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店外，蝉撕心裂肺地唱着盛夏。

        “士、士兵？你在说什么？你是谁，想要钱吗？在前台的柜子里。”店内，在前台的店员飞快地逃出火锅店，而被我按倒在地的士兵发出的懦弱求饶声，是我之前从未从这支部队身上见过的。

        “不要装傻！”我的脚不过是轻轻用力，那骨骼就开始嘎吱作响。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从我脚下传来。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只会反复求饶，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告诉我钱的位置。

        屋外隐隐传来警笛声。

        “中也，再闹下去警察又要来了哦。”白兰出声，语气满是幸灾乐祸。我看他一眼发现这个人手上还端着涮好的菜。

        吸溜，嘎吱嘎吱。

        当我的面吃了一口。

        “刚才那个人你是故意放跑的吧？”

        叼着菜的白兰含糊应了两声：“不涉及吧唧普通民众是吸溜基础嘛，而且你不也吧唧吧唧没有动嘛。好吃！”

        “啰嗦，给我咽下去说话。亏你还吃的下去啊。”

        “诶——”白兰嘟囔了两句什么，我估计是什么抱怨我的话。“不过中也你继续逼问也没有意义，你之前知道的人，和现在的人已经可以算两个人了哦？”

        “什么意……”思。不等我问完屋外就传来喇叭扩音器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等下再解释吧？”白兰把吃完的碗随手扔到桌面，然后迅速朝我这边冲来。

        少年就好像风似的轻笑刮过我的耳朵，身后巨大的白色双翼扑面而来。

        喂，他不会是想——

        “要赶紧跑咯！”

        他压根没管所谓的屋顶，又或者什么正常出口。从原地直冲而上。

        给我多少管一下啊！

        咣咣咣，这是天花板。

        砰砰砰，这是阁楼地板。

        “看路啊！”

        “抱歉抱歉，反正没事啦？”

        阁楼里装着的食材和盒子掉了我们一头，还有一瞬间正好在偷鸡蛋的老鼠和我们面面相觑。

        “……我们刚刚没点鸡蛋吧？”

        “反正我没怎么吃上。”

        “中也你好自私啊！”

        “闭嘴你这个贪吃臭小鬼！”

        最后掀开屋顶的我们在那群条子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这时天际已经有了些白光，像纱似的笼罩着这座城市，白兰半抓着我的肩膀飞在城市空中，像气流一样的云层划过眼前。

        如果不是又困事情又多，平常的我大概会留在这里看会儿风景。

        “我还以为你会反抗啊？”白兰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我都做好被扔进地心里的准——哇啊啊啊啊！”

        我们从半空径直下坠，下方是个类似社区公园的地方。

        “用完就扔，好冷淡啊？老爷——”插在公园水泥地中灰头土脸的白兰朝我发射幽怨的视线，我不为所动，只是淡定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他这个从名字到外表都是外国的人怎么对日本文化这么了解啊？

        “等着，我还是很热情的。”

        我的手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暴响。随后我对他露出我惯有的和善笑容。

        “啊咧？”

        ……

        头顶数个大包的白兰老老实实地正坐在公园长椅下，我坐在长椅的椅背上。

        “所以刚刚那个又怎么回事？”我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和你说的基石有关吗？”

        “很敏锐啊。”白兰竖起手指在半空画了个圈儿：“如果说一个世界的构成必须要地基才能存在，那么空旷的世界也没有意义吧？这个世界太脆弱了。”他对着天空伸出手，然后握成拳。“很容易会因为一些外力简单溃散。”

        “为什么？”我下意识追问，白兰却奇怪的看向我：“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无qb许下第一个愿望的人，就是太宰治。”

        他这么说。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所以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是由太宰最初的许愿才诞生的。虽然具体的内容不清楚，但是他的愿望彻底扭转了世界原本的根基。导致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性都建立在太宰君本人身上。”

        我默然无语。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夸张的，仿佛魔幻剧一样的现实。如果是梦的话就快点让我醒来吧。快点醒啊！

        可现实是我困得要死，而白兰还在说着让我脑子胀痛的话。

        “以一个人类作为基准单位的世界比泡沫还要脆弱。目前这个世界上就算有了那么多人，时间也始终只能停留在五个月。”白兰掰着手指数了数，“不过比我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前进了两个月了。”

        我的周围蝉鸣在响，手上给自己扇风的动作早就停下了。

        “你的意思是需要装饰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本能地察觉到了寒意。

        “对对，就是这样。就像一个游戏可以运行程序，勇者和魔王的立绘都很精美，但是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内容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我身后却吹起了凉风。

        “内容要怎么办呢？臭兔子的种族拥有将情感转化为能量的技术。理由不知道总之他们在全宇宙到处跑，收集能量。”白兰摊开手，“但对于它们来说，只是程序化的npc不会产生任何能量。那么换个角度去解决问题就会自然得出一个结论。”

        结论很明显了。

        我的喉咙发紧，在我眼前闪过熙熙攘攘的东京塔游客，地铁站的，警察局的，最后定格在火锅店里那张恐惧的脸上——那些人都是曾经活在别的世界的残影。

        “准确来说他们只是活着的数据，和qb签订契约死后以灵魂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作为稳定世界构成的安定剂。”白兰彻底放弃了松松垮垮的坐姿，整个人随意地倒在地上。身上那件原本是白色的休闲服现在也是脏的不成样子。

        “哪怕代价是灵魂永远被禁锢，失去过往所有的记忆，成为一段活着的数据？”我在衣兜中捏紧了拳头。

        “如果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出现了和魔法生物似的万能许愿机，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绝呢？对中也你的话我就不说什么功成名就之类的愿望了，感觉你是对这类完全不感兴趣的类型呢。”白兰挠着脸。“但就我看来你也会有的吧？”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思绪陡然静止，忍耐着怒火发问。

        “别露出这种喝了毒药一样的表情嘛。”白兰平淡地说。“比如家人或者同伴死去的时候，你不会悔恨吗？”

        我感觉到我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你能够保证不会许愿吗？”

        我张了张嘴，感觉话滚到嘴边，又像是埋了毒药一样苦涩。最终什么也没说。

        “许愿的愿望的内容无所谓，那个臭兔子会全部实现。但是他另一个合作者则是会让完成愿望的人在原本的世界中，尽快速死。”

        他用一种审视，犹如被冰冻过般的视线看着我。“自杀，他杀，诱导杀害，随便什么方法。让他们去死就好了，就算许愿的内容是健康、长寿——那在这个只有五个月的世界里永远徘徊下去不就是永远的健康和长寿吗？”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骗局。”

        “所以绝对不要许愿。”

        “不管你遇见了什么，都不要许愿。”

        白兰他突然又坐起身，用难辨真心的笑容对我说着好像玩笑似的话。他轻松地说：“不然就现在把你杀掉，就可以省我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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