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耗

第六章噩耗

        母妃将天宝的东西都搬到了自己的寝宫里，日日与天宝同寝，像是照顾一个婴孩般。

        自从这次回宫，王宫的气氛总是很奇怪，即使平日里十分大条的天宝也觉察到了。

        终于，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母妃揭开了谜题。

        “宝儿，你可知北国要与东疆开战了”。

        战争，战争，又是战争！

        近来每个人都在说战争，战争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阿娘，我不喜欢战争，我希望东疆太太平平的，每个人都平安快乐。”

        天宝抱住母妃，脑袋枕在她的腿上。

        “傻孩子，只要一片土地上有两个国家，两个君主，战争总是免不了的。”

        “既然是由两个君主决定的，他们就不能放弃前嫌，为各自的百姓考虑吗？”

        她想起了慕容哥哥的话。他那样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他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

        “傻孩子，”母妃摩挲着她的头发，“男人都是有野心的，都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论是你皇爷爷，还是北国的皇帝，只要有一丝机会，都想做这天下唯一的主人，他们也会如此揣度对方，稍微的不留意，都会引起战争。”

        “那…那…他们可以立下盟约嘛。彼此之间有了约定，就可以互相信任嘛。”

        她想为父王和母妃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是天宝唯一知道的可以建立信任的方式。

        “傻孩子，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停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勉强有，那便是血缘上的关系。”

        天宝不懂，她和慕容哥哥也没有血缘上的联系，可是他们不也是很好的朋友吗？在她心里，早已经认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至少将来会的。

        母妃没有答话。继续摩挲着天宝的脑袋。

        “可是他们还是会打过来的，是吗？”

        即使懵懂的天宝也隐约觉出了世界的复杂。

        “除非…”母妃的话语有些犹疑，仿佛后面的话会灼伤她的心，“除非…两国成为亲家，建立血缘上的联系。北国托付你的哥哥带来了一封国书，国书上说……”

        “说什么？”

        天宝挣脱了母妃的手，抬起头，直直望进母妃的眼睛里，想要寻找答案。

        “说北国太子原意聘你为太子妃。两国联姻，方可消除猜忌，以免将来两国开战，生灵涂炭。”

        天宝瞪直了眼睛，原来这个便是几天来笼罩在王宫里的秘密。

        “爹爹呢？爹爹同意了吗？”

        “你阿爹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他不忍心见东疆血流成河，重蹈当年西州的覆辙。”

        她猜到了是战争，却没有想到是要用她来阻止一场战争。

        一时间五味杂陈。从小听到的故事里，都是一个英雄倾尽一国之力，千军万马，跋山涉水，来解救一个受困的公主。通常，她都将那位受困的公主当做是自己。短短几日，又一个美好的愿景破碎了。一时间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我不认识那北国的太子！”几乎带着哭腔。

        “见了面，总会认识的。”母妃无奈说道。

        “可是那样的话，阿娘就会再也见不到我了，阿娘会舍得我吗？”

        沉默了一会，母妃早已泪流满面，带着哄诱的哭腔说道：“阿娘也舍不得你的，可这是阿爹阿娘能为你谋划的最好的去处。东疆和北国的战争是迟早的，现在你是东疆最尊贵的公主，嫁给北国太子做正妃，还算是门当户对。将来如果两国还是免不了要开战，即使东疆败了，也不至于落得像西州王室那样的惨状，满门被戮，曝尸城门。况且那北国自居是中原正统，最讲究体面和礼数的，只要你好好听话，恪守做太子妃的本分，他们是不会因母家的过错轻易废了你，至少也可保你一生的荣华富贵。而且你哥哥说，那北国太子是他的朋友，他是一个很温厚的人，是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所以母妃也选定了立场，她选择了和父王站在一边。

        她见过那北国太子了，知道他不是她所喜欢的人，即使他是王兄的朋友，即使他果真是一个好人。

        也不等母妃的话说完，天宝便跑了出去。皇宫里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父王和母妃不要她了，她要怎么办呢？很快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皇爷爷，皇爷爷一定舍不得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对，我要去找皇爷爷，他的话即使阿爹也不敢违抗。”

        想到这里，焦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找到自己的马儿雪姬之后，天宝纵身上马，像一个落难的公主，朝行宫飞奔而去。

        她在心里很确信，只要回到行宫，她就能得到庇佑，就不用去那异国他乡流浪。

        太阳落到地平线的时候，她终于来到了行宫。

        这个时候皇爷爷应该正在云斋殿里用晚膳，天宝直奔云斋殿去。可是到了云斋殿，只见到门扉紧锁，空无一人。也许是在静心堂里听大和尚讲经？沉下去的心情又亮了起来。一路小跑，穿过园林假山，直奔静心堂。然而静心堂的门也关着，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残败的枯叶跟随着风的方向在地上轻轻移动。天色渐渐地暗了，希望也在慢慢变得灰暗。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就是皇爷爷的寝殿了。一开始因信心满满而坚决的步伐开始变得犹疑了。好在寝殿的灯亮着，大太监史勒也在，正端端正正地站在寝殿的门口。

        不知怎的，远远看见史勒，还有史勒背后关着的殿门，天宝心里的底气泄了一半。

        还没等天宝开口，史勒便说道：

        “国主口谕，小公主要去北国和亲的事，国主已经知道了。北国太子，地位尊贵，实为良配。请公主一定以东疆子民为重，为万千生灵计。公主且放心去和亲，陛下自会派暗影先去洛阳落脚，提前打点一切，如若公主遇到什么危险，暗影自会设法保全公主。陛下爱重天宝公主之心，无法言述，不忍见公主分离，以免伤感流泪，请公主回去吧。”

        天宝呆在了原地。

        所以皇爷爷也同意了和亲。虽然他总说天宝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会给天宝想要的一切，要让她一辈子幸福快乐。天宝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以为只要像平日那样，闹一闹脾气，皇爷爷肯定会心软。

        于是不顾史勒的阻拦，天宝爬在门上，拽着门环，高声向里面呼喊：“皇爷爷，皇爷爷，天宝不想去和亲，天宝不要嫁给不认识的人，天宝只想待在东疆，待在家人身边…”说了许久，也不见内殿里的动静。

        史勒看不下去，拦住了天宝，规劝道：“国主是清修之人，是早已看破了红尘，了断了世俗尘缘的，公主怎忍心扰乱他的佛心？公主快些回去吧。”

        “那好，”天宝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回自己寝殿里去，明天早晨再来找皇爷爷”。说罢扭头就走。

        史勒叹了一口气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轻轻摇了摇头。

        转过后花园，只觉得静得出奇。往日自己的寝殿里里外外，很早便灯火通明，侍女太监人来人往，即使她去母妃宫里玩耍，也不曾这般冷清。走到大门跟前，心里猛得一沉——门上竟然挂着大大的一把铜锁。天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曾经一直觉得皇爷爷的身影高大伟岸，像一面城墙，总是为她挡住一切风雨，从没有是她想要而他办不到事情。如今忽然之间，这伟岸的身影竟然背对着她，甚至用力地推开了她，将她推到一个危险的所在。所以爱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只要是有更重要的东西横在前面。这是天宝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还有什么办法？”天宝在绝望之余也不忘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还有谁能帮我呢？”

        忽然又有了一个念头，“慕容哥哥！”对呀，怎么没有想到他呢？大家都说她将来会嫁给慕容哥哥，母妃和慕容夫人也是有过约定的。况且，况且她那么喜欢他，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英雄。她的英雄，一定不会放任她被他们当做礼物一样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他的知识那样渊博，脑袋里有那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他一定会找到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于是又扭头向将军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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