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陆微得知这个消息时并不是很意外,  将《西游记》定为公众作品时，陆微就知道会有这天。

        她看着海报上形象概念图，反而有种好奇感,  星际人民会如何拍摄这个故事。

        《西游记》这个题材家喻户晓,  实际上除了兔子家,  边上几个邻居也拍过。

        隔壁那个还搞过唐僧让□□拍,  孙悟空活脱脱一个大猩猩。

        如此辣眼睛的电视剧,  上映没几天就被举报了。

        这可是标准人神共愤。

        想到这陆微抹了把冷汗，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太出格吧。

        要是被星网观众知道,  陆微对于《西游记》是盼着好的心态。星网观众估计得气吐血。

        实际上，在宣布开拍《西游记》电影后，制片方幻影公司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开眼界了，有个人家说我做道菜,  材料请大家看看，他倒好，直接把材料拿走了。这个圈子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败坏的。】

        【说贼都客气了，幻影还有什么你是不敢做的。】

        【让我猜猜，这次是不是又要塞几个流量明星。】

        如此大的公关危机，幻影公司自有应对方法,  底下的水军战斗力十足。

        【公众作品人人都可以翻拍，这是写在帝国法律上的条规，有本事让陆微把《西游记》版权改了。】

        【幻影别管他们,  这些人就是酸。陆微去拍儿童片，流量没机会吃饼，这会一个比一个嫉妒。】

        【嘻嘻，想出名也很简单啊,  去拍儿童片啊。亏不死你们。】

        【他们可不敢，真去拍了儿童片，被捶死粉丝全是未成年。】

        从宣布开拍起，幻影公司底下的骂战就没停下过，运营人员一边吐槽这些人战斗力十足，一边喊心累，最后实在受不了，求助上司。

        “老大，什么时候能停啊。”

        坐在办公室喝茶聊天的领导把嘴一抹，拿眼瞪对方，“怎么一点远见性都没有。从前拍片子，你见过哪部片子能被关注这么久的。”

        运营人员知道了，“……可这是黑红。”

        “黑红也是红，总比没流量好。”领导得意拿起咖啡，已经等着这部片子上映后，票房大爆。

        “咱们一直被骂也不是个事。”运营人员独自闷了会，机灵问，“要不咱们去找陆微要个授权吧。”

        “要个屁！”领导理直气壮，嘴里满是不屑。是她自己放弃了版权，凭什么要他幻影公司低头。

        “是她自己自讨苦吃，跑去做什么儿童片，活生生拖累了上映时间。”

        他要是陆微，早八百年就把剧本小说备案了，上映捞一波票房，这个时候早就躺在家里数钱了。

        现在他们幻影公司比陆微的星云公司先上映，只能说陆微蠢。

        赚钱都不会赚。

        大公司的决策是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靠着声势浩大的宣发，《西游记》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选角。

        有陆微这个明导做背书，一时间资本闻询而来，仅三天幻影公司就融资上亿，股票也一路上涨。线上如此火热，线下更是夸张，无数演员排着队的面试，那些无名小卒也就算了，好些圈里有名气的明星也来面试。

        《西游记》试镜现场惊现某某大明星。此类头条是络绎不绝，几乎是一天一个头条的速度刷着存在感。

        相比之下，陆微那儿压根没动静。一些书迷情急之下跑到陆微账号下，希望陆微出面解决。

        不仅是星网上，星云公司内部对这次异议也很大。那些被陆微按住的负责人嘴上不敢说，心里一个个抱怨的要命。

        “她又在搞什么，星网闹这么大也不出面解决，反而跟那个安德烈去动物园看猴子。”

        这个时候看猴子，猴子有什么好看的，能值几个钱。

        被陆微折腾几次的负责人已经老实下来了，他笑眯眯数着今年的分红，开始为陆微说话。

        “哎呀。算了吧，陆微做事有她的打算，咱们躺着拿钱就是。上回《霍去病》你也不是不看好，结果还是大卖了。”

        这一席话说的对方直皱眉，“你居然给陆微说话？”

        “她给我钱了。”

        “……”

        无论如何，钱是万能，看在钱的份上，公司不敢多说什么，只派了人过去询问陆微，问她星网上的怎么打算？

        这位圆脸混血部长到了动物园后，对着陆微大吐苦水。

        “陆总，你不知道，那个幻影公司超过分的，打着您的名头融资。股价一直在涨。”

