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让蓝蝶试一试

阮世明拿起高倍望远镜看过去，主舱驾驶台前有两名黑皮肤的渔民正在操纵船只，还有一名肤色较黄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指手画脚地发布施令。

        “他妈的，该死的畜生们！恨不得现在就毙了你们……”阮世明心里骂着，忽然，他浑身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向船舱内冲去。

        船舱内，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宁静。除了拆卸枪支的金属碰撞声外，没有一个人说话。

        此刻船舱两侧正坐着与他们同来的皇城人员，正利用短暂的时间检查手中的枪支，他们的面前放着几个盛满子弹的墨绿色箱子。他们一个个都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对各种艰难险重的突发事件早已司空见惯。表情都十分自然地查看手中的枪支，有的人脸上还带着轻松的微笑，似乎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杀戮只是一场欢快而刺激的游戏。

        北御蓝蝶和李胜佳坐在船舱尽头的窗户下。在上船时，阎锦裂特意告诉阮世明，这次前往付亚图所要做的事的困难度与重要性。阮世明想了想，就把她们两个带上了船。

        李胜佳怀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看着眼前的男人们，一点也不害怕，脑海中幻想着男人们在击杀中的矫健身影。倒是北御蓝蝶一直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抚摩着自己的95式狙击步枪。

        阮世明和穆飞并肩坐在船舱内，认真而熟练地将手中弹匣压着子弹。

        李胜佳的目光始终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打转，似乎对这两个也是充满了好奇。

        阮世明上完子弹后就走出了船舱，没一会儿，他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

        “蓝蝶，你到甲板上来一下。”

        北御蓝蝶抬头，看见阮世明正在距离舱门口不远的甲板上，以着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阮世明，你开什么玩笑？”穆飞听完阮世明的话吃惊得差点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天刚黑你就说梦话了？现在时间可耽误不得？我还是主张用榴弹攻击其非要害部位，迫使其停船。”

        “穆飞，我觉得可以试试。”阮世明诚恳地说，“蓝蝶的实力我很了解，她是一个射击天才。”

        “射击天才？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穆飞说得斩钉截铁，“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即便他心里头比任何人都了解北御蓝蝶的实力。#@$&

        阮世明还想说什么，李胜佳忽然开口了：

        “穆飞，我同意小丑的话，让蓝蝶试试。”

        穆飞楞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更加沉郁：“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管你们怎么说。”

        “天色已经黑了，现在海面上风大，而且有了一些雾气，能见度很低，加上海浪颠簸起伏，己方和百米之外目标的位置一直在游动之中，根本无法确定，我玩了十几年枪，都觉得自己根本把握去狙杀掉敌人，更何况是……”穆飞冲着两人一阵怒吼，然而在对上北御蓝蝶的目光时，他顿时有些气短，只能强硬的转移了目光，生硬说：“她就是不行。”

        一个大浪打来，甲板上涌上不少海水，船身猛烈抖动了一下，过了几秒才逐渐平稳。%&(&

        阮世明手抓着栏杆，面无表情地看着穆飞，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的意见是……”穆飞还想将用榴弹进攻的方法再说一遍，没想到阮世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还是打算用榴弹进攻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我的意见，让蓝蝶试一试。”阮世明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你……”穆飞气得一时喉咙发堵。阮世明摆摆手，看了看手表，继续说：“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再不让渔船停下来，我们就没有再追击的机会了。”

        穆飞的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看上去更黑了，他举起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阮世明打断：“穆飞，现在我们三人中有两人同意让蓝蝶试一试，那么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惯例，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但是现在请暂时服从我们的想法。”

        “蓝蝶的枪法我见过，只能用一个字来描述。”阮世明盯着穆飞的黑脸，缓缓吐出一个字：“神！”

        此时，北御蓝蝶听了阮世明的话，一个人悄悄绕过男人们，安静地坐在舱门口的座位上。她的身体随着船体上下起伏，耳边充斥着海风咆哮的声音。她听见三个人在甲板上争论着什么，却又听不太清，干脆什么都不想，一个人抱着狙击步枪闭目养神。

        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的思绪却飞到了遥远的训练场。

        她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那枚黄铜子弹刷的一声就从眼前消失了。

        北御蓝蝶回过头，看到阮世明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对她说：“蓝蝶，拿上你的枪跟我走。”

