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次日清晨，陈皮阿四找的向导就来了。

        锦瑜揉揉眼睛，不情不愿的钻出暖乎乎的被窝，忽然刮来一阵冷风，冻的人直打哆嗦。

        长白山的气候实在太过严寒且多变，昨夜刚停的大雪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

        河流，树木，房屋，全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厚雪，这万里江山俨然变成了冰雪的世界。

        长白山冬季的风景很美，山峰笔直陡峭，云雾缭绕，那巍峨的高山直插天穹，让人忍不住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个时节正是游览长白山最佳的季节，不仅仅是他们，游客也起的特别早，因此，虽然他们人数众多，混在人群中倒是不怎么突兀。

        “不虚此行了。”锦瑜拿出早有准备的照相机对着雪山咔嚓咔嚓的拍了好几张照片。

        “就是没看到传说中的金光照顶，据说能看到金光照顶的人会有好运来临。”吴邪看到激动的锦瑜温和的笑笑，然后手搭凉棚状望向远方。

        “能欣赏到这么壮丽的景色已经很幸运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天真，我们该出发了。”胖子精神抖擞的走过来哥俩好似的揽过吴邪的肩膀。

        锦瑜看到身边的张起灵楞楞的望着那座雪山，俊美出尘的脸上似乎有种莫名的哀伤，甚至就连一向如水般淡然的眼眸此刻也不复以往的平静。

        自从认识张起灵以来，锦瑜从来没见过他有过这种很外露的情绪，“小哥，你以前是不是来过长白山？”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显然不想谈下去。

        锦瑜知道张起灵若是不愿意说，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开口，便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长白山是火山体，从营山村进林区，顺着林子工人的山道一直往上爬了几个小时便到了附近有名的“阿盖西”湖。

        不同于西湖的端庄秀丽，雪山底下的湖泊更加充满野性。

        阳光下，浓金色与淡蓝色在湖面上相映交融，轻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那长白山便倒映在这如此清澈的湖水里。

        “小哥，吴邪，胖子，潘叔，这边的景色那么美，你们不来合个影吗？”锦瑜见湖边风景那么美就有一种想拍照留念的冲动。

        也不等几人点头同意，看到大家都在忙碌就华和尚没事干，便把照相机塞给了他。

        “嘛，大和尚，这里就你最闲，劳烦你辛苦点，给我们几个拍个照片，回头请你吃大餐。”

        “苏小姐，我也是很忙的。”正在华和尚忽然感到手中一沉，他低头一看，手里多了一个颇有女士风格的照相机。

        没想到看个热闹也会被抓壮丁，又听到锦瑜给他取的外号华和尚的后脑勺不禁挂满了黑线。

        “你忙个鬼呦，赶紧给我们拍个照。”锦瑜哪有耐心去听华和尚辩解，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招呼上四个人就跑了过去。

        华和尚无奈的耸耸肩，明智的选择不跟女人讲道理。

        “大家准备好了没，小哥你要微笑，这时候就别板着脸了，一二三茄子！！”

        听到锦瑜的声音，张起灵不得不收敛起冷冰冰的面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锦瑜站在最中间，她的左边是颜值担当的张起灵跟吴邪，右边是潘子跟胖子。

        吴邪的相貌在镜头面前更显俊秀儒雅，胖子的大手搭着潘子的肩头。

        “我拍了。”华和尚按下了快门，这张五人合照就此保存了下来。

        为了不让那个叫顺子的向导看出他们是干什么的，一行人就装作平常的游客到处拍照合影，黄昏时分，异变横生，有人看到阿盖湖边出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不论从那人数还是装备上，这支队伍都比他们更加的精良。

        胖子拿过望远镜瞧了一会，随后把望远镜递给吴邪，“这下麻烦了。”

        吴邪苦笑，他从望远镜里看到那支人马里携带了大量的热武器，而且领头的也认识，正是打过数回交道的阿宁，想到阿宁毒辣的手段，吴邪就头疼，看来这一回，他们又要对上了。

        胖子眼馋阿宁带的枪支，陈皮阿四阴沉的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轻蔑的冷哼一声，“在雪山生存靠的从来不是先进的装备，不用管那些，我们继续往前赶路。”

        他们说的是长沙的方言，当然也有杭州话，顺子是个朝鲜族，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他很机智的没有多嘴多舌，恭敬温顺的就像一个十分普通的向导。

        “这附近有什么躲避风雨的地方吗？”吴邪疲惫的撩开挡在眼前的碎发，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吴邪的体力显然有些不支。

        “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废弃的木屋。”顺子适时的表现出身为向导应有的涵养，所有人大喜过望，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在冰天雪地里过夜了。

