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我是在大雨中睁开眼的。

        巨大的雨声冲刷着我，我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关于水的触觉。

        我能看到这里是一个天台，巨大的，黑色的天台。

        我靠在一个天台的栏杆，半踮着脚，摇摇欲坠。大雨掉在我的头上，我无处可躲。“首领，你在看什么啊？”两边的嘴角留着被刀划开过过两个伤疤的人单手撑伞，站在我身边。“这么大的雨，小心着凉。”

        谁是首领，不是，你谁啊？！“你谁啊！”我反手打在这人脸上。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就好像被雾气盖住了眼睛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装神弄鬼！

        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脸，什么也没打到。

        “是那里有什么吗？”

        什么情况？

        我顺着他说的位置看了过去。

        沥青地面黑的发亮。不过更醒目的则是地上的那些白色的影子。漆黑的地面上站着撑起透明伞的人群，他们站立在楼下，朝着这里仰望。那些人的身影有些很清晰，有些很虚幻。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注视着我。就和太阳花面对着太阳那样，一刻不离地正对着我。

        如果在这人眼里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话，我所看见的东西，是什么啊。

        鬼吗？

        一阵寒风从我身后吹过。我剩下的一点困意荡然无存。

        “啊……是三途吗。你……来了啊。有什么事吗？”我却听见与我近乎重合的位置上发出了声音。

        我克制住自己差点大叫的冲动，目前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刚刚说话的声音我不久前才见过。他还在我进洗手间的时候把门拆了冲进来美名其曰保护实际上是找茬的——佐野万次郎。

        所以这里是过去，是属于佐野万次郎的过去。至于原因估计是金色王说的那个什么共鸣……饶了我吧。

        倒是让我睡觉啊！

        耳边的那个被叫做三途的人还在说话。

        “最近各个焚天势力的经营场所都有收到消息。花垣武道一直在找你。明明已经快十二年了，现在还……”

        三途突然闭上嘴，可能是万次郎做了什么噤声的手势。“武小道？他找我做什么。他不是明天就要结婚了吗？”

        “……”三途好像在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说。不要让我问第二次。”

        “好像是说了什么想见首领……之类的话。”

        砰。

        是我所熟悉的枪声。从现有情况推测应该就是……我开，不是，万次郎开枪了。

        这个人原本的攻击手段好普通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种魔法一样的情况啊？

        子弹划过那个叫三途的人的胳膊，擦出一道血痕。“我说的是，‘说’，不是让你擅自减少或者增加内容。明白吗？”

        万次郎歪了歪头，雨水从眼角流了进去，顺着面颊肆意流淌。而那个叫三途的家伙却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仔细检查了起来。

        “你很久没开过枪了，刚刚那个姿势容易伤到手腕的。太不小心了。”

        我，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哇！

        “他说想要见mikey，为什么那么多年了都不见一面？你不是一个人。就这么多，那是当然的嘛，武小道这臭家伙说什么呢。不是一直都有我陪着你吗？你都守护那群臭……那群人这么久了，真是，不要脸。”

        “……”

        “……”

        “……”

        万次郎好像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我听见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说的对，我不是一个人。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因为……他们不都在那里看着我吗？”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

        “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

        他语气平缓了下来，接着就好像豁然开朗那样对三途说：“……去见他吧。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吗？”三途好像很高兴。“那我马上备车！”

        我敢发誓，这家伙一微米都没有开朗起来。他扭曲的都快变成角落里的霉菌了！

        “我说你什么都没注意到吗？！喂！”我的手穿过了三途的身体。

        这家伙快死了啊！

        说的一起去的对象十有八九是那些根本不存在与世界之中的虚影。这家伙随时都是可能会死的状态去做任何事都只会倒霉吧，冷静一点考虑一下啊！

        关心手腕这种大不了的事情，现在他绝望的都快死了你倒是回个头啊！喂！白痴！喂！！

        没有人回头。

        “该死。”

