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家内卫挂名

大周的皇城位于上京内城北部,  整体是个长宽都约五里的方形，四周建有红色墙身、顶覆黄色琉璃瓦的高墙,  将其与内城分隔开。

        皇城正中是皇宫,  皇宫周围散落着太庙、社稷坛、各处衙署、御库、御坊、好几处园林苑囿、皇家道观、寺庙等，还居住着大周过半的宗室成员。

        在皇城东南角，南迟子大街口,  有座完全由砖石砌成，就连门窗、梁柱、斗拱等也一丝木头没用,  全由石料打造而成的官署,  是为大周的皇史宬【注1】,  也就是皇家档案馆以及皇室藏书的地方。

        皇史宬占地约四十丈见方，里面被分隔成了内、外两院,  院内各建有一座面阔九间的单檐庑殿顶大殿，并带东西配殿。

        外院的大殿用于收藏大周历代帝王的圣训、实录以及宗室玉牒等,  东西配殿收藏各朝各代的经史书籍。

        至于内院,  名义上专门用于收藏皇室秘典,  非当值官吏不得擅入。

        但实际上，只有进了秘典殿的人才知道，他们这放的从不是什么皇室秘典，而是大周权贵秘典。

        他们也不是什么皇史宬，而是开国太zu爷亲创的皇家内卫，专掌情报刺探、异状探查。

        这会儿,  内院西配殿的一个隔间里,  年过三十的七品校书郎梁融，手里正拿着一封新送过来的文书,  里面详细写了今天下午某时某刻,  江夏侯四子江宣于外城西新郑街洪福酒馆遭二十八金吾卫匿服围殴等等等,  一直写到江宣揍江宏、撂话、最后扬长而去，所有细节全部在册。

        仔细看完后，梁融指了指桌上一堆下午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看的文书，招呼旁边打下手的九品正字（官职），“把里面虎贲卫密探递的消息挑出来。”

        江宣能出现在上京城，自然是江夏侯今天又回了府，那新安插去江夏侯身边的虎贲卫密探也该有机会把消息递过来了。

        很快正字找出来一封有点厚实的文书。

        梁融翻开，只见里面写了江宣入虎贲卫后的所有大事小情，从他进虎贲卫大营开始，一直写到近来跟着精二营操练的种种。

        最后特别写到，“身板极好，基础极糙，据闻只室内打熬身板，从不室外练拳脚刀枪，疑慑于江夏侯府内宅倾轧故。”

        江夏侯府的消息近十年来都由梁融负责汇总记录，这方面他熟，跟别家权贵府邸差不多，妻妾之争一直没停过，思索了一会儿后，梁融提笔在后面写道：“据载，江夏侯府内宅倾轧不绝，藏拙分属平常。”

        等墨干的空隙，梁融敲眉心，“我记得四月……初三四左右，虎贲卫送过一份这个江宣一抗七十的消息过来，去找出来。”

        有具体日期，正字很快在后面布满整面墙的石制柜子里找出一份旧文书。

        梁融翻开迅速温习了一遍，只见里面详细写了江宣当初北乙一场硬仗的过程。

        也是由此，他们内卫才开始细查这位突然崛起的江夏侯四子。

        “再找找江夏侯府里递过来的消息。”

        正字在桌面一阵翻找后，又找出一封至少有二三十页的厚厚文书。

        梁融打开，只见里面写道：“江夏侯四子拒添新人，暂未到其身旁。后附四子生平详情……”

        再之后，从丁姨娘怀孕开始，一直写到江宣今天回府，期间江宣所有经历、生活细节巨细无靡。

        最后结尾是：“以上皆我所闻，不定准，俟我近身侍候，继询之。”

        合上文书，梁融从桌角拿了个空石匣，把新旧四封文书都放了进去，又拿了张信笺，写了“江夏侯府江宣”几个字，吹干后，插进了石匣表面的卡槽里。

        正字看了不由打趣，“江夏侯这个四儿子看来是要起来了，都能在咱们这有个单独的石匣了。他们府里现在也就江夏侯跟江夏侯世子各自有个石匣吧。”

        “这份勇武，值得一个石匣了。”梁融又抖抖袖子，“表。”

        正字从旁边多宝阁里抽出了一张表章递给他。

        梁融接过，抬笔在表头写下“江夏侯江兴德之四子江宣”，之后逐条对照，或画圈，或画叉。

        “曾大病一场——x”。

        “曾身受重伤——x”。

        “性格大变——”

        按情报来说，算不太上，之前是个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现在就是逗得猫狗层次高了点，梁融想了想，画了个“x”。

        “突变聪慧——”

        十六岁还在背蒙学的聪慧？

        “x”。

        “反出家门——”

        不但没，跟父兄关系还挺好，跟生母感情一直好，很正常。

        “x”。

        “收拾恶亲劣朋——”

        跟一个庶兄有点龃龉，也是被动应付，大宅院里常事。

        “x”。

        “突发家致富——”

        一点生意都没沾，没任何外财。

        “x”。

        “突有奇技淫巧之术——x”。

        “突有奇思妙想——x”。

        “突精诗词歌赋——x”。

        “突擅厨艺——x”。

        “突喜悲天悯人——x”。

        “突爱行侠仗义——x”。

        “骤然鄙薄权贵——x”。

        “无故不敬皇室——x”。

        “与下人平等相交——x”。

        “突爱招蜂引蝶——x”。

        “突受众女追捧——x”。

        “妻妾不分大小——日后待看”。

        “子女嫡庶不分——日后待看”。

        最后梁融在表尾写下：“建安十年四月二十一日暂无异常”。

        吹干墨迹，梁融把表章也放进了江宣专属的石匣里。

        不是第一次看梁融填这表章了，不过二十出头的正字仍然觉得有点稀奇，“梁大人，你说我们天天找这些异常干嘛啊？”

        “等你成了内卫首领就知道了。”

        正字九品，内卫首领二品。

        正字咋了下舌，“那还是算了吧。”这辈子大概都别想。

        最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我们这真是空顶了一个皇家内卫的名头，只能刺探消息，却无权稽拿查办，就连发现了不轨都只能上报移交给别的衙门。看看……”

        前朝、前前朝等的靖安司、皇城司、绣衣使者之流，哪个不是威震一方。

        梁融大概猜得到对方没说的话是什么，内心也叹气，谁会不想大权在握，咳嗽一声整个上京都跟着抖三抖？但奈何，太zu有严令，他们的毕生使命就只能是“探查异常”。

        面上没跟着应和，“不受三衙辖制，只听命于陛下一人，已经是优待了。收心，桌上还一堆消息等着查看。”

        正字收起牢骚，继续帮着做初步分拣，或取东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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