        锦瑜呼吸粗重，视线模糊的看着前方，厚厚的积雪非常难走，每往前走一步，那腿就沉的跟灌了铅似的，她能支撑到现在而不是昏过去已经是极限了。

        “跟紧。”张起灵见锦瑜有掉队的迹象，伸着修长的胳膊紧紧扯住了她的手腕。

        “哎，小哥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冷，我给你的手套呢。”锦瑜的手腕被张起灵握住，瞬间就有股寒气袭来，张起灵的体温非常的低，锦瑜看到她给张起灵买的保暖手套不见了。

        “手套湿了我就给丢了。”张起灵淡淡的回复，仿佛在他看来，区区的低温并不能给他造成伤害。

        “算了，我不跟你生气，反正最后气着的还是我自己，我这还有手套，你一定要护好双手，手套湿了及时跟我说，别一声不吭的，不知道这样反而更让人操心吗？”

        锦瑜听出张起灵话里的不以为意，额角青筋暴起，她能拿张起灵怎么办，只能宠着他了。

        认命的掏出干净温暖的手套，撕掉包装袋，给张起灵戴好，像个老妈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没栓根绳子把张起灵绑在身边。

        张起灵低着头乖乖的听着少女的训斥，深邃的眼里渐渐泛起一丝暖意，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或许以前是有的，可他的记忆不完整。

        “小哥太阴险了，竟然在金鱼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吴邪无意中看到这温馨美好的一幕，嘀咕了几句，但话语里充满了欣慰。

        张起灵完美是完美，却少了人间烟火气息，若是能把这位不食烟火的神明拉到凡尘中来，那就更好了。

        当天，一行人在那木屋里休整，半夜里，所有人都在熟睡，那向导顺子却在此时悄悄的起了身，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子把一张很薄的纸条藏进了窗户上的缝隙里，随后返了回来。

        看着睡的四仰八叉模样娇憨的少女，顺子咧咧嘴，正想过去帮她盖盖被子，旁边感觉到动静的张起灵忽然睁开眼睛，顺子一惊，猛然撞进一双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眸子里。

        两人无声对视数秒，顺子率先投降，将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张起灵无语片刻，收敛起锐利的眼神，朝着顺子微微点头，重新闭目养神。

        除了这二人，其他人根本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外边的雪虽然停了，那气温依旧冷的要死，陈皮阿四的意思是继续走。

        由于天气原因，导致大家都不怎么活跃，吴邪跟锦瑜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适应不了如此严酷的气候，冻的几乎全身打摆子。

        再往上就过了雪线，一行人终于又看到了积雪，不时的还能发现裸露的岩石，陈皮阿四停下脚步，指指那些石头对着众人说，“那些石头是古代人留下的痕迹，看样子，我们的路线是对的，不过，还要走段路。”

        “啊，还要走，老爷子，我们能不能歇一歇。”一听还要走，锦瑜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还好，张起灵眼疾手快，看到锦瑜摇摇晃晃的样子，稳稳的接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了他自己身上。

        “你们不能向前走了，或者不要骑马，用马拉雪耙犁。”顺子听到他们的对话，插了进来。

        “只要不走路什么都行。”锦瑜被张起灵扶着，听到不用走路后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长白山的冬天其实是交通最方便的的时候，除了暴风雪天气，一般都能用马拉雪耙犁，应了顺子的要求，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装备搬下来放在爬犁上，锦瑜裹好保暖的衣服，戴好防风镜，顺子抽出马鞭轻轻的在空中一甩，那马儿便扬着蹄子跑动了起来。

        “哇，风驰电掣的感觉。”锦瑜站在爬犁上，手牵着缰绳，有种天地任我行的豪气，然而不过几分钟，锦瑜就被冻的蜷缩起了身子，再也不复之前的活力。

        另一头，吴邪看着半死不活的锦瑜笑着摇摇头，风越来越大，马越走越慢，整个天地仿佛就剩下了单调的雪景，这时还不到下午两点，天就暗的不正常，吴邪带着风镜，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驾驶马匹的顺子忽然停了下来，吴邪不明所以，趴在爬犁上大声喊，“为什么停下来？”

        “不能走了，前面发生了雪崩，再走就有迷路的风险了。”顺子看着周边的景色，眉头紧锁。

        “你丫不是向导嘛，哪有你这样指路的，你作为当地人居然没想到会发生雪崩”胖子一听那脸色变的跟锅底灰一样的难看，要不是被人拉着，说不定就要揍那顺子。

        “能不能用脚走”张起灵试探着往雪地里走了两步，结果，即便是他也不免陷入深深的积雪里。

        “啧，这倒霉催的，天真还得是你。”胖子看着吴邪调侃了一句，吴邪没有跟胖子斗嘴的心思，心情十分沉重。

        这积雪看样子足有半人多高，这样的地方光凭着双腿是走不快的，要是顺子预判出现错误，那他们就有生命危险了，而且，吴邪总觉得顺子似乎有意在引导他们。

        想到这，吴邪意味深长的看着顺子，有些事情经不起琢磨，一旦出现破绽，那便是哪哪都有问题，吴邪没有声张，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何况目前为止，还需要顺子指路，要是向导罢工，那他们就是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现在咋办，总不能打道回府吧。”潘子扭过头看着被大雪掩埋的路，这下好了，就算是想回头也难。