        三途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听不见这种事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是看着这仿佛只有我在注视着万次郎的绝望——被我这个不过见过数面的陌生人注意到这种事。

        就算是我，也很难不觉得可悲。

        太可悲了。

        ……

        不出我所料，见面之后的场景糟糕透顶。

        真的，太糟糕了。

        刚开始这两个人不过是进行了一些对话。关键词大概就是“这是最好的未来”“十二年”还有“这次我来守护你了。”这种肉麻话。

        不是有很不错的朋友吗？万次郎这家伙。

        从他们的对话我推断了一下，目前了解到的事情就是十二年前花垣武道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能从未来回到了过去，估计因此改变了很多事情，解决了很多人原本必死的局面后回到了未来。而万次郎则是为了守护这群人的未来再次出现意外，而远离了朋友，只身踏入黑暗。

        回到未来后的花垣武道一直在寻找万次郎。

        有点羡……不是，好狗血。这什么肉麻深夜剧情。比大姐头之前追的电视剧还离——“砰！”

        我的思绪中断了。

        是我所熟悉的冷酷的枪响。

        地上的，则是快要死去的人。那个明天就要踏入婚礼的家伙，倒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

        而这还没有结束，佐野万次郎又开了两枪。

        心脏，肺部，肝脏……这个人的存活率……不，不可能活下来了。

        “你在干什么啊……”

        说话的人，是我。

        佐野万次郎亲手结束了他所守护的未来。

        不管是异能还是拳头，都没办法打中万次郎……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我无法理解，谁会理解啊？！

        对一个能在这个时候对你发出婚礼邀请函，对你说出：“这次我来拯救你了。”的那种朋友连开三枪？！

        “回过神来就开枪了。”这种理由，你是认真的吗？！

        在我和太宰最早相识那会儿，太宰只是个会让人想要骂一句“什么啊！就是个臭小鬼！”的臭小鬼。

        早期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对太宰说这句话的次数尤为之多。

        然而即使有人做了，那个臭小鬼也会用黑洞洞的眼睛看过来，就像是在审视什么与自己相差甚远的物种那样去观察他人，最后就像是嘲笑似的挪开眼睛，不再去看了。

        失去兴趣，又像是已经知道了全部，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总之是臭小鬼会有的眼神。

        到了后期，太宰就成了“他就是那个太宰。”，“啊就是那个太宰……”中的“太宰”。

        是那个太宰。

        他成了这样的名词。

        因为他杀死的敌人太多了。所有人都会为那个数字所震慑。包括我。但就算是这样的太宰，就算是这种无可救药，仿佛整个人都活在地狱里的太宰，他也不会对朋友动手啊！！！！！！

        “佐野万次郎，你在干什么啊！！！！！！喂，等等你干嘛？！”

        我看着“我”踏上窗台，一跃而下。却没能掉下去。

        因为手被抓住了。

        那个刚刚还倒在地上，已经不可能在活下来的人爬了起来。那种伤势理论上是不可能站起来的。但是这个花垣武道……他硬生生地站在了我的眼前。

        对着“我”露出了笑容。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死亡阴霾的笑容。

        “我绝对会救你的。”

        ……

        我无法说出我的心情。

        心脏在振动，明明呼吸都要停止了。滚烫的，沸腾的情感在尖叫。

        他这句话并不是和我说的。我当然知道。

        从我眼角滑落的泪水也不会是我的，我当然知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佐野万次郎，你真的很吵。吵死了啊，你这个让人……羡慕的家伙。

        但是花垣武道的呼吸已经要消失了。目前窗台上的人绝对活不下来，而佐野万次郎也会因此死去。所以到底是什——“要许愿吗？佐野万次郎。”

        粉红色的，仿佛兔子一样的生物出现了。它不会是地球上任何已知的品种，光是看一眼都会知道的异类。

        “花垣武道已经死了。只要你许愿，他就能复活哦。你也会如你所愿地结束一切。”

        qb……

        “许愿吧。”

        “一切都会结束——许下愿望吧。佐野万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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