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愧疚

　　“这倒不是，那是因为我看了不少医书，之前也经常跟药材打交道，所以知道一点，但我不是大夫，没有给病人看过诊。”
　　秦乘风实话实说，大夫更为钦佩。
　　他叹气：“大人耿直，为人爽快，换做旁人，估计会把这些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宁安县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大夫讲的也是实话，若是这边疫情治理好，之前早早抛弃他们的知府知州定会出来揽功。
　　“先撑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秦乘风这会儿还在想第二批药材的事，希望这批药材尽快送来，不然这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如果真是他那位叔叔做的，他必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此刻，身在京城的秦世子正在询问手下：“宁安县如今的状况如何？”
　　“回世子，听说那边的山路被堵，想要进去很难，因此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
　　秦世子冷哼一声：“真是群废物，就不知道想办法嘛。”
　　他算是看出来，他这帮手下也是胆小的，生怕自己进去染病送命。
　　“我们也没办法，那边知府知州都没管，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世子打断：“行了，我也不想听你啰嗦，退下。”
　　“是。”
　　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秦世子按了按眉心。
　　不过他也不用担心，想来这样宁安县撑不了多久，毕竟粮食药材都短缺，到时候死亡人数更多，马老大脑袋上的那顶乌纱帽就别想保住。
　　这边秦世子心中痛快，另一边马老大确实在崩溃痛哭。
　　自疫情爆发起，他一直都很压抑，各种压力重重叠加，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马大嫂她们母女俩染病后，他心里更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都在胸口，闷得他快要发疯。
　　他一直压抑，如今秦乘风到来，他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与此同时，心里各种堆积的情绪也跟着爆发出来。
　　殊不知，暗中有人一直看着他。
　　这人便是之前从泉井县来宁安县求救那人，看马老大一个大男人在这崩溃哭泣，他心情复杂至极。
　　此刻他已经猜到，宁安县应该是被他害了。
　　之前村里那些人就是得了鼠疫，只是他当时并不知情，还以为他们生了什么重病，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染病了。
　　他是到了宁安县十几天之后才开始高热的，甚至比一开始帮他的县衙大哥发病还要晚。
　　回想起当初的种种，他是又愧疚又害怕，神经绷得很紧。
　　但他不敢站出来，要是站出来被别人知道，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大家都会嫌弃他，这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对，只要他自己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他就当自己是宁安县人好了。
　　而且他观察了很久，这宁安县的县令比其他知府知州强得多，他一心为百姓着想，还把自己家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百姓们吃。
　　这品行是泉井县县令比不上的，况且他们村子也被烧了，就算他回去，他也没有什么亲戚在了。
　　想到当初那场大火，他依旧觉得后怕，同时又感到痛苦。
　　要不是他当时及时逃出来，他早就没命了。
　　没有家人在，他回去也没任何意义，既然如此，不如就留在这儿。
　　他暗自说服自己，看了一眼马大人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刚他想冲过去跟马大人坦诚一切，但仔细想了想，他不能说。
　　要是说了，宁安县的百姓会立马把他赶出去，到时候他就没有容身之地，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刚走出去没多久，跟他混熟的人忍不住问：“你刚刚去哪儿了，那边正排队领药呢，我找了你半天都找不到。”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有点发闷，想到处找找。”
　　男子叹气：“也是，如今谁心里舒坦呢，有钱的人一早得了消息，早就跑路了，留下我们这些没钱又命苦的在这活受罪。仔细说来，我们宁安县之前不曾有鼠疫，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爆发了，真是奇怪。”
　　泉井县那人听到这话，眼皮子跳了跳。
　　他垂下眼眸，有些心虚：“谁知道呢，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疫情已经爆发，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唉，这哪有人知道，好在我们有马大人，要不是他在，我们这地方早就乱套了，估计不是抢就是跑。”
　　听到这话，那人心里愈发愧疚。
　　他当时光顾着来这边求救，完全没时间多想，更想不到自己已经染了病。
　　如今想来都是他连累了马大人，害得他妻女也跟着染病，想必他一定是压力巨大，不然也不会偷偷掉泪。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趁着大夫们还在，你赶紧过去瞧瞧。”
　　男子语气里充满担忧。
　　“不必了，我本来身体就不大好，最近也没吃多少东西，可能是这个缘故。”
　　多余的话他也不敢说，万一被宁安县的人知晓他就是源头，那他也别想活了。
　　次日，那几个大夫喝了药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他们拖着病体加入到抓药的队伍中，能帮一点是一点，只要能尽快把疫情控制住。
　　“不愧是京城太医的方子，这方子真管用。”其中一名大夫感慨。
　　要不是这方子，他们到这会儿还病怏怏的。
　　另外一位接话：“可不是，我们也算是走运，有马县令不说，还能遇到秦大人这样的人，别看人家一副贵公子派头，背药材绝不含糊。”
　　几个大夫在那感慨，不过他们的医术并不怎么高明，不敢对药方有所增减。
　　他们都照样抓药，然后用大锅给大家煮，让他们挨个儿领取。
　　“希望这疫情赶紧结束，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招架不住了，不是病死就得饿死。”
　　另外几个齐齐点头，可不是，虽说眼下还撑得下去，但没有粮食，一切都难，也撑不了多久。
　　这三座山总有吃亏空的时候，毕竟县里人这么多。
　　秦乘风这会儿依旧在忙碌，他并没有因为抓药的人变多而轻松，反而更忙。因为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还有其他村镇的一些大夫跑过来问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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