        “还有一个办法，前面有个废弃的边防岗哨，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我们去那里避一避，不过马是用不上了，只有徒步。”

        顺子的话一脱口，大伙都哭丧着脸，他们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下去，但是又没有更可靠的方案，只能万般无奈的跟在顺子后面。

        吴邪艰难的向前走着，这积雪的深度已经超乎了想象，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家小青梅，她的体型本来就娇小，在雪地里行走还是有些难度的。

        吴邪深怕有人掉队，便拿出一捆绳子将大家捆好，就如同糖葫芦一样连成了一串串，胖子举着自己被绑着的手不确定的问吴邪，“天真，你行不行啊，这要是有危险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

        “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尽说些丧气话。”华和尚喘着粗气怒骂胖子。

        冬季的天黑的很快，才四点，能见度就降到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风雪肆掠，若是离得太远，根本就听不到前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坐爬犁的时候有多方便拉爬犁时就有多狼狈，因为顺子的一句话，队伍里的壮劳力们不得不牵着爬犁负重前行，爬犁上面有着他们的装备，那分量简直了。

        锦瑜没有拉爬犁，看似一身轻松，其实也不好受，齐腰深的积雪实在难以走动，张起灵扭头看着在雪地里一脸苦逼的扑腾却不失可爱的少女，挑了挑眉，“苏锦瑜还不跟上来。”

        “小哥，看在党国的份上过来拉我一把。”动了半天见自己还在原地徘徊锦瑜终于放弃了挣扎，并很自觉性的向着张起灵发动了讨好技能，被小鹿斑比似的目光看着，张起灵的心还真硬不起来，一个甜蜜的烦恼呢。

        张起灵走过去将陷进雪地的少女拽了起来，随后锦瑜就一直跟着张起灵，一步一步，寸步不离那种，也不知道顺子说的岗哨在哪里，一行人走到傍晚也没看到有什么建筑物，天地之间除了雪还是雪，看的久了，眼睛便会出现疲劳。

        “完了，我知道那岗哨为什么看不到了。”顺子转悠了几圈还是没看到那个岗哨，像是想起来什么样，懊恼的一拍自己脑袋，众人围了上去，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发生过雪崩，那岗被雪给埋了，就在我们脚下，难怪转了半天都找不到！”顺子的话一出口，胖子就气的瞪大了眼珠子，要知道，他们走了大半天，一直期待能到达那个岗哨，结果却是希望一场空，若不是实在不能缺失向导，顺子肯定少不了被胖子狠揍一顿。

        “你丫的我就知道你不靠谱，还向导呢，就你这三脚猫的水平信不信老子在村里随便找条狗带路都比你厉害。”胖子恶狠狠的骂顺子，话语很是难听，大家全都冷眼旁观的看着。

        “都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歇脚的地方，不然，一旦下起大雪我们就有性命之忧。”陈皮阿四脸色苍白，气息有些微弱，看来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他的身体也遭不住，陈皮阿四眯着狠辣的双眸，阴沉沉的打断胖子。

        “你们先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我想起来了，这边好像有个温泉，温泉是不会被冻起来的，如果能到那里，我们的食物能撑过好几天，那温泉海拔比这里高，应该没被雪埋住，要真找不到，那只有想法子往回走了。”见自己犯了众怒，顺子怕挨打急忙想出补救措施。

        胖子狐疑的看着他，十分怀疑顺子的专业水准，“你这主意靠谱吗？”

        “相信我，这回不会错的。”顺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天气太过恶劣，一张口风雪就直往嘴里灌，所以，没人说话全在闷着头赶路。

        顶着刺骨的风雪，锦瑜眼神迷离，由衷感受到当年革命前辈们长征时的不易，忽然，她看到前面有个人直挺挺的载倒了，锦瑜勉强睁着眼睛一看，竟然是那个顺子。

        “这下完蛋了，连个领路的都没了，这家伙也太虚了吧，他怎么先倒了，老爷子你几个钱请来的，这可害死大伙了。”看顺子昏迷不醒，胖子扬起蒲扇似的大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锦瑜捂脸，这胖子报复心是真强，但别说还挺解恨的。

        吴邪双手撑着腰，冷静的观察着四周，此时情形完全处在失控状态，暴风雪呼呼的刮着，周边漆黑的根本看不到同伴的身影，他们的脚印也完全被大雪盖住，海拔太高的地方连那风都很强劲，站起来就会给吹倒。

        “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温泉说不好就在这附近，我们仔细找找，找到了就拉绳子做信号。”潘子看着队伍里气氛低迷，暗叫不好，他是上过战场的，深刻体会过越是极端情况越要保持住头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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