        陆微愣了下，“我的？”

        部长拼命点头，指望着陆微能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结果陆微就一句话。

        “理解，尊重，祝福。”

        他拍他的，我演我的。各凭本事，爆了《西游记》知名度更高，扑了，关她屁事。

        说完这话，陆微就把人丢去一边，和从猴舍里出来的安德烈讨论。

        “可以吗？”

        “还不够完美。”安德烈满身暴躁，得到这个不可多得的创作机会后，安德烈全身心投入创作中。

        他原先的方案在陆微的画下黯然失色，已经画了大半的创作被安德烈全盘推翻，他明白自己的绘画缺失了什么，但就是抓不到灵感，所以才会来动物园，希望得到更多启发。

        可他找不到。

        处于瓶颈中的画家时刻要爆炸，陆微默默后退一步，试探问，“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

        “喝点酒之类的。”

        安德烈的眼睛瞬间亮了。

        陆微，“……”

        连续三天大醉的安德烈，在第四天醉醺醺敲开陆微的房门，拿着一张纸拍桌说。

        “我找到了。”

        说完安德烈倒头大睡，从后面追过来的季维奇和陆微相望无声，只有003默默动手，将醉如烂泥的安德烈拖回房间。

        那种头朝下的姿势让陆微怀疑，003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陆微从桌上拿起那张白纸，即便安德烈浑身狼狈，她手中这张白纸还是完好无损。

        画中央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脸颊两边的毫毛根根分明，清晰可见。使人见了，会下意识说。

        这就是大圣。

        “走吧。”陆微把这张画收起，前往工作室。

        跟着一块来的部长实在看不懂陆微行为，他甚至当面直接问了，“陆总，您真的打算改行做慈善家了？”

        这个问题让陆微好笑，她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样吧，公司也不能总指望我一个。你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导演愿意来，只要剧本合格，我愿意资助他们拍电影。”

        部长瞬间两眼放光，因为他想到了打压幻影公司的法子。

        你不是靠《西游记》炒的很火热吗？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果不其然，星云公司的名导计划放出后，迅速在星网引起热议。

        【名导计划，陆微是真的没东西可以拍了。】

        【看起来不错，只要剧本足够优秀，星云公司就会出资协助拍摄，还说了不会干扰创作。对导演来说很优待了。】

        【有什么用，还不是来骗人的。】

        星云公司的举动幻影方面也注意到了，高层这边议论纷纷。

        “名导计划，陆微是故意的，准备和我们的电影竞争。”

        “现在有什么好剧本，估计也挑不出好东西。”

        “不用担心，我们有《西游记》这个大ip，还怕这些原创剧本不成。”

        而圈子里又是另一种说法。作为同行人，他们老早就知道了季维奇这个落魄的儿童片制作者被陆微扶持的事。

        “听说还是自己去投的。”

        “和星云公司某个高层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大家对季维奇抱上大腿的做法纷纷鄙夷，同时又羡慕嫉妒恨。

        因为陆微对季维奇不是一般的优待，商业区最好的办公楼之一，员工薪水丰厚，就差给季维奇找个老婆安排好下半辈子。

        现在星云公司公开招人，也不用他们纡尊降贵去找陆微了。

        要不，试试。

        这个面向社会的名导计划不仅圈内人注意到了，圈外的人也注意到了。

        ……

        换班时间到，李书白换下工作服躲在更衣间里数了数账号余额，上头个位数的存款让他哀叹。

        还是再找份兼职吧，再这样下去，他的助学贷款都是个问题。

        他满肚子心事，笑着和同事告别，正准备离开咖啡馆，窗边的少女引起他注意，或者说，对方的聊天内容。

        “对啊，陆微要搞什么名导计划，你不打算看看吗？”

        “它上头说了，只要剧本过关，星云公司就会出资帮忙拍摄。”

        “哎呀，没有金主爸爸。要是有，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少女就坐在咖啡馆里，对面是全息投影，看上去和少女差不多大，聊着时下流行话题。

        已经跨出的腿又收回来，李书白犹豫了会，最后鼓起勇气走到少女面前，不好意思问。

        “那个，名导计划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李书白把女孩吓一跳，认出这位是咖啡店员工后，女孩松了口气，大方向李书白解释。

        “就是这个。”

        她翻出自己的智脑，点开陆微账号，上面正是关于名导计划的相关介绍。女孩打量李书白几眼，好奇问。

        “你也想拍电影？”

