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尺八之声

残阳如血，海面依旧平静，只是被夕日的光辉染成艳丽的橘红色。天空，海鸟，棉花似的云彩，西海的暮色美得像一副暖色调油画。

        带着咸湿味的海风拂过双颊将桅杆上悬挂的海鸥旗吹得猎猎作响，浪花轻拍船身。我坐在军舰尾端，心中平静。

        奥哈拉事件从任务完成开始便不再于我心里留下痕迹，即使我们现在就背对永远消失在海图上的那座岛屿向马林梵多返航。

        反倒是绝美的景色勾起了以前的回忆。

        “没见你去吃晚饭。”见闻色早就发现他来了，只不过我没出声。任由萨卡斯基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得，现在一个中将，一个少将，毫无指挥官风范地坐在船尾。脚下是翻涌的海水，两件加了buff风永远吹不掉的海军大氅格外醒目。

        这家伙也有不注意形象的一天。

        我沉默了一会，有点突兀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多弗讨厌吃烤肉，罗西却讨厌吃面包和披萨吗？”

        “……”

        没指望他回答，我自顾自地揭晓答案。

        虽然在讲辛酸痛苦的事情但声音却没有起伏，仿佛经历过这些的不是我本人：“记得我们家从玛丽乔亚搬出来那几年，我和两个弟弟从高高在上的贵族沦落到与野狗抢食。”

        “那时钱全部被抢走，也没有人愿意接纳我们工作。饿得奄奄一息的我们不得不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恶臭的垃圾箱里捡拾剩饭……可那个人人都不富裕的岛上哪里有这么多残羹冷炙？”

        萨卡斯基打量身旁的人，她头微微低下，上半张脸尽是暗沉的阴影，看不清神色。

        “紧接着多弗，罗西和父亲母亲还在吃着发霉的面包和披萨干呕时……拒绝吃饭的我在深夜偷跑出去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

        “再后来，食物越来越匮乏，便是多弗主动和我一起吃烤肉了。”

        海军中将军帽下的眼睛猛然睁大，一个不可思议的恐怖猜想浮现在脑中：“难道说你们……”

        “啊，罗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最厌恶的哥哥和没什么好感的姐姐到底承受了什么，才让一家人勉强苟活下来。”明明没有责怪那孩子的意思，嘴角的笑容却还是充满了讽刺，“没加盐的烤肉……真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

        “其实老约翰没说错，那肉的味道确实和猪肉差不多。”

        当生活将人类压迫到极点，不甘与憎恨便会孕育出怪物。

        静默，仿佛连云朵的流动都停止了。

        萨卡斯基嘴唇颤动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一柄尺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在手上，我知道这个男人不善于打破沉默：“听一曲吗？”

        “好。”萨卡斯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沙哑，“和之国的乐器鲜少有人会演奏。

        将尺八置于唇边，玩笑似的说：“可能因为我是天才吧。”

        气息绵长，苍凉空灵之音从竹管中淌出，那是一首哀伤的曲子，古朴而厚重。吹奏之人双目轻阖，神色平静，仿佛已经历过聚散离合，看透世事无常。

        曲末的长音低沉，没入辽远的虚无……

        澄澈寂寂，静谧无想。

        即使是萨卡斯基这般不通乐理之人也不得不承认，吹奏者的技艺极为精妙。

        中将先生还久久沉浸在乐声中，身侧的人却缓缓抬起头，金色头发在夕阳的余晖下好像发着光。平日微阖的眸子睁开来专注地望着他。

        “只有经历过无尽苦痛之人才容易走向极端，但这样往往意味着自虐般的鞭策自己前行。”就像多弗，也像……你。

        海风撩起她的长发，柔顺的发丝扫过萨卡斯基的脸颊，有点痒。

        “这些年你一直很累吧”他听见她低声的喟叹，宝石般的蓝灰色眼睛仿佛落满了星尘，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一具柔软的身体轻轻贴上来拥住他：

        “辛苦了，萨卡斯基。”

        所有人都道赤犬中将铁血无情，焉知下达那些冷酷的命令需要多大的魄力，多坚硬的脊梁去承担随之而来的非议。

        我天性凉薄不在乎，但萨卡斯基不一样，他是坚定却决不是冷漠。这家伙凭借信念和意志披荆斩棘，那颗贯彻绝对正义的心就像他吃下的恶魔果实一样炽热。

        所以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倾慕之人，我都觉得他值得这个拥抱，让他知道我一直站在他身后。

        “唉…”萨卡斯基一声叹息，有力的臂膀将怀中人紧紧拥住，心像泡在装满蜜糖的罐子里，有丝丝缕缕的甜意渗进坚硬的外壳。

        “彻底陷进去了啊。”我听见他贴在我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让我的脸有些发热。

        啥？

        我还没反应过来，萨卡斯基的下一句话正中我的心窝。

        他将我推开，宽厚的手掌稳稳扶住我的双肩，声音中满是萨卡斯基式郑重：“堂吉诃徳克洛恩，我心悦你。”余下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

        虽然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友情加亲情的拥抱是怎么变成告白的，但是我的嘴角疯狂上扬，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

        毕竟哪还有比知晓心悦之人也喜欢自己更开心的事情呢？

        “你凑过来一点。”我的声音真的是从未有过的开朗。

        萨卡斯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依旧有些紧张，手心都沁出了汗水。小姑娘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那张算不上艳丽的薄唇缓缓靠近……

        “报……报告！”士兵按耐住被四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洞穿的恐惧，硬着头皮敬礼，声音都在发抖，“妮可罗宾逃跑了！”

        看到了不该看的不会被灭口吧【瑟瑟发抖】

        这下也没有心思再亲了，我剥开一块糖塞进嘴里，用根据醉酒后奇幻经历制作的“萨卡斯基的吻”——烟草和清茶口味的糖块代替刚刚未完成的事（记得当时凯撒知道后打死不吃说恶心）。

        答应和斯潘达因对半分的军功飞了让我语气不太好：“cp9居然看不住一个小孩子？！”

        “报告少将，据说那孩子是能力者，而那边却没有用海楼石手铐羁押，所以才让犯人逃脱。”

        “啊啊啊，斯潘达因那个废物！”

        “是，您说得对。”

        “……”

        被晾在一旁的萨卡斯基：我决定要讨厌那个叫做妮可罗宾的孩子，果然犯人还是杀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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