        海面逐渐恢复安静。

        血，被海水渐渐冲淡了，冲散了。

        伤者和死者被一艘快艇送走。

        天渐渐黑了。

        “全速开进！向渔船位置迅速靠拢！决不能让他们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海风将阮世明的额前的发丝吹起，将他有力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化成一道啸声飘散而去。

        这股啸声混杂着带着腥气的海风，扑在远方的北御蓝蝶脸上，她站在甲板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忽然觉得有些冷。

        “哼！”穆飞铁青着脸，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穿着海洋迷彩服的北御蓝蝶，齐耳的短发，眉目清秀，手里拿着95式狙击步枪，安静得像一滴水，“随你们的便罢！”他扔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转身走进船舱。阮世明看了一眼穆飞消失在船舱内的背影，转身笑着对北御蓝蝶说：“蓝蝶，我知道他是不想再让你的手沾上血腥，我只想问你，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皇城是穆飞的命，便也是我的命。”

        阮世明满意地点点头，说：“蓝蝶，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远方，夕阳用最后一点儿残光照亮了不远处的灯塔和航标，付亚图边境的领海线快到了！

        “好！”阮世明看着远方的领海线，提高声音，“蓝蝶你听好，现在距离目标130米，海面上风速偏东6级，建议纠偏0.6度，你有十秒准备时间……”阮世明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句要说出口的话咽下了肚。

        “请你务必杀死或打伤一个操作手！”他不想在这个孤注一掷的时刻给北御蓝蝶带来任何压力。

        此刻，海面上的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掀起一块块两三米高的巨浪。渔船、一艘快艇像两片周旋回荡的树叶，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全速漂流。越过领海线的海岸上，异国他乡的小城中一片灯火辉煌。

        “10、9、8……”

        汹涌的海面像一锅刚刚煮开的沸水，翻滚着冒着白泡的浪头，夹杂着白日里不易见到的各种深海生物，纷纷争先恐后地钻出海面，向岸边冲去。

        大海开始发怒，涨潮了。

        可北御蓝蝶却丝毫感觉不到暴躁的海浪和颠簸的甲板，快艇正在风口浪尖上加速行驶，渐渐拉近了与前方渔船的倾斜角度。北御蓝蝶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船舱内男人们的身影。

        此刻，北御蓝蝶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阮世明和再次走出船舱的穆飞用两根结实的背包绳将她系在船头的栏杆上。另外两名皇城人员一左一右抓着栏杆，将北御蓝蝶护在中间，北御蓝蝶单膝跪在船头，双手持枪，右手食指轻轻放在黑色的扳机上。

        枪和人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体，被牢牢焊在了甲板上。

        “7、6、5……”

        她的心中似乎有一盏小闹钟，正在“滴答滴答”地进行倒计时，她的眉毛微微皱起，小巧的鼻翼上显出两条浅浅的纹路，嘴唇紧闭，黑色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向后扬起，鼓成翅膀的形状。她右眼散发出的目光汇聚成了一把利剑，混合着内蒙古大草原上凛冽的杀气和古老的信仰，完美地融入了空气，平行插入百米外海面上的渔船主舱。

        “4、3、2……”

        “１……”

        “砰！”

        一枚子弹拖着95式狙击步枪特有的尖锐呼啸声，冲破潮湿的空气和卷起的海浪，像一支带毒的匕首，旋转着向渔船极速飞去。

        “哗啦！”

        子弹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渔船主舱上的玻璃窗。

        “嘣”的一声，一个足有四米高的浪头打上甲板，巨大的冲力将两根系在栏杆上的背包绳双双打断。

        北御蓝蝶被涌起的海浪重重打翻在地，身上缠着破裂的背包绳，手里还死死握着狙击步枪。

        阮世明和穆飞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蓝蝶！”穆飞浑身上下被海浪打得精湿，大声问着同样湿漉漉的北御蓝蝶。

        北御蓝蝶疲惫地抬起了头，微微笑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船舱内的队员们听到了枪声，纷纷伸出头来观望，李胜佳用力推开人群，挤出了船舱，冒着卷起的大浪，跑到湿滑的甲板上，大叫着扑向北御蓝蝶：

        “蓝蝶！蓝蝶！你怎么啦？”

        三人围在北御蓝蝶身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北御蓝蝶却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渔船要停了！”阮世明忽然看到苦苦追踪的渔船就在眼前不远处，急忙大喊。

        阮世明抬头看去，那艘灰乌乌的渔船像一只苟延残喘的乌龟，缓慢地移动着肥厚的身体，引擎向外冒着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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