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闹个大的

东丙位于东营盘的东南角,  东墙和南墙后就是东营盘的外墙，两层墙间夹出一个“╝”形的空间,  做了马棚。西墙、北墙上则开了通外面的营门。

        赵槐带着人登记出了西门,  进入一条东营盘内部的封闭巷道，巷道对面就是东丁小营盘，北边是存放粮草的东中,  南边是东营盘的南门。

        再登记出了南门，就彻底出了东营盘，进了虎贲卫内部的巷道。

        每个巷道口都有兵丁把手,  所有人员通过必须核对过文书、人数、所携物资都无误,  才会放行。

        赵槐他们都是熟面孔，一路核验、放行都挺快，没什么折腾,  还能边走边陪江宣聊几句。

        “赵副使，听说你们仓房的操练不同于一般营兵？”

        “是啊江亲卫，我们仓房的都是辅兵，不比营里那些战兵们拳脚刀枪都要练,  就每天早晚跑几圈,  主要做的还是整理仓房、领取、发放各种军辎。”

        “听说你们每个月还要演练三五回，也不练拳脚，只练躲藏跟掩护？”

        太zu当年给大周军队里细分了兵种,  战兵专门打仗,  辅兵就一心搞服务,  并不像前朝和更久之前那样拿辅兵当炮灰去填,  对辅兵的要求就是万一上了战场先保护好自己,  然后努力完成生活辅助。

        赵槐没多想,  以为江宣就是好奇,  顺着他的意思聊了聊具体怎么躲藏。

        “我看你们这平板车底下好像就是个不错的藏身的地方。”

        赵槐拍了一句水平一般的马屁，“江亲卫慧眼，的确是如此。”

        “北乙好像跟我们东营盘以前有不少摩擦，经常起冲突，回头要是有事你们记得早点躲进去。”

        “哈哈，”赵槐笑了两声，“江亲卫过虑了。”

        不说近年来两边缓和了不少，以前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出过太大事，京卫不比别的，离上京太近，那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有事你们记得躲就行。”

        赵槐不敢跟江宣争辩，“江亲卫放心。”

        一行人一路过了八条巷道，终于走到北乙大营盘的南门外。

        门外空荡荡的，除了赵槐他们再无别人。

        稍微等了一会，终于到未正（14:00），赵槐上前跟守门的一对兵丁核对文书、登记进门。

        进去后，里面自然又是一截巷道，跟东营盘内部巷道布局一样，左右是兵营，对面是存放物资的中营。

        江宣他们刚向前走出一小段，前面西边的小营门里突然走出了一队共二十个兵。

        赵槐没当回事，带着人继续往里走，结果两边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对面一个棕皮小年轻故意往这边走两步挡住了路。

        赵槐下意识往旁边去，对面跟着过来，又挡住了路。

        赵槐抬头，两边对上眼神，确认了，这是来找茬的。

        不等赵槐皱眉说什么，江宣伸手把他拉到自己后面，看对面领头的那个三十多的黑脸汉子，“怎么个意思？”

        黑脸汉子垂着眼皮用眼角看江宣，嘴角掀起个鄙夷的弧度，一副根本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拦路的小棕皮开口：“呦，看看看看，这是哪来的小白脸？啧啧啧，这嫩的，别不是还没断奶吧？哈哈哈！”

        对面超过一半的人跟着大笑起哄，“赶紧滚回家喝奶去吧！”

        “虎贲卫不是你这种小白脸该来的！”

        “这种小白脸我能一个打十个！”

        “我能打二十个！”

        “娘，我饿，我要喝奶奶~”

        “哈哈哈哈哈哈，喝奶奶~”

        江宣就淡定站那看对面表演，感觉像在看一群小丑，还是很拙劣的那种。

        他上辈子混商场的，做哪单生意不要起起落落起落落落落起个几次，心脏不大早爆血管了，此刻内心就是毫无波澜，还有点无聊。

        无故被人拦路找茬，赵槐等人心里是有点气愤加担忧的，加上对面的垃圾话，本来有点热血冲脑，但等对面说能一个打十个、二十个后，顿时心情有点微妙。

        这群傻逼，怕是不知道江亲卫在东丙操练时候的那股狠劲吧，跟赵都尉对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以为赵都尉是好相与的吗？能当上都尉，一个扛对面五六个问题不大。就眼前这样的，随便出来一个谁，怕只有被江亲卫摁着锤的份。

