回去暖和暖和再出来。
　　费事一些，但有一点柴总比坐吃山空好。
　　“拿些人咳嗽，谁发热？”马老太带着小九，提着烧好的药，一手端着碗，一边在人群中吆喝。
　　“马奶奶，我娘，我娘受寒了，她咳嗽。”一个小姑娘焦急道。
　　小九立马把碗捧起来，马老太勺了半碗药汁。
　　“要有点苦，吃完就好了！”
　　小九温言软语，听得小姑娘感激不已。
　　“马家真是善心的活菩萨，这个时候还熬药给大家治病，在世活神仙呐！”
　　周边看见的老人妇孺都对马老太的行为称赞不已。
　　“难怪马家祖宗会显灵，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啊！”
　　俗话说的患难见真情，这一遭，也叫大家都瞧明白了，人的品性高洁比千金富贵都可贵。
　　若不是马家一再的苦心帮扶，这洞里的人只怕早是白骨一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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