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行诗

北京冷得好快。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沈殷然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年末能体验到零下的气温。

        但就算天气冻人，也并不妨碍社团活动进入狂热期。为了点燃同学们的斗志，也是出于s大传统，每年年末是社团最活跃的时候。

        教学楼走廊里关着窗也挡不住冷空气，于是一下课，沈殷然和两位室友就跑到最不通风的茶水间，勉强蹭一下饮水机的热度。

        茶水间里，夏池一直在唠叨社团招新，完全不关心的沈殷然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我这几天一直在来回观望各社团，发现文学社居然是最火爆的！”夏池一边划拉手机一边嚷嚷。

        “难道说理工人心中也有文科魂吗……？”简谣一听文学就头大，“这种社团与我等理工女无关。”

        夏池：“据说两位社长都是神级帅哥——”

        去你的神级帅哥……从大一开学到现在，苏皓向她推销自己的文学社已经到了耳朵都起茧的地步，这社长业务能力好评。

        “我没兴趣。”沈殷然叹道，“生平最没兴趣的，一是文学，二是文学社的社长——”

        “你说什么？”顾北泠优哉游哉地溜达进茶水间。

        “我”沈殷然手一哆嗦，差点把一整杯热水进贡给地板。

        “小心。”顾北泠一伸手托住了她手里的杯底。

        “你吓死我了，突然出现前请打个招呼行吗……”沈殷然对此人的认知在上次那声“乖”之后就完全颠覆了，这人真的是有在向苏皓靠近。

        夏池突然就激动了一下，“你是顾学长吧！文学社的社长，真人也帅！”

        沈殷然：？谁踏马来告诉我为什么文学社有两个社长……

        沈殷然不禁感慨认识顾北泠之后怎么就老社死，还好正好有神仙来救场。

        苏丞来的可真是时候！

        “你们搁这开party呢？”苏丞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顾北泠我正找你呢，等会party结束了来我办公室一下。”

        “哦。”顾北泠眼神询问沈殷然，“所以结束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沈殷然心想我去你的，然后把顾北泠推了出去，关上了茶水间的门。

        简谣/夏池：嗷嗷嗷这是我可以磕的吗！

        苏丞又在走廊里溜达了一圈才回办公室，顾北泠靠墙边上好像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

        “这么快。”苏丞把水杯往桌上一搁，“party这么随意地吗？”

        顾北泠笑了笑，没接话，“教授找我什么事？”

        “正事。”苏丞扶了扶眼睛，“我开了一个关于触觉感受传入大脑的神经环路的课题研究，有没有兴趣？”

        “课题研究不是大二的内容吧。”顾北泠疑惑道。

        “这是对你学术能力的肯定。”苏丞说，“可能会占用大部分的课余时间，但是绝对不影响你上课，对保研有很大帮助。”

        这个课题的内容确实吸引人，能在大二就接触这样的研究肯定是益处良多。只可惜占用课余时间，可能就不能经常见到某人了……

        顾北泠不甚明显地叹了口气，说：“我没问题。”

        苏丞松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给顾北泠，“这是我前期的初步研究记录，你可以大致看一下。有研究任务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顾北泠接过笔记本，“谢谢教授。”

        “不谢。”

        希望沈殷然别把我锤死……苏丞心想。毕竟为了国家的科学事业，难免要牺牲一下某些人的爱情的。

        顾北泠边走边翻着笔记本，里面记录得密密麻麻，看得出苏丞为这项课题真的做了很多的准备。

        正想着，一张折叠的素描纸从笔记本里滑了出来。

        顾北泠：……？

        年末最后一次文学社聚会，也是对于沈殷然第一次参加聚会。

        沈殷然真是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进一个与罪恶的文科相关的社团。

        “介绍一下！沈殷然，也是生科的。”苏皓在众人面前隆重介绍道。

        沈殷然今天戴了一副金丝框的防疲劳眼镜，整个人就是走的文艺路线。说实话她今天这么打扮也是希望文学社的各位不太觉得她是个单纯理工女。

        虽然她就是。

        “这就是沈殷然？真人也这么好看雾草！”

        “废话论坛是吹的吗？”

        “生科学神兼院花！神！”

        “……”

        “停停停！”苏皓清了清嗓子，“今天聚会还是有内容的！可不是光欣赏美女就够了！今天是三行诗创作嗷！”

        就是说先是各种交谈声，然后就直接安静下来了，只剩下写字声。

        这反差……不愧是文科生。

        才过去五分多钟已经有人交稿了，沈殷然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北泠，这厮居然也在写？！难道说他当上社长不单单是靠颜值吗……

        “怎么了？”顾北泠把写好的稿子递给苏皓，坐下后刚好看到沈殷然痴呆的眼神。

        沈殷然：“现在理科生都这么全能的吗……”

        “一般吧。”顾北泠说，“你尝试一下。”

        “饶了我吧，我的生命中只有科学。”沈殷然干脆地往桌上一趴。

        苏皓坐在讲台上翻看着大家的三行诗，看着看着直接就拍案叫绝。

        “泠哥不愧是泠哥！写的太有感觉的吧！”苏皓说，“快，大家都传阅一下。等一下，让新成员先看！沈殷然！”

        沈殷然好奇地接过稿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撞毁的逆行车辆在路边不愿低头

        霓虹灯照出的眼球里有光

        下坠时他向爱人说了明天见

        沈殷然很难形容自己看完之后的感觉，那既是一种淋漓尽致的破碎感，有好像深水的鱼看到了光。有绝望，有希望。

        “确实有感觉。”沈殷然承认她不懂顾北泠哪来这样深的沉淀，但真的写的很好。

        “谢谢。”顾北泠微微点了点头，“喜欢你就留着吧，乱写的。”

        现代人类凡尔赛，无可反驳。

        文学社聚会又过了挺久才结束，要不是一直在思考顾北泠那首诗，沈殷然觉得自己肯定得睡着。

        出教室前，顾北泠叫住了他，“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沈殷然问。

        顾北泠递过一张折叠的素描纸，“从苏教授的笔记里掉出来的。”

        沈殷然好奇地打开，然后愣住了。

        画上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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