        心里微妙一起，再怎么听，好像感觉都没那么气了。

        看江宣等人毫无反应，反而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丑角，对面渐渐也笑不下去了。

        营里禁私斗，谁先动手谁背责，本来以为江宣一个侯府公子哥肯定受不得激，结果这边居然直接毫无波动！

        小棕皮等纷纷收了笑，面带凶狠得看过来。

        江宣微侧头对赵槐说了一句：“平板车。”

        赵槐迅速反应过来，江宣是叫他们躲藏，但这不至于……

        江宣轻飘飘补了一句，“他们不敢打死我，但敢打死你们。”

        曹雄跟宋懋现在是想缓和关系，但之前斗得太凶，各自手下互相之间仇怨不少，不想停手的人肯定不缺。

        而且，西边还有个钟广洋，要说他乐于看到曹雄跟宋懋相亲相爱鬼都不信，不想当大将军的左将军不是好武将，宋懋要上去了，还有他钟广洋什么事？

        今天这一出，大概率是他们其中一方，甚至两方都有插手，想要闹个大的，来逼迫曹雄、宋懋继续开战。

        不然，东营盘里过来北乙领日用消耗品的人从来不缺，怎么就偏偏挑有他这个宋懋亲家+江夏侯+东丙参将三个身份集于一身的江兴德的亲儿子在的时候发作？

        江宣目前这个身份，就很微妙。

        而，只斗殴是闹不大的，死人才行。

        他刚才说对面不敢打死他，也就是句虚话，用来安抚赵槐他们乖乖躲起来别拖后腿而已。

        把他江宣打死当场那才是真闹大，绝对要闹到皇帝面前跟朝堂之上。

        就看对面决心跟布局到底有多大了。

        听了江宣这话，对面领头的黑脸汉子眼里凶光一闪。

        赵槐一直都分了一半心思在对面领头的身上，当下看个正着。

        “凶狠”跟要杀人的“凶光”那是两回事！

        赵槐心里一凛，再不想什么至不至于了，营里从不缺各种意外死掉的人，当下果断往下一蹲，迅速往旁边平板车底下藏，嘴里还大喊着“隐蔽”！

        仓房每月都要演练几次，其余十个辅兵大多立刻跟着隐蔽，小部分稍微愣一下后也很快藏了起来。

        对面黑脸汉子周虎看得手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狠狠一咬牙，把拳头握了回去。

        江宣倒不意外，现在还没打起来，这时候动手打死人，就不是混战中“失手”，而是“蓄意”杀兵了。

        这里是虎贲卫，不是谁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不说有他们东丙这十二个人，对面想闹得再大也不敢把他们全灭口，而且他们身后百米外还有二十个守北乙营盘南大门的，身前百米外又有五十个守日用仓房的，想封住这么多人的口，除非皇帝亲自下令，不然，曹雄都差点火候。

        对面周虎之外的人被赵槐他们还没打就先躲起来的操作秀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哄堂大笑，手还没动上就怕成这样？这是什么品种的孬货？

        马上各种垃圾话又飞了起来。

        小棕皮还边说，边挺胸往江宣这边撞过来——这种身体冲撞可以说成是走路恰好碰上了，不算正式动手。

        江宣直接往前迎了一步。

        “砰”的一声，小棕皮应声后退两步，当下带着羞恼又狠狠朝江宣撞过来。

        之后一连串“砰”声响起，小棕皮被江宣撞得不断往后退。

        小棕皮面皮胀红，额头青筋暴起，但就是撞不退江宣一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当我们北乙没人吗！”

        旁边两个人嘴里吆喝着也挺胸撞过来。

        江宣丝毫不怯，他现在俯卧撑极限一百一十八，自重训练效果早就不大，每天晚上用的都是负重训练，纯比身板，赵海都要差他一截，夏山那样的才能胜他。

        一串更激烈的碰撞声响起，对面三个人被江宣撞得东倒西歪。

        砰砰砰！江宣一直把他们往后撞了二十多步，彻底远离了赵槐他们。

        赵槐他们只是辅兵，约等于战五渣，帮不上什么忙，牵连进来只会拖他后腿。

        他自己有金手指，有还可以的身手，别说自保，靠离谱的续航力把对面二十个全干趴下都不是问题。

        而且，他早准备了真正后手，以为他真自大到只身就敢闯北乙吗？特别还是在这种大将军可能要退，虎贲卫最高权利将要进行交接的时候。

        这种大浪潮下，压死谁都不奇怪。

        他这么一个小虾米，还没头铁到能随便浪的程度。

        看三个人都顶不住江宣，其他人挂着一脸凶相，纷纷开始往江宣身边凑。

        眼看这里真要打起来了，身后守南大门的、身前守日用仓房的两队兵丁里都有人请示各自领队，最后得到了差不多的回复——

        “守好门就是尽忠职守了。”