        李书白迅速收回目光，连忙摇头，过去的事件涌上心头，他摇着头说，“没有。我不是。”

        他急冲冲推开门离去，外头还下着雨，李书白就跟没看见一样。闷头扎进雨堆里。

        坐在咖啡馆里的女孩目瞪口呆，趁店员过来续杯时，顺便问了问李书白的情况。

        “他啊。”员工不知道怎么说，“本来能上大学的，可惜助学贷款申请失败。只能过来打工了。”

        女孩不太理解，“助学贷款不是很好申请的吗？”

        员工摇头，“是也不是。”

        能来这消费的，都是有钱人。像这个小姑娘，吃的穿的，都能够他一个月生活费。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像李书白这种底层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帝国有明确规定，父母其中一个是荒民的，无权申请助学贷款。

        在这，知识不是用来提升人的。它是一个利润高的项目，只被允许出售给中产阶级。因为中产阶级才有能力偿还贷款，那些本来就是从底层出来的人，注定没有利用价值。

        对方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吧台的老板喊回来，勒令不许多说。

        “万一让这些客人知道他的身世，我要完蛋的。”

        一个荒民的孩子和他们在同一个咖啡馆，他完全能想象这件事爆发的后果。觉得荒民玷污了咖啡馆，尊贵的客人不再来，他的咖啡馆生意萧条，最后败落。

        雨夜还在继续，回到临时出租房的李书白思绪乱糟糟的，还在想刚才咖啡馆的事。

        名导计划……听上去有很多钱，要是报名成功了，他是不是就可以？

        ……

        确定了孙悟空的形象后，后续工作有条不紊进行。分镜，脚本，一切工作都很顺利，唯独工作人员的情绪并不是很高涨。

        一个忙碌的午后，季维奇被几个员工唆使着进了陆微的房间，磕磕碰碰问出第一句话。

        “陆总下午好。”

        把办公地点挪到这儿的陆微瞧了季维奇一眼，很快明白过来。

        “我给你造成压力了？”

        她懂的，老板在这，下属都不好摸鱼。

        季维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所有员工的疑惑。

        “您知道的，幻影公司已经拍摄电影《西游记》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可能会在电影上映之后播出，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陆微反看他，用一种好笑的口吻，“赔不赔钱是公司的事，你怎么突然担心起这个了？”

        “每一个创造者都想要得到夸奖。”陆微当初连载《西游记》时，星网观众的肯定给予了他们莫大的鼓励，每个人都想要尽善尽美。可当幻影公司抢先开拍，陆微又是一副随便的姿态，他们心中的失意说没有是骗人的。

        “担心的话，就专心把作品做好。做出你心目中的齐天大圣，其他的交给观众来评判。”她对上季维奇的眼神，微笑着说。

        “别忘了，我们最初的梦想，是做一部给孩子看的作品。”

        那些被困扰的东西一下子吹散，季维奇眼神坚定。

        “我明白了。”

        季维奇走后，陆微略微思考了下自己的言行，她撑着下巴问003，“我看起来是否过于温柔了？”

        003的回答永远不变，“在我心目中，主人温柔善良，是最好的主人。”

        嘴巴还怪甜的。陆微笑了下，过后陷入沉思。或许，她需要稍稍刷下存在感。

        ……

        轰轰烈烈的《西游记》选角进入尾声，不少大牌明星倾情加盟，或许是顾忌到了某些因素，取经组也有一位新人，被簇拥在老戏骨和当红流量中间。

        资本方的加入使得这部电影还没开拍之前就有巨大关注度。在海报放出后，幻影公司满怀期待着今天的头条，是刷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儿童片《西游记》今日正式发布预告片。】

        负责人气急败坏切到陆微页面，果不其然，对方正嚣张和观众互动。

        【啊啊啊，片子真的好棒啊，什么时候能看见？】

        【片子还在制作中，打算全部制作完成后放出。】

        【陆微，我看了下预告片内容，并不觉得儿童片好，原著很多值得探讨的内容被舍去了。】

        【和小孩子讲大道理，还不如让他们多写几本作业本。】

        【陆微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还是幻影公司海报发布日。】

        【对啊。】

        幻影公司，“……”

