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墓地

陆筝将自己陷入沙发里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枕在膝盖上，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无助。一个死了将近五年的人又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是她太想念她了还是她看花了眼？陆筝打了个电话给霍景山请了一天的假，她独自驾着车子去了F县。

        她买了一束雏菊，将车子停在郊区的墓陵外。

        正值中午，墓地一片安静，她寻着安安所在的墓碑走去。一排排的树阴遮挡着太阳的强光，整个墓地透着一股肃穆与深冷。

        左西方三排第四个位置，她立在一块墓碑前，静静地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发怔。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小雏菊放在墓碑前，蹲在地上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唇瓣抿紧，脸色透着不正常的卡白。

        “安安，我来看你了。”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看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她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追了上去，可是……”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没能找到她，安安，是你回来了吗？”

        “你回来看我的，是不是？”

        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尽管没有人能回答她，可她打开了话匣子，怎么也关不住，像是应景般照片上的年轻女孩正微笑地盯着她。

        那双清透的眼睛里溢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嘴角上扬，她在笑。

        陆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疼得她不能呼吸，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靠在墓碑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守墓的人许是见她迟迟没有出去，便进来瞧瞧，这一瞧到是吓了他一跳。

        “喂，女娃子，醒得了，俺们要关门了。”

        看守墓地的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第一次碰到有人来看死人是在墓地里睡着的，他推了推靠在墓碑上的陆筝，见她没有动。

        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两声，毕竟这墓地夜深露重，很容易着凉，加上他有责任不让活人在这里头过夜。

        “女娃子，女娃子？快醒得喽！俺门要关门喽！”

        她并没有动，秀气的眉头不由微微一蹙，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却一片通红，老头儿一瞧着不对劲儿，便探手在她额头间一摸。

        “哎呀，妈呀！这烧得贼滚嘞！着凉啦！”

        老大爷操着一口地方话，也是吓慌了神，看样子这烧得挺厉害的。

        “女娃子，你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让你屋里人来接你。”

        陆筝迷糊间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我没有家人……”

        “朋友呢？”

        朋友吗？陆筝想到了王海峰，可是，王海峰能来吗？不，她不想让他好不容易走出低谷面对过去却要来勾起他痛苦的回忆。

        “我自己能回去。”她撑着墓碑站了起来，头顶上阳光散去，夜幕像是一张大的蜘蛛网似的落了下来，罩在她四周令她呼吸困难。

        “哎，你这女娃子，可别犟了，这要是搁我这地儿出事儿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嘞！”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样子，老大爷一脸担忧。

        陆筝感觉浑身发软，一会儿又烫一会儿冷得打抖子，好不容易出了墓地坐到车上，她已经浑身泛力了。

        靠在驾驶室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跟出来的老大爷吓坏了，他关上墓地大门，想了想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

        永胜公司26楼总裁办公室，霍景山认真看着文件，将有问题的地方用笔圈了起来，合上文件，他拨通了内线电话，不多一会儿白静敲门进来。

        “霍总，您找我？”

        “通知财务总监，拨款三百万给暖暖心理机构的王海峰，这是前期资金。”

        “好的，霍总。”白静点头退了出去，整个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他替自己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雾将他英俊帅气的脸蒙上一层薄雾，若影若幻间平添一抹神秘。

        脑子里浮现出今天早晨陆筝失控的样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的失落感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像是落进心里的种子，似是破土而出的芽子。

        那个人对她很重要么？思绪拉远，他垂头沉思，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划下接听键，那头传来于宽过于机械的声音。

        “先生，查到了。我这就给您送上来。”

        “嗯。”

        他轻声应道，挂断电话，将手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烟头熄灭。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于宽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霍景山面前。霍景山没有说话，将文件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

        资料上面名字栏里显示着顾安安三个字，年龄，学历以及过往历史的一些相关资料。最引起他注意的还是那张单人照片，上面的女孩子笑得灿烂，像二月里的春风。

        于宽看着霍景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锐利却如大海般深沉难测。

        他不太明白自家先生为什么要查这个叫顾安安的女孩子，并且这个女孩子的长相怎么和前几天他安排过的林茉长得如此相似？

        但，既然先生让他查那就自有他的道理，他只需要遵守就好，多余的事情于宽从不多问。

        霍景山看到最后一页，眼神不由一暗，最后一页写的是她逝于一场车祸，并且是当场毙命。

        因为肇事者也同样当场死亡，所以这件事情是按正常交通事故处理。

        可谁能想到这场车祸的背影掩盖的却是爱恨情仇呢？她们都不应该为那个男人买单……

        霍景山的瞳孔一缩，眼里一片暗涌闪现。他合上文件交给于宽，“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是，先生。”

        “下去吧！”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他将自己陷进沙发里，直到夜幕降临，整个S市进入黑夜的神秘。

        接到电话时，霍景山刚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他只说了一句马上来后便挂断电话翻身下床套上外套出了门。

        陆筝躺在病床上，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输液管子里的液体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滴。一下一下像把小锤子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打了两针退烧针，输了第三瓶液体后，整个人感觉轻松不少，虽然脚下虚浮，可好逮人清醒了。

        “这是哪里？”

        她问正在替她拨针头的护士，护士见她生得好看，虽然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可也难以掩盖她浑身透着的独特气质。加上又是个病人，说话不由轻柔几分。

        “这里是县医院，你发高烧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明天继续挂点滴就行。”

        “谢谢。”她道了声谢谢躺回病床上，心情复杂难辨，护士回了句不客气，拿着空瓶子准备出去，像是想到什么便又转身说：“小姐，你方便的话麻烦把医药费先交了。”

        “好。”

        待护士出去，她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缴费。陆筝只付了当天的医药费，毕竟她要回S市，不可能第二天在这里挂点滴。

        付了钱，陆筝没有回病房，而是直接开着车子出了医院，大晚上透着凉风刮得她脸生疼，陆筝叹气，还当真是生病了，体子弱得连这点风都经不起了么？

        五年时间过去，F县的变化不大，熟悉的街道和建筑物勾起她的回忆。心又不可遏制地疼了起来。

        她驾车去了F县城边，一栋独立的两层老式旧楼房在树木从荫中屹立着，夜晚风大，树木摇摆着身体，在风中独立支撑着自己。

        整栋房子里除了二楼阳台上靠右边的那间房还亮着灯，其余的房间一片漆黑。

        透过玻璃窗看去，昏暗的灯光照映下，一抹孤独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在房间里走动。脚步缓慢，似是沉重，尽管听不到，可看那沉重的脚步像把锤子似的，每一下都重击在她心尖上。

        她趴在方向盘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动向，心情沉重。没多一会儿，房间里的灯灭了，整栋房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凌晨，天空泛起鱼肚白，陆筝被一阵上学的小朋友的吵闹声惊醒，她抬起头感觉整胳膊像是断了似的，麻木又酸痛得厉害。

        她居然在车子里睡了一夜？转头时，房子里的门已经开了，一名年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外头洗菜，看样子是在做早饭。

        她犹豫着拉动车把手，可终究是没有下车，而是一直看着中年妇女发怔。直到中年妇女转身进了屋子里。

        陆筝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发动引擎离开了这里。

        再回到这里时，她的车上已经塞满了各种营养品和水果。可大门已经紧闭，她皱眉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她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了大门口，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时，正好看到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女人。

        她怔了怔，轻声喊了一句，“妈……”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眼中冒着怒火，扔下菜篮子上前对着她的脸扬手就是一巴掌。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是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给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筝喉咙一哽，生生接下这一巴掌。脸颊边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生疼，可她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滚，你给我滚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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