        “巷道里面怎样不归我们管。”

        二十个人围一个，注定只有几个能凑到江宣身边。

        江宣就盯着离他最近的撞，凡是靠近的全撞出去，同时一点点给自己甩金手指保持身体在最佳状态，毕竟待会要一打二十。

        眼看冲撞越演越烈，还二十个都撞不过江宣一个，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动了手。

        江宣早跟赵海对打练出来了，稍微侧身卸去大半冲力，立刻上前一步凶狠还击。

        仗着有金手指，只要不一击毙命，事后总能救回来，不至于让他背上“杀兵”的罪名，江宣完全是照着能一拳放倒就不用两拳，能一脚踢残就不用第二脚的狠劲来，并且能只盯着一个人就绝不会半路跑去打别人。

        二十个人里，知道这次是奔着杀人来的没几个，论下手狠辣程度完全比不上江宣，没几个回合，就被彻底放倒了一个。

        赵槐在旁边的平板车底看得很焦急，江亲卫在外面被围殴，他们却躲在车底下！回头要是江亲卫出了什么事，将军还能饶得了他们？！

        但刚才对面黑大个的凶光是真的吓到他了，军营里打混的，什么是要杀人的眼神他太清楚了！

        但还没等赵槐多纠结，砰！

        对面地上倒了一个。

        赵槐心里顿时一松，再……再看看吧，要是……

        砰！

        又倒了一个。

        再……再等等，等等看……

        砰！

        第三个。

        三个了，江亲卫还撑得住吗……万、万一这就是极限了……

        砰！

        第四个！

        赵槐心里简直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一边担心江宣会不会突然撑不住，自己错失了援救江宣的最后时机，一边耳边又慢慢响起悦耳至极让人心情舒畅的倒地声。

        江宣这边，被人围殴挂彩是必然的，现实不是电影，不存在一干二十还毫发无伤的可能，放倒了四个，江宣自己也早就鼻青脸肿，挨得不比倒下的四个少多少下。

        但得益于之前跟赵海的互殴，江宣对疼痛的耐力阈值有极大提升，加上金手指续航，仍然稳稳地站在人群中，继续凶狠得一下下输出。

        盯住一个，干他！往死里干！

        砰！

        砰！

        砰！

        渐渐，眼看地上倒了一半人，剩下一半也全身挂彩，还站着的十个人大半心里开始退缩，出手间带了犹豫，下手时候更是少了几分狠劲跟力道。

        江宣眼神冰冷，对面很可能有人想杀他！不把所有人狠狠干倒，今天别想完！

        眼看又倒了两个，黑大个周虎心里犹豫更甚。

        本来准备一群人混战时候下黑手，结果就江宣一个人对上他们二十，另外十一个辅兵直接缩了卵子！这要是打死人，绝对他们二十个全责，谁让他们二十打一！

        之前最后还是打了起来也是已经被架了上去，火气起来了，撞着撞着就打了起来。

        但现在，眼看站着的人更少了……

        砰！

        砰！

        江宣又放倒了两个，对面只剩八个站着的了。

        周虎下了决心，今天是不行了，除非真想彻底把自己搭进去！

        当下举起双手往后退，“江亲……”

        砰！

        江宣才不管他投不投降，冲上去就照着周虎使劲揍，眼神凶狠宛若要杀人。

        要说这群里人最可能身负对他下杀手任务的，非这个头领莫属！刚才的凶光可不是只有赵槐看到了。

        之前的混战里江宣一直刻意远离周虎，就是怕人下黑手，比如突然掏出一把匕首之类的，他金手指是能保命，但对外就太难遮掩了。

        现在人不多了，没有其他人遮挡太多视线，可以对这个黑大个下手了！

        在江宣的狠劲下，不出二十招，周虎彻底被江宣打趴了下去。

        现在对面只剩六个人，刚才有个挡路的在周虎之前就倒下了。

        对面六个人是真的不想打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奇葩！挨了那么多下居然还站着，还能打！

        六个人学周虎想往后退，开口止战。

        江宣还是一个态度，不把所有人干趴下绝不停手！

        看着江宣这么“得理不饶人”，前后两队守门兵丁里有人站不住了，皱眉想上前，但立刻被各自副领队摁了下去，“刚才选了尽忠职守，现在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否则就是明摆着站周虎他们那边，做好事后被江参将跟宋将军清算的准备吧。”

        副领队们说这话时还觑着各自领队，最后两个刚才做出不掺和决定的领队略有犹豫后，还是继续保持了沉默。

        东丙营盘这边，老陆眼看未正一刻（14:15）左右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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