        对你个大头鬼。

        搞这一出不就是想打他们幻影公司的脸吗，想压一头，没门。

        他立刻安排人，通知剧组人员转发起来，尤其是各位主演，需要你们表现粉丝号召力的时候到了。

        通知一个个发布下去，靠着明星的流量，电影《西游记》在头条上挂了足足一天。

        负责人瞧着这个战绩无比得意，下班之前又点开陆微的账号，看看败军什么样。结果显示，陆微已在六小时离开。

        ……那他这半天表演给谁看呢？

        反正不是给陆微看的。

        作为陆微首部儿童片，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度。就算是儿童片，冲着陆微的面也会去看一两眼。

        而点开后，更多人被里头的画面所震撼。

        花果山嬉戏，大闹天宫，被压五指山，取经之路。短短几秒就完美呈现了故事中的内容。

        尤其是主人公孙悟空的神态，举手投足猴味十足。

        李书白瞧着上头的内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同进来休息的同事瞧见了李书白智脑的画面，凑上来感叹，“这就是他们说的儿童片啊，还怪好看的。”

        李书白手忙脚乱关上智脑，起身去忙别的事，同事没多想，躺边上休息去了。

        耳边的歌跑了三首，李书白终于开口问了。“你觉得，陆微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事没多想，随口说，“就好人呗，拍电影认真，尊重演员和观众，活该她每部电影票房大卖。”

        “这样……”李书白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会的陆微在看公司送来的剧本。排除那些话都不会说的，还有一些逻辑有大问题的，送到陆微手上的剧本并不多。她粗略看完大部分后，相中了其中一本。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一对穷光蛋兄弟在找不到工作后，决定干点人干的事。

        抢劫。

        他们为抢劫做了不少前期准备，车有了，枪背齐了，马仔也有了，就等一声令下，开车去抢博物馆。

        幸运女神眷顾着这对兄弟，同时厄运女神也垂怜了这对兄弟。他们前三次抢博物馆行动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过程啼笑皆非，让人上气不接下气。在最后一次行动，有坑爹队友带领下，虽然错误百出，但还是走运抢到了珠宝。

        然后，因为这颗名为星辰之心的珠宝实在太过有名，有名到二道贩子都不敢收它。

        “嘿，我的兄弟，现在整个帝国都在通缉星辰之心失窃案，我拿着它出货，这不等着自投罗网吗？”

        二道贩子收不了神通，饿肚子的兄弟只得再干一票，去抢商店，拿光店里所有营养液。

        幸运和不幸就在这里。他们抢劫的商店老板是个退休老兵，在发现顾客是来抢劫而不是来买营养液的，这位训练有素的老兵立刻和兄弟俩在物理上打成一片，并且报警了。

        在被警察带走后，两人很快交代了自己抢劫商店以及盗窃星辰之心的事实。

        不幸的是，当地警察没把兄弟俩当回事。只判了一个抢劫罪。

        因为在警察看来，星辰之心都能搞到手，不是大佬就是枭雄，那日子是过得美滋滋，吃饭不用愁了。

        至于这两个小毛贼，那就是蹭热度的垃圾。

        整个故事啼笑皆非，极具幽默感，又带着现实讽刺。比如两兄弟空有一身学识，却无法找到工作，只能走上犯罪道路。仿佛就说那些沦落为荒民的普通人。

        里头的警察看着正义公平，实则比商人还市侩。他们对权贵谄媚无比，对平民的危险视若无睹。

        这是一个优秀的故事。陆微动了心思，想见见对方。

        很快地，陆微见到了这位投稿人，他看起来不太像这个圈子里的人，局促的眼神和干净但不体面的衣着说明对方在有限能力中保持了最大的整洁。

        “我不是这个剧本的创作者。”这是对方第一句话。

        他下了很大决心，才接上第二句话，“我不会拍戏。”

        陆微放下剧本看他，“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父亲的剧本，他去世前最大的愿望是将他拍出来。可我没钱上大学了。”

        李书白顿了下，“我讨厌父亲，以及拍戏。”

        父亲因为拍戏把房子抵押了，他满怀希望那部电影大爆，但是失败了，没有工作的父亲成了荒民。连带着一家人流落街头，母亲无法忍受，选择和父亲离婚。至于他，被判给了父亲。

        李书白记事以来，那个男人总是成天在外面跑，嘴里念叨着这部电影一定能大爆之类的话，而事实上他的电影要不就是被改剧情，不然就是下落不明，来回几次后，钱没了，人也没了。

        “拍不拍无所谓，我只想要钱。”

        去完成他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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